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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伏息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當然是件很好笑的事,而且好笑極了。

  四大門派攻上縹緲峰,這架勢簡直就是當年晉江城大戰的翻版。

  只是結果就不一樣相同了。

  沈伏息捏著酒杯的手一緊,眼神莫測飄忽——他算到了總會有這一天,但他卻絕不會走上父親的老路。他可以天下第一,但不可以死。

  蕭水也端了一杯酒,不管今日結果如何,她已決定了要走沈伏息娘親的老路,無論他是生是死,她都會與他站在一起。

  寂靜。

  沉默。

  讓人窒息的靜默。

  殿外漂泊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殿內的人也如同雨聲一樣沉穩平靜。

  輕輕地,忽然有一人落至他們面前。

  沈伏息仿佛早已料到,沒有半分的驚訝,而蕭水面上也完全見不到一絲異色,他們都閒適淡定的喝著酒,仿佛面前這個人根本沒出過一樣。

  來人見此,忍不住譏笑道:“我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

  沈伏息道:“既然知道,又來這裡作甚?”

  當來人的目光落在蕭水腹部的時候,他的眼睛立刻睜得大大的,有點發直,他的臉和他的耳朵也都紅的可以媲美蕭水所穿的朱色衣裳。

  他當然不是害羞才臉紅,他那是被驚訝和暴怒給憋紅的。

  他咬牙切齒地說:“好你們這對狗男女!”

  蕭水一把將酒杯摔在地上,抬手使勁地掏耳朵:“哎呀呀,我聽到了什麼?好刺耳好刺耳,相公你聽到了沒?”

  沈伏息就然在喝酒,他喝得很慢很慢,而且他的眼睛還在盯著酒杯,一直沒有移開過,只聽他悠然地說:“為夫一定是喝醉了,不然為夫怎麼會聽到唐門掌門說出那等不堪入耳的髒話呢?”

  他說完話才把眼神轉向了來人,那人一身玄色長衫,乾乾淨淨,只有少許幾道雨水痕跡在下擺上。

  沈伏息凝視著唐雪衡的臉有些感慨,為什麼同一張臉卻可以說出那麼多不同的話呢?

  唐雪衡想說什麼,卻被蕭水搶了先,蕭水也盯著桌上溫著的酒壺,仿佛無限惆悵地說:“的確,像這位兄台如此種人,究竟是怎麼當上唐門掌門的呢?過程一定很黑暗吧?”

  蕭水輕撫著肚子,抬眼對上沈伏息的眸子,兩人相視一笑。

  唐雪衡氣的拔劍就朝沈伏息刺去,沈伏息自始至終都沒挪動地方,他抬手捏住唐雪衡的劍尖,不緊不慢不慌不忙不慍不火地將手指往前挪動一寸,只聽“喀嚓”一聲,劍應聲而斷。

  唐雪衡立刻鬆手,卻已來不及。他被沈伏息注入劍中的內力所噬,踉蹌著險些倒下。

  沈伏息似乎怔了怔,但終究沒有收手,他閉上了眼,不再說話,若高僧入定一般。

  蕭水也不說話了,她在等沈伏息說,因為她知道沈伏息還有很多很有趣的話要說。

  沉默中,雨慢慢地停了。

  唐雪衡在不遠處盤膝而坐療傷,他也在等,他在等救兵到來。

  沈伏息何不趁著這個時候將唐雪衡一舉拿下呢?

  他如果會這麼做,那他就真的不該叫沈伏息了。沈伏息是驕傲的,他驕傲到根本不在意唐雪衡的死活,也完全不覺得多唐雪衡一個或少唐雪衡一個有多大不同。

  縹緲峰上此刻已圍滿了四大派的人,沈伏息依然躺得安穩,蕭水面色不變,但畢竟是女子,心中也有些擔憂。

  她望向沈伏息,沈伏息只是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蕭水怏怏收回視線,睨向依舊在運功療傷的唐雪衡。

  這樣一個不堪一擊的男人當初可以給沈伏息下毒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情。

  沈伏息雖是個人人不齒的大魔頭,但他卻比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的每個人都要有情有義。

  蕭水正思索間,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的打鬥聲,她武功已並不低微,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她都不放在眼裡。現在,沈伏息可以很放心的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漸漸地,打鬥聲越來越近,在唐雪衡療傷即將完畢之時,沈伏息忽然勾起嘴角,腳尖點地翻身而起,一掌襲至唐雪衡的左胸。

  唐雪衡猛地睜開眼,可沈伏息人已至他面前,他急忙伸手去擋,卻抵擋不住沈伏息強勢的掌力,再次被重創,身子後飛,狠狠撞在牆上。

  沈伏息站在原地拍拍手,微笑著對蕭水說:“我去去就來,這裡夫人應該搞的定。”

  蕭水無可無不可地點了一下頭:“好,你動作快一點。”

  沈伏息又笑了,笑得溫柔體貼,笑得溫潤如玉。

  他們兩人的對話就仿佛在談論極其幸福的事情,完全不像是即將要取人性命的這等大事。

  唐雪衡想開口辱罵,但他只能抿緊雙唇,因為他一旦張口,血就會噴濺而出,那樣很不美。

  真的很不美。

  沈伏息轉身而去,他悠悠然地躍身而起,不一會,輕輕落地,人已至縹緲峰外,伏息宮口。

  這裡圍滿了人,所有打鬥的人都停住了,他們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送貨上門”的大魔頭。

  沈伏息微笑著朝前邁了一步,四大派的人竟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沈伏息笑得更開心了。

  他左右一看,滿地血腥,望著那血液的顏色,他體內氣流涌動,熱血沸騰,就連雙眼也跟著紅了起來。

  蕭君亭往前邁了一步走出人群,他望著沈伏息的模樣忽然緊緊蹙眉。

  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青年竟然像浮雲一樣懸空立在那裡,赤紅著雙眼,虛幻的仿佛和縹緲峰融為一體。

  蕭君亭略有驚異,莫非沈伏息已將靈珠和血液融為一體?

