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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路蕭?”他輕輕推了推身上的男子。

  沒有回應。

  他抬起手時,看到自己的掌心被鮮紅的顏色濡濕。

  銀色面具下的眼睛瞪大了些,鳳二幾乎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人。

  周圍的楚軍再次圍了上來,而目睹了這一切的白雁行,同樣焦急地朝這邊趕過來。

  鳳二已經抱著昏倒過去的路蕭站了起來,看著遠處的白雁行,眼中有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殺意。

  他的表情異常狠戾,團團圍住他的楚軍,竟沒有一個敢上前搶人。

  旋身跨上路蕭的戰馬,突圍。

  一手緊緊抱住路蕭,殺出一條血路。

  身後的弓箭手不得已之下,挽弓搭箭試圖阻攔鳳二。白雁行一聲暴喝:“不許傷他!”

  所有人都只好停下手。

  無可奈何地看著鳳二順利離開,白雁行對路蕭突然闖出來感到又急又氣,手一揚,狠狠地將手上的長弓砸在地上。

  意識開始從深沉的黑暗中抽離。

  路蕭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而後漸漸變得清晰。

  “公子可算醒了。”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是一種雀躍的語氣。他側了側臉,試圖辨認聲音來自於何人。

  他看清那是一個穿著粗布麻服的小僕,長著一張討喜的圓臉,看上去最多不過十三四歲。

  大片回憶突然之間湧進腦海。

  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黑色利箭,箭簇沒入身體的聲音……

  信使,密令,兗城百姓……

  屠城!

  路蕭驟然睜大眼睛,驚慌失措地想要起身,肩後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阻止了他。

  “公子別動!”那小僕也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扶著他靠在床頭,趕緊檢查他後背的傷口。幸好,傷口並沒有裂開。

  想到軍醫忙了整整一夜才把那箭頭拔下來,把血止住,小僕就心有餘悸。

  他想起當時,聽到元帥中了楚軍的圈套被包圍,眾人都很著急,誰料在副將們緊急討論如何應對時,元帥突然渾身是血地抱著這個男子騎馬闖進了帥營,什麼也沒解釋,就像瘋了一般暴躁地讓人救他。

  “這人不能死,”他還記得元帥眼中滲人的冷厲,“如果他死了……不,沒有什麼如果,代價多大都要讓他活下來!”

  當時所有人都戰戰兢兢而莫名其妙地照做了,誰也不知道這個中箭的男子是什麼身份。也有人小心翼翼地詢問了,元帥卻對此緘口不言。

  而直到洗淨了男子臉上的髒污,小僕才震驚地發現這個男子的長相像極了另一個人……

  “昨日……”路蕭一開口,發現自己嗓音已經沙啞了。他焦急地抓住小僕的手臂:“昨日那一戰……結果如何?”

  “什麼昨日,”小僕笑了,“公子睡得深不知時日,那一戰已經過去三天了。元帥帶著您衝出楚軍包圍回到駐地不久,你們楚國元帥不知怎麼回事,就請求停戰,元帥也同意了。聽聞這幾天,他們已經互相通了信,聽說是在談判什麼重要的事。”

  路蕭知道白雁行與鳳二談判的事,一定與自己有關。

  但,幸好停戰了,白雁行應該已經知道了鳳王的密令,兗城的百姓仍有生機……

  他咬緊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陡然感到全身都酸軟無力,好一陣暈眩。

  “這是哪裡?”

  “這是元帥歇息的帳營。”小僕猶豫了一下,“公子是……楚國人吧?”

  “我……”路蕭一手扶住額角,甩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我怎麼……會在這裡?”

  “是元帥帶您回來的,那時公子已經昏死過去了。公子不要多心,我想是因為您……您和天心公子長得真是太像了……元帥才會將您帶回來,安置在這裡。等戰爭結束,若是楚軍願意交換戰俘,您也許就可以回去了。”

  路蕭頭痛得厲害,小僕說了一長串,他再怎麼努力也沒能聽進幾句,只隱約明白了,這小僕以為自己只是普通戰俘。

  那個人……沒有說明他的身份麼?為什麼?

  “看公子的穿著不像士兵。”小僕卻不知他心裡疑惑,只覺得這人身上有種讓人想要親近的氣質,於是出言試探。

  “我是……軍醫。”路蕭隨口應道。他心亂如麻,又擔憂著那道密令,又不願此處戰局再失利,讓鳳軍攻入崖邊城,滿心都在想自己如今能做些什麼,哪有心思同小僕聊天:“你說這是帥營?你們元帥何時回來?”

