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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060 …

  伏息宮大殿上,一名青衣人坐在藤椅上品茶。

  這個人自然是沈伏息。

  他已坐回了屬於他的主位上。

  蕭水也回到了自己應該呆的位置,她緊緊抱著小沈歡,清麗的臉上滿是高興又糾結的表情。

  她高興是因為多年不見得二哥三哥來了,她糾結是因為來者不善。

  的確。

  對於一個殺了蕭君亭的人,蕭家兩兄弟不可能“善”。

  “你叫什麼?”略高的白衣美男向沈伏息問道。

  沈伏息用手支起腦袋,他的頭從剛才就開始疼,一直到現在都沒停過,他的雙眼盯著不遠處說話的那個白衣男人,他笑了。

  “你自己不會看嗎?”沈伏息望了望左右。

  能坐在這個眾人簇擁的位置上,除了他還能是誰?

  問話的男子是蕭家二少爺,蕭河。

  站在他身邊的自然就是蕭家三公子,蕭游。

  現在,蕭河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沈伏息。

  若非蕭河的目光實在平淡,別人一定會誤以為他對沈伏息有意思。

  “你不回答我,只能說明你自己都不承認自己。”蕭河淡淡道。

  沈伏息眉峰一顫,想挑眉,但終究沒有。

  蕭河看著他這樣,俊美的臉上五官稍動,仿佛已做到了最大的表情。

  在場的人都沒發現。

  只有蕭游懂他。

  蕭河在糾結。

  很糾結。

  ——像沈伏息這種大魔頭,談到自己的身份非但不覺得可恥,而且還能滋生點優越感出來,這實在讓蕭河無法理解。

  “二哥,你們……”蕭水忍不住插嘴,卻被打斷。

  蕭游道:“五妹,二哥在說話,莫要插嘴,你的禮數都到哪兒去了?”

  蕭水望著蕭游皺起的眉,十分揶揄的咽回了嘴邊的話。

  蕭河看了蕭水一眼,對沈伏息道:“你殺了我爹。”

  依舊是平淡的不帶一點感情的語氣。

  沈伏息也同樣沒有情緒:“也許吧。”

  “還霸占了我妹妹。”

  “也許吧。”

  “你是江湖第一魔頭。”

  “也許吧。”

  “你該死。”

  “也許吧。”

  蕭河抽出腰後配劍:“那就不用說了。”

  沈伏息整衣而起,負手走下高台,昂首道:“是。”

  蕭水這次真的不能再沉默了,她將孩子遞給小香玉,走到沈伏息身邊對蕭河道:“二哥,你不能這麼做。”

  蕭河並不看她,他盯著沈伏息,開口卻是回答蕭水的話:“你閃開,等我殺了他,再來教訓你。”

  蕭游還替他補充道:“這個男人殺了爹,你卻還和他在一起,甚至還為他生了孩子,你不配做蕭家的人。”

  蕭水莫名其妙地看著蕭家兩位公子:“你們二人是不是剛從野山溝里出來的?竟連江湖上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蕭河總算肯側目看她了:“你倒說說,你還有什麼對不起蕭家的事是我二人不知道的?”

  蕭水沒吭聲,她望著蕭河的神情就仿佛再跟他說的什麼都是廢話。

  事實上的確如此。

  蕭河緩緩往前走著,邊走邊說:“你無話可說?”

  “她當然無話可說了。”

  說這句話的人是唐詩詩,她的聲音柔柔弱弱,千嬌百媚,她的人也美麗脫俗,溫柔似水。

  但她的心卻狠如蛇蠍,硬如堅石。

  “你又是誰?”蕭河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插話的女人。

  ——如果在你說話時別人插嘴,你一定不會對這個人有什麼好感。

  蕭河現在對唐詩詩就沒有好感。

  “小女子唐詩詩,是唐門掌門。”唐詩詩拱了拱手,自我介紹。

  蕭河在聽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皺起了眉,通常情況下他做到如此大表情的一定是很嚴重的事。

  “你就是當日四大派圍攻縹緲峰時袖手旁觀置我爹與不顧的唐門掌門?”

  蕭河的話將唐詩詩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唐詩詩想解釋,但她解釋不出。

  “唐掌門現在知道什麼叫自掘墳墓了?”蕭水忍不住冷笑道。

  唐詩詩轉過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但她的視線很快就被沈伏息擋住,她眼神掃過沈伏息雙眼的一瞬間,有散發著銀色光芒的東西朝她she來。

  “啊!”

  唐詩詩捂著眼睛癱倒在地,血從她雙手指fèng伸滲出來。

  百曉生撤下擺在眼前瞄準的正方形盒子,摸了摸下巴,悠然道:“用唐門之物刺瞎你雙眼,這也算是天大的仁慈了,唐掌門你說是嗎?”

