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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這一切,蕭水正色道:“沒有人出生就習慣殺人,而且習慣都是可以改變的。”

  沈伏息轉頭,他突然笑了:“小姐說的對。屬下明白,小姐覺得屬下太過心狠手辣。”

  蕭水嘆道:“總歸是條性命……”

  沈伏息沉默,他已無笑。

  他靜靜看著蕭水,神色複雜。

  蕭水有種不祥的預感。

  良久,沈伏息眼裡總算流出一絲無奈的笑意,他輕輕地道:“我們走吧。”

  轉身——

  沈伏息臉上已是一片漠然。

  她說的不對。

  性命也有區別。

  比如他們,他們就不是同一路人。

  伏息宮主和神劍門千金,怎麼會是一路人?

  他根本不應該來。

  ***

  夕陽斜照,一色金黃。

  碧色江上,沈伏息執槳在外,蕭水坐在船篷內。

  小船平穩行使,沿河而下。

  河霧蒸騰間,沈伏息的臉看上去有些憂傷。

  人們總說女人難懂,可有時候男人比女人還要複雜,他們就像女人的頭髮——

  三千煩惱絲,簡直無法捉摸。

  沈伏息沉默多久了?

  一個半時辰。

  “一定有事。”蕭水吶吶自語。

  她矮身出篷,抬眼望去。

  天從早上開始就陰著,現在更加昏黃,和兩人的心情如出一轍,隨時都會下雨。

  目光轉向沈伏息,他還是靜靜站在那,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她不存在。

  蕭水不甘心,故意使勁搖晃,小船被她弄得不停擺動。

  沈伏息將船槳丟到了一邊。

  可他還是沒轉身。

  蕭水咬唇坐下,雙臂抱膝,委屈的瞪著他的後背。

  他騙了她,她都沒發火,他生哪門子氣?不就說他幾句嗎?哪家做主子的還不說僕人幾句啊,她又沒說難聽的,他至於不理人嗎?上吊還得讓人喘口氣兒呢,他倒好,一竿子打死,就是不理人,連氣兒都不叫人喘!

  烏篷船,煙籠寒水月籠沙。

  青衫隱,劍如流水人如畫。

  這麼美的畫面,蕭水卻只覺淒涼。

  側身,她低頭看河,河面映著她的臉。

  水面蕩漾起來。

  蕭水沒動,因為激起水波的是她的眼淚。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可她現在正傷心哭泣。

  沈伏息仿若未聞,他開始用掌力加快行使速度。

  頗長的水路很快就結束了。

  上岸,他們換了馬車。

  這裡是江州,蜀中重慶府。

  神劍門山下第二大城,比鄰晉江。

  依山傍水,極為繁華。

  馬車由四匹駿馬拉著,圓形,極大,四角的鏤花勾上都掛著白色的厚紗帘子。

  牽車的馬昂首闊步,高大神氣,趕車的是伏息宮人。

  這一切都理所應當,沈伏息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去趕車,就算他趕了,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哪怕親眼所見,也只會當是自己眼花。

  奢華馬車駛過,自會惹人圍觀。

  只見紗帳內,一名美貌少女面無表情看著車外,在她身邊,側躺著一位青裳公子,他把頭埋在被褥里,看不見面貌。

  不過無論是從氣質還是從身形上看,這都是個足以令一切女人為之瘋狂的男人。

  今天是江州一個特別的日子。

  花燈節。

  街上很熱鬧,四處都掛著漂亮的燈飾,璀璨奪目。

  蕭水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麻木。

  有的人也在看她,她也不在乎。

  忽然,她看見幾個孩子正圍在一起放孔明燈。

  她還是忍不住掀起了紗帳。

  仰頭,盞盞孔明燈如一彎彎映紅的月亮,冉冉上升。

  人們都在笑,很幸福。

  可蕭水心中卻充滿了痛苦。

  看著街上成雙成對的男女,她好嫉妒。

  她嫉妒的不得了!

  女人的嫉妒會讓她做出任何瘋狂的事情。

  比如——

  蕭水放下帘子,轉身直勾勾盯著一副“疲憊不堪大夢難醒”模樣的沈宮主。

  她忽然彎身拉住他的手臂,她甚至感覺到手臂主人的僵硬。

  可她全不在意,逕自將他拉入懷中。

  沈伏息可以反抗的,但他沒有。他甚至連勁都沒使,由著蕭水折騰。

  蕭水抬眸,粉頰緋紅,顯得格外嬌媚。

  沈伏息垂眼,長發如雲,眉若兩彎新月。

  帳外早有人關注此幕,一時間,抽氣聲連綿不絕。

  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有人生的那麼好?

