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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水又心軟了。

  奢華的宮殿。

  漆黑的夜晚。

  香寢。

  暖床。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59

  59、059 …

  青衣是沈伏息一年四節的打扮。

  他總是穿著一身青衣。

  溫文爾雅,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充滿桃花香的小雨斜斜織著,落在地上,洗亮了古舊光滑的青石板路。

  沈伏息撐著傘獨自走在寧靜清冷的秋雨中,他不時伸手去接雨滴,抬起頭,臉上是沉思的神情。

  秋雨如冰,冬天也不遠了。

  不知不覺中,他已和蕭水在一起將近一年了。

  這是一個很敏感的話題,沈伏息稍一思索便不再去想。

  他正要去一個地方。

  那裡住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心懷不軌的女人。

  伏息宮婢將奇珍異寶陸續送入唐詩詩房裡,唐詩詩站在一邊看著,臉上的表情像極了唐雪衡。

  怨毒,邪惡。

  陰晴不定。

  終於,待房內桌子被堆滿,伏息宮婢才慢慢退下。

  其中為首的道:“唐掌門,宮主讓奴婢送這些寶物來供小姐賞玩,希望小姐安生在此,不要再招惹是非。”

  唐詩詩道:“玩兒?”

  宮婢垂頭不語,看似恭敬,可給人的感覺卻十分桀驁不馴。

  唐詩詩心中怒極,面上卻還笑著,且不說在唐門,便是在這江湖上,還沒有一個小小的奴婢敢對她如此無禮!

  “在你們宮主看來,我就是那種不懂規矩,毫無自知之明的人。”唐詩詩隨手拿起一顆圓潤飽滿的珠子,使勁摔在地上,“把這些東西統統搬走!”

  宮婢們抬頭看了看,又全都垂了下去。

  沒有一個人動。

  唐詩詩氣的手都在顫:“聽見沒有?!”

  “宮主有令——”

  宮婢的話還未說完,一巴掌就打在她清麗秀美的臉上。

  唐詩詩看看自己的手,稍稍愣了一下,但並未有多擔憂。

  畢竟,主子教訓奴才沒什麼不可。

  可唐詩詩錯了。

  而且大錯特錯。

  忽然,一陣風吹來,唐詩詩循著看去,還來不及睜大眼,就被這風颳到了牆上。

  這風就是沈伏息的掌風。

  “誰准你打我伏息宮的婢女?”

  冰冷的聲音帶著極度的不滿和憎惡,唐詩詩抬起了頭,風吹乾了她嘴角流下的血跡,她望著沈伏息,眼角落下一滴淚。

  “在這裡,我竟然連個奴才都教訓不得?”她痛苦問道。

  沈伏息道:“她是伏息宮的奴才,不是唐門的,所以輪不到你來教訓,在伏息宮,你只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唐詩詩淚水流得更快了,在正常情況下,一個美女這樣哭泣是男人都會心疼。

  沈伏息是男人嗎?

  是。

  但沈伏息沒心疼。

  沈伏息的心已冰冷。

  現在,無論誰都無法改變唐詩詩的命運。

  因為沈伏息的身上,繫著一條看不見的線——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家。

  這是一條無法超越的線,任務和人都不能,包括唐詩詩。

  “你收拾東西,立刻離開。”沈伏息淡淡地擲出命令。

  唐詩詩不甘心道:“我並未違反你所說的話,你憑什麼讓我走?”

  “伏息宮裡說話算數的是我,我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讓你走還需要別的理由?”

  “你就不怕我告訴天下人你沈伏息是個自毀諾言的人?”

  “你以為我會在乎?”沈伏息不屑道。

  唐詩詩卻忽然笑了:“你不在乎,並不代表別人不在乎。”

  沈伏息靜靜地看著唐詩詩,披散在雙肩上的長髮和他的雙眼一樣玄黑,仿佛漩渦。

  那種美超凡脫俗,已不是人間之物可以形容的美,簡直不可思議。

  唐詩詩看得醉了,完全忘記自己剛剛才反駁過這個男人。

  “你以為這樣可以威脅到我?”沈伏息問。

  唐詩詩道:“也許吧。”

  沈伏息沉默。

  唐詩詩又道:“沈宮主何必急著趕我走呢?反正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坐不了什麼孽,一個月的時間又快到了,你就真的那麼一時一刻都不想見到我?”

  沈伏息的聲音好像風,瀑布盡頭傾瀉而下時那一瞬間清冷的風:“量你也沒那個本事。”

  語畢,沈伏息負手而去,伏息宮婢也隨著他離開,唐詩詩的房間裡沒留下一個人。

  她被打傷了,卻沒有人來醫治。

  唐詩詩略懂醫術,這點傷她可以自理。

  但這是另一回事。

  即便是再不情願所留下的客人,被打傷也該讓大夫來看一看。

  由此可見沈伏息已經討厭她到一個階段了。

  沈伏息為什麼這麼討厭她?唐詩詩閉上眼,憂傷難過。

  她不知道自己作為一個美女,為何會這麼惹一個男人厭惡。

  也許,是因為她那個生死不明下落也不明的哥哥。

  哥哥?唐詩詩忽然睜開了眼,她的眼中閃耀著無比燦爛的光輝。

  夜晚。

  伏息宮內亮如白晝。

  通往主殿的路上鋪滿了紅地毯,大殿裡站著百曉生,小香玉,沈伏息和蕭水,還有魏知。

  今天是沈歡的滿月酒。

  魏知還是沒走,因為唐詩詩也沒走。

  他們五人都靜靜地坐在大殿裡,誰也不先開口,但誰也不先走。

  沈伏息忽然咳了起來,青絲垂下,遮住了他因咳嗽而微微泛紅的臉。

  蕭水抱著孩子,不好上前,只得在座位上關切問道:“怎麼了?”

