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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老四眨吧眨巴眼,點點頭,明顯低落地說,“吃饅頭。”這是說人家已經用到牙齒這個工具了,您老人家不是看到了麼。

  “對,老兒子最乖了,去吃饅頭吧,還有雞蛋,可香了。”梅畫當爸爸的故意曲解含義,誘惑著人去吃飯。

  老四寶此時已經癟起了嘴,悶悶不樂,被阿麼放到地上,愣是掰著身子往外推,老四寶覺得委屈了,阿麼不疼他了。

  梅畫長的高,一時沒留意小兒子的臉色變化,白淨柔軟的手指將人的短髮胡嚕成一鍋粥,滿足的前後腳出去吃飯。

  柳春芽特地給婆麼熬了小米粥,加了一勺紅糖,放到托盤上端到房裡面,梅畫早已放好了小炕桌了,他的飯也在桌子上。

  “行了,你去吧。”梅畫接了他的餐盤,外頭還有好幾個小崽兒需要伺候呢。

  柳春芽唉了一聲,等婆麼點頭了,他才出去,規矩一分不差。

  雖說進了三月,可空氣時不時的反常一回,哪怕艷陽高照,可那小風颳真叫一個刺骨,竟不比冬日的寒風緩和半分。

  梅畫先剝了一顆雞蛋放到嬸麼的的碗中,然後再剝自己的,劉芬芬喝了兩口甜甜的粥,胃裡舒坦不少,瞧著對面的人專心致志的剝鴨蛋殼子模樣,圓潤的手指甲乾淨利落靈巧,心中一直隱隱稱奇,照理說這人雖然不愛勞動,可摸摸碰碰的總是避不開,家裡物件兒又是粗糙的,日日積累下來,他的手還是跟當初嫁過來時一個模子,幾年來連塊皮都沒破過,繭子更甭提,影都挨不著,一雙手仍是保持著柔滑細嫩纖長,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說不得的少爺命啊,哪怕淪落至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山溝里,人家始終保持著世家出身的優雅氣派。

  梅畫得意洋洋,賤兒賤兒的聳著肩膀,“嬸麼,是不是被我剝皮的嫻熟技巧折服了,哈哈,我這可是練出來的,咋樣?高標準不?”

  劉芬芬僵了僵嘴角,方才那番暢想欽羨霎時龜裂,這人不開口還真像大家閨秀的身姿,甭說話,一說話准穿幫。

  “快吃吧,再晾就涼了。”劉芬芬低下頭不看他那臭貧的德行。

  “嘿嘿,望而生畏了吧。”梅畫興奮起來,鹹鴨蛋一分兩半,流油的黃兒給了嬸麼,仔細盯著人的臉色看了半晌,認真道,

  “一會兒吃了飯叫嶺子宰只老母雞,拿著人參須子燉上一大鍋湯,全家跟著您滋補一番,燉湯還得老母雞才大補,啃骨頭才選擇公雞呢。”

  劉芬芬沒言語,給他權利由著他去安排,只關心,“這兩日你怎麼樣,奶夠不夠,早晨四寶想吃兩口你咋還拒了娃子,四寶兒小著呢,又吃不多少,奶一口又如何?”

  “我瞅著您一點都像病的,這老遠都聽見了?您是得了神通吧?”梅畫臉上的肌肉扭動一番,悶氣小聲商量,

  “哪是不夠啊,他都快兩生日了,誰家這麼大的孩子還吃啊,該獨立斷嘴了,還有,他老是咬我,沒輕沒重的,昨天都咬破皮了,疼著呢,今兒餵老七他們幾個我都沒叫吃右邊的。”

  劉芬芬靜靜聽著牢騷也不打斷,末了等人憤憤地噴完,他才慢悠悠地開腔,“只要家裡供得上的,就不能苦了娃子,這是我的吩咐,你記住了,莫要自作主張給四寶斷食兒,可知道了?”