  唐詩詩顫抖著倒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問:“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

  沈伏息走向她,唐詩詩雙手拉開,模糊中她似乎看到一個身穿青色華麗絲袍的男子緩緩走了過來。

  “救我!救救我!我不能變成瞎子!”唐詩詩抱住那青衣人的腿乞求道。

  沈伏息俯視著此刻全身毫無美感所言的唐詩詩,他笑了。

  他滿頭青絲飛舞,依稀可見其中帶著幾絲白髮,他微微偏過頭,別開腿,將唐詩詩摔在地上。

  現在,在沈伏息的眼中,包含著一種近乎決然的霸氣和孤傲。

  那一秒,君臨天下。

  百曉生不禁心尖一顫,額頭落下幾滴冷汗,不知是因為天太熱還是恐懼。

  他寧願相信是天太熱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怕了。

  但他真的怕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沈伏息遙遠過。

  同樣的,蕭河和蕭游也感覺到了。

  蕭河道:“很好。”

  沈伏息道:“我本來就很好。”

  “沈伏息?”

  “不錯。”

  “百曉生殺手譜第一的沈伏息?”

  “不錯。”

  “亮兵器吧。”蕭河橫劍而出。

  “劍長十六寸,寬一寸半,重三十二兩,百鍊精鐵打造,這柄劍已打造出不止百年,卻一點都不殘舊,這說明劍的主人對它很用心。”

  “不錯。”蕭河看著沈伏息的目光開始有了一點轉變,但也僅僅一點,“你的兵器。”

  沈伏息也不再遲疑,他右手負後,兩瞬後撤回,手上已多了一柄長劍。

  蕭河看了一眼那劍道:“不至於你的劍和龍泉劍比起來怎麼樣?”

  “不知道。”

  “你沒見過龍泉劍?”

  “沒有。”

  “你的劍是柄好劍。”

  “本來就是好劍。”

  “比起龍泉劍不差分毫,也許,可能比龍泉劍還要完美。”

  “事實上的確如此。”

  蕭河下結論:“所以你不需要龍泉劍。”

  沈伏息眼前一亮:“你說的不錯。”

  “偷神劍雙絕的人不是你。”蕭河目光如炬,他望向唐詩詩,聲音冷得可以將人凍住:“唐門,大哥,二娘,有陰謀。”

  沈伏息忽然收回了劍。

  他覺得這場比試已經不需要了。

  但他錯了。

  他覺得不需要,並不代表蕭家兩位公子不需要。

  蕭家兩位公子的想法已經完全脫離了正常人的軌道。

  只見蕭河連招呼都不打就舉劍朝沈伏息刺來。

  蕭水想動,但她沒動。

  因為另一個人也沒動。

  沈伏息一動也沒動。

  他似乎靜止了。

  似乎那近在眼前的劍刺不到他身上一樣。

  似乎他本來就應該呆在那裡,不該動。

  他不動是因為他在等。

  他在等什麼?

  一刻鐘過去了。

  一動不動。

  兩顆中過去了。

  一動不動。

  那把劍還真的沒有刺到他身上。

  在沈伏息周圍,仿佛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一切攻擊隔絕在外。

  在屏障中,沈伏息與蕭河近距離互望著。

  四目相對。

  火花四濺。

  蕭河收劍回身,立在沈伏息兩米開外的地方。

  “好強的劍氣!”蕭河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輕微的微笑。

  依舊沒人察覺。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能敗給沈伏息,所以他及時收回招式。

  他方才若是再慢一步,他必會和自己手中的劍一起變得粉碎。

  蕭河心中起伏不定。

  修道多年,他今日是最大動肝火的一天。

  他告訴自己不能這樣。

  “一招見勝負。”蕭河道。

  沈伏息淡淡道:“可惜沒有勝負。”

  的確,他們都安然無恙的呆在那裡。

  “但一招已過。”

  “你的意思是不打了?”

  “不打了。”蕭河看向蕭游,有重複了一遍,“不打了。”

  蕭游什麼都沒說。

  蕭河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若他都說不打了,那一定是沈伏息太強大了。

  蕭游忍不住看向沈伏息,他看著沈伏息的目光也開始有了微妙的變化。

  但也很輕微。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蕭水終於有了發言的機會:“今日是我兒子的滿月酒,想喝的留下,不想喝的,請便!”

  她抬起手臂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沒人動彈。

  已經昏迷過的唐詩詩不會動彈。

  守著她的魏知忘了動彈。

  其他人不想動彈。

  滿月酒又開始繼續了。

  蕭水睨了唐詩詩一眼,又望了望小沈歡,蹙眉道:“把她帶下去吧,滿月酒上見血,污了我兒的眼,真是晦氣!”

  伏息宮人聞言立刻上前要將唐詩詩帶下去,可魏知卻不幹了。

  他護在唐詩詩身前,擰眉冷聲道:“這怎麼可以?詩詩姑娘是伏息宮的客人,難道這就是伏息宮的待客之道?!”

  伏息宮人看向蕭水,連沈伏息也看向了蕭水,包括在場所有人,他們都看向了蕭水。

  蕭水不耐煩道:“讓客人滾!”

  半刻鐘後,殿內空無一人。

  “都走了?”蕭水自語道。

  沈伏息道:“你讓他們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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