  沈伏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淡淡地搖了搖頭:“無妨。”

  沈伏息說沒事那肯定就沒事。

  向來如此。

  但蕭水此刻卻放不下心。

  若在以前,沈伏息這樣說她一百個相信。

  但這時情況已完全改變。

  他們之間已無秘密,他們的感情也今非昔比。

  “……與珠子有關?”蕭水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了。

  沈伏息仍舊只是搖頭,淡淡吐出二字:“無妨。”

  他語畢抬起了頭,一縷風過,吹乾了他額頭上的汗絲。

  今日是沈歡的滿月酒,今日過後唐詩詩和魏知都會離開。

  到那時伏息宮不會再有任何無關之人存在。

  他們可以過得無憂無慮,很幸福,很幸福。

  但也很可惜,很可惜。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在所有人沉默的時候,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

  眾人並沒有驚訝,也沒有茫然。

  事實上他們之所以沉默地坐在這裡就是在等暗中的人出現。

  如此風平浪靜的過了一個月,這種時刻放在四大派圍攻縹緲峰失敗之後,實在不妥。

  按理說,四大派無功而返且死傷慘重,是絕對不會放過伏息宮的。

  即便他們元氣大傷,短期內無法侵犯伏息宮,但也應該在江湖上用言論大肆渲染一番,將他們的犧牲點綴的慘烈而英勇,再激起民眾對伏息宮的厭惡之情,這才是合情合理的。

  但很不正常。

  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連百曉生都沒聽到一絲風聲。

  整個江湖都安靜的仿佛消失了一樣。

  所有人都在等。

  他們在等的就是這一刻。

  風中傳來花香,姍姍來遲的唐詩詩與神秘人一同到來。

  她當然不知道這些人是誰,但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們搭上關係。

  她站在離沈伏息五人最遙遠的地方,也是離神秘人最接近的地方。

  天空中緩緩落下兩頂轎子,白紗圍繞,迷迷濛蒙,看不真切。

  可蕭水卻忽然激動了。

  她聽著這似曾相識的曲子,無意識的跟著哼唱起來。

  沈伏息皺起了眉頭,俊俏的臉上蒼白駭人,而那本該烏黑的沒有雜色的情思中也夾雜了點點白色。

  每一點都在昭示他的身子有異常。

  但蕭水的精神全被神秘人吸引去了,完全沒有發現。

  事實上沈伏息很不願意讓她發現,所以她才發現不了。

  若非他掩飾,她肯定早就發現了。

  有些事,不是不提就不存在的。

  蕭君亭雖然死了,靈珠的事卻還存在。

  沈伏息凝視著蕭水,她生產完畢,母子平安,那麼靈珠,究竟在什麼地方?

  如果沒有安全的方法取出蕭水體內的珠子,那就必須儘快將神劍門裡餘下的那顆珠子拿來,否則若被蕭綽服用,一定會出大事。

  沈伏息閉了閉眼,隨著蕭水的目光,一齊望向了那兩頂轎子。

  轎子緩緩著地,白紗掀起,裡面走出兩個人。

  兩個蕭水再熟悉不過的人。

  大殿內的所有人都精神了,因為他們聽到蕭水不可思議的驚呼。

  “二哥,三哥?”

  蕭水難以置信地看著遠處那兩位仙風道骨的男子,這真是她從小玩到大的二哥和三哥嗎?

  白衣如雪,渾身泛雅,這兩個長相動作甚至表情都一模一樣的男子,不是蕭水的二哥和三哥又是誰呢?

  “五妹。”

  兩位白衣美男合聲道。

  其中一位略高的繼續道:“還不速速過來。”

  平聲,一個音節,麻木的就仿佛世間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們投入感情。

  蕭水幾乎下意識就往前邁了一步,可緊接著她硬生生止住了身子。

  她身後,沈伏息伸到一半的手緩緩收回,他臉上的擔憂不必蕭水少。

  “嗯?”另一位白衣美男發出一個疑問,略微皺眉望著沈伏息。

  沈伏息也同樣回望著他,可沈伏息卻是笑著的。

  他笑得很開心。

  開心極了。

  “原來是二哥和三哥來了。”沈伏息拱了拱手,站到蕭水身邊:“若你們是來參加小兒滿月宴的,那在下定是雙手歡迎,但若你們是來做別的事……”

  沈伏息稍稍側目,看了蕭水一眼,接著轉回頭堅定地說:“請恕在下無禮,這裡不歡迎你們。”

  唐詩詩突然現身,插話道:“沈宮主這伏息宮不歡迎的人還真是多啊。”

  蕭水在這時聽到唐詩詩的話覺得非常刺耳,她不滿道:“唐掌門,別人說話時不要插嘴,這是最基本的禮貌,若連這點都不懂,哪裡還有一點掌門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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