  梅畫無動於衷,淡淡地攪動著碗裡的粥,對面逼迫的視線不離不棄,過了半響,迫於無言的壓力,蠕動著嘴角點點頭,失意沮喪黯然地小幅度地點點下巴,

  “我知道了。”便不再多說什麼。

  劉芬芬並不覺得勝利,他跟對面的人又不是敵人,覺察侄夫情緒不高,還給她夾了兩根鹹菜故意放到他的粥碗裡,筷子還沒收回來,面前的人就炸毛了,劉芬芬心中大樂,方才的僵持就算過去了。

  早飯過後,艾嶺送侄子去學堂,然後直接去了二哥家,這會兒正是育稻苗的月份,今年他們直接下到大棚里,裡面的菜拔了幾攏,之前也留出了一大塊地方,預計出的產量足夠兩家下苗。

  出了正月後,可以動針線了,劉芬芬躺著睡不著就起身拿了線框做些零碎的活計;

  水兒在後院拔雞毛,柳春芽給侄子們洗著小衣裳,這邊還沒晾上,就聽院子門口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柳春芽側著耳朵聽了一嘴,比較陌生,也沒理會兒,以為是路過的旁人,可接著就聽到大門響和夫君的聲音,夫君好像還聽客氣的說什麼家中茅舍啥的,柳春芽緊著倒了水,兩手擦著圍裙往夾道小跑。

  還未轉彎,頂頭撞到四五個聘聘婷婷形容脫俗的人影,柳春芽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腳被纏住了似的,木呆呆的站在路中央也不知道讓開。

  艾嶺還穿著幹活的衣裳,腳上的鞋和褲腿沾著泥點子,手上乾巴巴的泥巴糊了一片,估計連洗都沒顧得上,他走在前面引著幾位品貌儀態具是端莊的人往裡走,碰見分不清狀況的夫郞時也沒呵斥,而是溫和的笑著說家裡來了貴客,請嫂麼到堂屋。

  “……”柳春芽猛然仿佛被扎了一根針,立時反應過來,沒工夫檢討自己丟臉的蠢相,低頭應了一聲,然後衝著走在前頭年紀稍稍長的一位夫郞福了一福,不算失禮,退後兩步小跑回屋了,甚至連人的正臉都沒仔細瞧清楚,只留意到那人嘴角和順的笑容了。

  梅畫這會兒正騷著腦袋琢磨法子哄轉四寶兒呢,這小子估計早上被傷了自尊心,打吃了早飯就不理自己了,默默地坐在嬸麼那屋帘子的門口,當個守門員,一聲一聲的喊著祖麼麼,好不可憐見兒的。

  當爸爸的後知後覺的發現老四寶生氣了,這不,立刻抱起肉球回西屋作檢討,奈何老四寶是個老車軸,上了多少發條機油也轉不起來,蔫蔫地守著他六弟,只給阿麼一個蕭瑟孤獨的厚壯的背影。

  梅畫這個愁喲!

  ☆、第274章

  梅畫暗搓搓地盯著老四寶的後背,腦袋裡忽然竄出熊貓這種動物,這憨態可掬的神態,身體胖又軟,笨拙拙的呆萌狀,唉喲,越細瞧越像,就是身上沒長毛!

  “老四?小四?”梅畫賤賤的拿手指頭頂頂他的腦袋,嘿嘿一樂。

  老四寶孤僻起來誰都不朝里,悶著腦袋玩自閉呢|(- _-)|

  梅畫找著好玩的了,以前可沒發覺他家老四自帶搞笑因子,這明晃晃的往這一堆就是一出幽默劇吶,全身都是喜劇細胞,正想繼續撩撥人,卻被柳春芽慌裡慌張的硬生生的打斷了。

  柳春芽先招呼的嫂麼,然後飛去婆麼那邊報告,梅畫單手支著下巴,疑來疑去,只以為是自己爹又派人來了,巴掌一拍,扯了一條被子橫在床邊上,探頭親親老四寶,甜兮兮叮囑,

  “乖乖的不要亂動,爸爸馬上回來啊,可不許掉下去,好好看著弟弟吶!”