  “元帥這幾日都是睡在主營里,我也不曉得。”小僕搖搖頭,“公子別擔心,元帥叫我好好照顧公子,想來該不會太為難您的。您不曉得,元帥將您抱回來時,衣衫上儘是血,把大家都嚇了一跳。當時元帥的樣子可凶了,非要軍醫立刻救公子。”

  “他……救我?”

  路蕭當然不會再自作多情地以為這是鳳二有多在乎他。鳳二大約是不願他死在這裡,給鳳軍惹上麻煩,又或者只有他活著,才好拿來要挾楚軍。

  但不管鳳二是什麼目的,都不重要。他既然能有機會接近鳳二,就必須做些什麼,阻止鳳軍屠城的暴行。

  “我要……”他頓了頓,“我要見他。”

  有那麼一瞬間,想到要再與鳳二見面,他竟是有一絲恐懼。

  他並不知道鳳二留下他的真正目的,更何況鳳二變得太多,他已經不懂得該如何應對他。

  但,為了兗城百姓,他怎麼也要試一試,能不能改變一些什麼。

  第019章俘虜王儲(二)

  鳳二走入主帳,坐在圍桌邊等候已久的將領們紛紛抬頭,數十道視線投在他身上。

  “元帥,如今我們即將得勝,元帥為何突然同意停戰?”有將領迫不及待地站起,出言詢問。

  鳳二還沒有回答,另一個將領也追著問道:“元帥同那白雁行究竟談了什麼?”

  “諸位大可放心,”鳳玄亭淡淡道,“我所做的一切,都絕不是對鳳國不利的事。”

  他顯然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眾人面面相覷,場面一時尷尬起來。

  “那可不一定,”忽然有人陰陽怪氣地說,“殿下當初在楚國遇難,卻能死而復生,說不定就此對楚國生了什麼割捨不下的感情,影響了殿下的判斷,那就可不妙了。”

  那說話的人是鳳王儲在鳳軍里的親信,身份上大大小小也是個副將,向來是處處不服從鳳二的命令的。

  其實,除了他,亦有不少人等著看這年輕的王子的笑話。

  自五年前他回宮,從來不乏關於鳳二的流言。無論是祭祀那日天邊飛過的鳳凰,還是關於他身世的宮闈醜聞,都曾是這些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誰能料到,五年後鳳王竟會命他披掛上陣,還做了元帥,不少自認資歷深的武將心中是很不服氣的。

  聽了那副將出言挑釁,在座許多人狀似驚訝模樣,實則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鳳二,心中暗笑,看他如何應對。

  當然,也不乏一些早被鳳二的戰略眼光和氣魄折服的年輕武將,頗為憤懣地看著這一幕。

  但他們沒有想到,鳳二隻冷冷地掃一眼那副將:“將他帶下去,軍法處置。”

  “是!”立即有侍衛上前拖人。

  聽了這話,不光那副將大驚失色,連等著看戲的其他人也都呆住了。但片刻,竟有零星的叫好之聲。

  “這……”那副將奮力掙開侍衛的桎梏,驚怒道,“我不過警示殿下要慎重決斷,這是犯了哪門子軍法?殿下此舉,簡直不可理喻!”

  “是啊是啊……”一些武將也紛紛附和著為那副將求情。

  “我記得,”鳳二面無表情道,“離開王都前我便有令,在軍中,對我僅能以元帥稱呼。”

  那副將瞬間白了臉,怔忡當場。

  “諸位還有什麼疑問?”鳳二掃視眾人,目光冷然。那種頗具震懾力的眼神和氣場,混著那副將受軍法處置的慘叫聲,一時間讓所有將領都訥訥不語。

  鳳二心底冷笑,對於一些人的心思,他早就心知肚明。

  鳳國軍事如此低迷衰敗,儘是因為這些蠹蟲。

  “元……元帥的決定,我們本不該質疑,”有人結結巴巴道,“但,但元帥也少不得說明一番停戰的原因,好叫大家定心……”

  “想必大家都已經曉得,楚軍正在四處抽調援軍的事。”鳳二沉穩道,“這一仗無論輸贏,楚軍必會立即退入崖邊城。”

  “崖邊城防線牢固,易守難攻,若是楚國援軍趕來前我們沒能攻入城門,給了楚軍喘息的機會,誰能保證我們能一直維持如今的優勢?據我所知,白雁行向來擅長持久作戰,再等待時機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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