  那豈不是更難對付了?

  蕭君亭神情變幻莫測,與之一起到來的人也開始不安。

  當然,神劍門掌門都神色不定了,他們哪裡還有安心的理由呢?

  沈伏息卻不管這些,他望著這群無禮的自視甚高的所謂名門正派之人,眼波似秋水一樣蕩漾開去。

  “誰,是你們的頭兒?”沈伏息輕撫著窄袖,眾人可以看到已蔓至他手背的靈珠藤,那細細的一條條的紋絡美不勝收,卻也毒可致命。

  蕭君亭眉峰跳個不停,他死死盯著沈伏息的手,他來這之前根本沒想到這樣一個年輕人竟能將靈珠吸收入血脈,他這步棋走的實在太差了!

  見到自己家宮主,伏息宮人戰意更勝,說實在的,這四個月來本本分分的日子已經將他們逼得無趣之極,他們現在沒有服過靈珠就已經熱血沸騰了。

  沈伏息斜睨了他們一眼,輕輕揚手,算是批准了他們無聲的請求。

  伏息宮人見沈宮主素手微揚,士氣猛漲,怒吼著沖向侵占他們領地的不速之客。

  四大派的人見了忍不住連連後退,可退了幾步蕭君亭回過神來,似乎該退的是伏息宮的人才對吧!?

  蕭君亭思及此大怒,飛身而起掌風襲去,伏息宮人前地瞬間炸起,煙霧蒙蒙,擾人視線。

  沈伏息看得很安靜,但他絕不會袖手旁觀,他從袖口中拿出一顆紫藍色的珠子,這當然不是靈珠,但這珠子的威力卻一點都不小。

  只見沈伏息後撤幾步,身子隱入旁邊竹林之中,不一會,紫藍色的珠子被扔了出來。

  見到這珠子,伏息宮人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退避到了最近的竹林里。

  這珠子雖小,殺傷力卻極大,伏息宮人沒有不知道的。

  但四大派的人不卻不知。

  看到伏息宮人忽然撤退,四大派的人正雲裡霧裡,不想橫天飛來一顆小珠子,他們的目光隨著珠子落地,只聽“嘭”的一聲,比蕭君亭所制的爆炸聲更刺耳的聲音傳來,他們的身子也隨之不可抑制的被炸飛。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修。

  ……

  ……

  54

  54、054 …

  當煙霧散盡,伏息宮人掩身的竹林也跟著灰飛煙滅。

  通往伏息宮內的青石板路上,滿是血污和殘花敗葉。

  沈伏息一個人從竹林中走出,他望著地上歪七扭八的死屍,雙手合十喚了句佛號:“阿彌陀佛。”

  他第一次這麼做。

  並不是因為他不想殺他們。

  而是因為他不想給自己和蕭水即將出世的孩子造太重的殺孽。

  空氣中布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這一刻,似乎連風都變的陰森冰冷了。

  可一切都及不上沈伏息的心冷。

  他抬眼左右望去,他的視線移得很慢很慢,仿佛在回想伏息宮外曾經的模樣。

  沒錯。

  眼前這個衰敗殘破的地方就是他的伏息宮。

  這裡就是天下第一的,令人聞風喪膽的,名震江湖的伏息宮。

  沈伏息微微勾起嘴角。

  他在笑。

  嘴角勾起,無疑是在笑。

  可如果是別人經歷這些事,絕對笑不出來。

  但沈伏息不同。

  他笑得很開心。

  他想怎麼笑就可以怎麼笑。

  他想什麼時候笑,他就可以什麼時候笑。

  他想笑多久,他就可以笑多久。

  他慢慢地走在屍體中,偶爾踢開一個看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些屍體中隨便翻開一個,就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殺死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足以讓你的名字響徹天下。

  那麼,沈伏息他要找的是哪一個?

  伏息宮外,縹緲峰上。

  四大派的人都倒下了。

  沈伏息看過的所有屍體都是一副驚恐的難以置信的表情。

  的確,他們來之前絕對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就算曾預料到自己會死,也絕對想不到會這麼輕易的死去。

  沈伏息他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就已頃刻間取了他們的性命。

  他們到死都無法相信,這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炸開,就可取了他們如此眾多之人的性命。

  沈伏息一直走到縹緲峰邊緣才停下,他望著峰底,身子一動也不動。

  伏息宮人在這時走了出來,他們完全看不出沈宮主在想什麼,他的目光在他們看來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深淵。

  良久,待伏息宮人整齊地站在他身後時沈伏息終於開口了。

  他輕輕地說:“傷的醫,死的葬。”

  伏息宮人應下,開始搬動地上的屍體。

  沈伏息微微閉起眼,他沒找到那幾人的屍體。

  蕭君亭,蕭綽,魏知,薛白萼。

  風動,掀起沈伏息淡青色的錦衣下擺,他外罩的重紗長袍也跟著飛揚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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