  老四寶這回聽說了,用力點點腦袋,就是嘴巴閉的緊緊的。

  “小壞蛋,還玩深沉呢。”梅畫笑了一回,整理下衣裳和精神面貌,昂首挺胸的出去了,正好跟那屋出來的柳春芽打個照面。

  “阿麼說了,一切全憑嫂麼做主。”柳春芽敬佩的眼神望著嫂麼。

  梅畫輕咳一聲,裝的酷酷的,拍拍他的肩膀,沉聲道,“又不是來的重大人物,怕什麼,跟在我後頭。”

  “唉!”柳春芽歡喜的應一嗓子,跟著嫂麼可是見大了世面。

  梅畫精神飽滿的拉開門,踩著亮光羊皮的小靴子先一步踏出門外,緊接著一身紅緞子的敞懷修身夾棉大衣的人矗立於門口,清淡的目光慢慢凝聚於不遠處緩緩而來的幾人,瞳孔緊了緊,心中的小人亂蹦躂,我靠,這誰啊一大幫,瞧這姿態儀表叮了噹啷的,別是自己的哪門親戚吧,這忒瞎菜了,自己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得;千萬別露相!這是心中小人的威震一吼。

  內心獨白的功夫,這些人離著梅畫只剩下五六步了,梅畫神情始終平淡無波,給人一種清流嫻雅之意,距離感是演出來了。

  艾嶺走在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身側,瞧著嫂麼清高可貴的扮相,嘴角不自在的動了動,等著人停了步子,率先出來介紹,

  “嫂麼,這幾位是嫂麼親家的本家,初到本鄉,如今得了空閒,特地前來探望嫂麼。”

  梅畫心中的小人又蹦躂出來,我去,這就是他爹給他找的後台啊。

  梅畫還沒啥表示,走在最前面的一位三十幾歲的穿戴不俗的夫郞又往前邁了兩步,微笑著親切地說道,

  “這位一看就是二公子了,初次見面,此前並未著人送請拜帖,我們直接登了門,想著都是一家人,無須客套,希望沒有擾了二公子的庶務。”

  梅畫淡淡的眉尖鬆了松,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作態,神情不再是淡然,換成和顏悅色道,

  “原來是你們,早就得了信兒,今兒終於見到了,什麼庶務不庶務的,我是最清閒的一個。”

  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後面的幾人一眼,梅畫微微側身,做出一個規範的邀請的舉動,好聽的聲音微微傳出熱情,

  “還請屋裡坐,寒舍簡陋,怠慢了。”

  那夫郞連稱客氣,上前兩步親手攜了梅畫的手臂一起進門,後面那個年輕的漢子則自有艾嶺相陪。

  劉芬芬家雖然住的還是土房子,可屋裡變化非常大,基本上靠牆的一面都裝了柜子,一水兒的原木色,給人清新自然的感覺,當然,腳下的地還是泥土的,這個一時半刻沒啥改動,再就是灶台,基本上莊戶人家的灶台跟堂屋分不開,不過他家有的是勤快人,所以屋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整潔的。

  艾嶺雖然是漢子,可誰讓他是弟弟呢,所以主位當仁不讓是梅畫來坐,梅畫飄然一笑,指了左邊的位置請這個夫郞來坐,其他人不用說就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梅畫此時的氣勢與往常截然兩樣,可不是那個渾身懶骨頭的夫郞了,坐有坐姿,笑不露齒,兩手擺放規範,姿容清麗,端莊恬靜,穩重大方,全身散發了侯門嫡子人品端方之風範。

  等人全坐下來,梅畫淺淺地笑著詢問關心一番,“來了這裡可還還習慣,相隔千里,縱有水土不服也是人之常情,男人們身強體健還好說,嬌弱的夫郞和閨閣里的哥兒可是要受些苦了。”

  梅夫郞白皙的臉色稍稍發窘,不過很快被掩飾過去了,不在意地笑說,

  “勞煩二公子記掛,不瞞你說,初到時,卻有幾日不適,我上了年紀很是叫孩子們擔憂一陣,總算老天爺保佑,如今緩和過來,這不,身子一康健,第一個先是來拜訪認親,這可耽擱不得。”

  一席話,道明了晚來登門見面的原因,梅畫觀面相這人並非鑽營機詐之流,雙目坦蕩,笑達眼底,見只可親,說話聲音柔柔的,不緊不慢,聽的人心裡舒暢,沒什麼空大假之言,到是尋常的嘮家常一般,遂放下冷漠感,熱絡起來,

  “您比我年長,莫要叫我二公子了,見外的很,不如隨家裡人叫我小畫便可。”

  梅家二公子如此平易沒有架子,梅夫郞先頭有些緊張的心情很快放鬆下來,接著便向他介紹自己的兒子和兒夫,兒子如今是一縣之長,先前於工部只是掛名,當了一個小小的外官,連從七品都算不上,後來他從老家趕至皇城,跟兒子徹夜商談之後,謹慎地拜訪了當朝俯首梅大人,又過了三個月之後,兒子才得來這次升遷,十分不易。

  雖說離著皇城距之千里,但這個官職才算是兒子仕途的真正起點,只要兒子能夠清正廉明做出政績,再有梅大人的稍稍提攜,他相信兒子日後定有錦繡前程。

  況且說白了雖然與梅家是一個大族,可他們族人太多了,而其中出類拔萃才華橫溢之輩更是層出不窮,如今梅大人能夠念同族之情給了兒子這個機會,再如何去經營,端看個人本領能力了,人家給你遞了梯子你自己要是不願意邁腳,總不能叫人抬著你上去吧。

  坐下交流幾句,梅夫郞稍稍轉頭環視了一圈堂屋,好奇道,“我先前從主君那裡得知畫兒與親家最為親密,今日本也是前來拜訪,想必親家主君不在家中吧。”

  說起這個梅畫不得不講明緣由,梅主君一聽再也不好干坐,必須照了面才算今日的行程圓滿。

  劉芬芬早於來客進門時自己換了新衣物,梳頭了整齊的髮鬢,可不能給自己男人丟門面。

  親親熱熱的猶如一家人的說了半天,梅畫起身與柳春芽商量午飯,梅主君覺察到了連忙阻止倆人,原本他們想著是中午在這用飯的,只是這一所見與預期大有不同,再者人家老的病的病,小的還牙牙學語,雖說他帶了兩個么子,可哪就讓人家手忙腳亂的備席面呢。

  又坐了片刻,梅夫郞起身告辭,說是這回離的近了,又認了門,日後定當常來,一起吃酒的機會多著呢。

  今日梅夫郞主要是認親,他的兒子也沒擺出縣長的身份,只當是梅畫的表兄來探親,所以兩家人的初次會晤還算成功。

  艾水兒先前兒一直在後院收拾雞,等聽信前院來人了,他也沒露面,而是自己提了小爐子去自己屋裡燉雞湯,家裡有大哥和嫂麼,暫時使喚不到自己,況且若是沒規沒矩沒眼色亂往前湊,還不夠討人嫌的呢。

  等人全走了,梅畫眼皮一耷拉,沒骨頭一樣往炕上一倒,音調輕浮,“哎呦呦,待-客真不輕鬆,時刻得端著,得虧沒留下吃飯,不然幾天我都緩不過來。”

  劉芬芬充耳不聞他,而是細細地問他,“這是你親家的什麼關係?先頭我也沒聽你嘮叨過,這麼說原先的知縣升遷了?他是新上任的知縣老爺?”

  “嗯嗯嗯……”梅畫只發一個音,臉貼在枕頭上,裡面的乾花香氣聞著醒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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