  或許原因不同,但效果一樣。

  沈伏息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瞪大眼睛怔在那。

  蕭水忽略他的驚訝,手指慢慢撫過他的臉龐。

  沈伏息下意識往後躲,蕭水手指一頓,臉色忽變。

  她笑了,竟是嫵媚非常。

  下一刻,她吻在他唇上。

  一顆淚珠自她臉上無聲落下。

  她忍著心酸,一點點親吻他的唇瓣。

  她是生澀的。

  可她卻不知,這樣的她做這樣的事——

  簡直讓人發瘋。

  沈伏息一直大大的睜著眼,此刻,他眼神突然變得深邃。

  蕭水似乎有所察覺,她全身一震,使勁抱住他。

  如果你是個女人,你會愛上一個惡貫滿盈、聲名狼藉的大魔頭嗎?

  蕭水會。

  只要這個人值得她去愛,她就會愛他的全部。

  愛他的眉,她此刻就在親吻他的眉;

  愛他的眼,她已在親吻他的眼;

  愛他的笑,她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愛他的缺點,她扯開了他的青裳外衫;

  無論他成功還是失敗,她都愛他——修長素手拂過,紗帳落下兩層。

  一片迷濛。

  內與外隔絕。

  帳內,兩人雙雙倒下。

  蕭水雙臂搭在沈伏息胸前,她跨坐在他腰畔,她的唇已回到他唇上,她的手也被他握在手中。

  他們親吻,纏綿悱惻。

  他們牽手,十指緊扣。

  沈伏息在心中嘆了口氣,心道,不同,便不同吧!

  (2)

  日初升。

  一男一女駕車上山。

  男的蕭蕭肅肅,湛然若神;

  女的幽幽雅雅,美若天仙。

  馬車停在一幢古宅前,沈伏息將蕭水牽了下來。

  古宅極其荒涼!

  宅門半掩,搖搖欲墜,破敗不堪!

  蕭索,陰森。

  蕭水不禁唏噓。

  沈伏息上前,拂落門上結起的蜘蛛網:“這裡就是屬下的家。”溫柔地訴說,“這宅子廢棄已久,著實荒涼,污了小姐的眼,屬下很抱歉。”

  “我不怕。”蕭水搖頭,莫名心酸:“既是你家,便該由你帶我進去。”

  沈伏息站在陽光里,與蕭水深深對望。

  良久,他轉身笑著推開門,青衣落塵也渾然不覺。

  “屬下的家人都死光了,如今只剩下這幢宅子。”沈伏息似不經意道。

  他站姿筆直,靜靜注視著院子裡的一糙一木。

  蕭水替他傷心難過,他只是沉默接受。

  如同當年他離開時一樣——

  從容,平靜。

  他會離開,也定會回來,因為這裡是他的家,無論它有多殘破,多不堪。

  他可以放心離去,不打理也不看守,因為他相信,只要他再回到這,他就還是這裡的主人。

  蕭水想安慰他,可又覺得他根本不需要安慰。在她還只是個孩子的時候,他就懂得什麼是弱肉強食了,她的安慰對他來說不但毫無作用,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我們可以從新修建它。”蕭水堅定地說。

  儘管無用,她還是選擇說出來,只因她想分擔他此刻深不可見的傷感。

  沈伏息有些無法理解:“小姐無須一直重複,屬下早已說過不必。”

  蕭水走到他身邊,輕輕地為他撣去肩上的塵,再次一字一頓道:“我們可以從新修建它。”

  沈伏息沉默,他低頭望著蕭水,神色複雜,紅唇動了動,卻最終歸於沉寂。

  半晌,他總算點了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好。”

  他說完話又開始發呆,蕭水沒去擾他,她披著他為她置辦的雪白斗篷,靜靜陪伴著他。

  其實荒涼蕭索這類詞已不足形容眼前景象,但蕭水腦中仍不難想到它曾經的輝煌。

  “小姐知道這是哪嗎?”沈伏息忽然道。

  蕭水抬頭看他,他只是望著角落的野糙。

  “不知道。”蕭水搖頭,緊了緊斗篷前襟。

  沈伏息望過來時她正坐這個動作。

  他皺了下眉,俯身替她戴起帽子。

  這件斗篷設計考究,領口、帽檐都點綴著雪白的絨毛。

  蕭水這般站在院落里,美極。

  沈伏息臉上的笑意總算真了幾分,他溫柔地說:“小姐好美,穿什麼都好看。”

  蕭水紅了臉,吶吶道:“……你放肆!”

  雖是斥責的話,可她這番模樣說出來,怎麼都覺得是在撒嬌。

  沈伏息嘴角露出一抹醉人的笑。

  蕭水見他笑話自己,面上更熱,乾脆轉身跑向正前方的大堂。

  沈伏息緊跟而上。

  這日——

  高山流水,

  風和日麗。

  作者有話要說:肚子疼。

  冷笑,跪求收藏

  16

  16、016 …

  午後。

  沈宅大堂,纖塵不染。

  屋裡的東西除了能用的,全都被蕭水整齊規划起來。

  蕭水從未乾過粗活,也不打算學。

  她是千金小姐,身子又比常人嬌弱,就算她想,她也不能。

  可她的確在打掃衛生。

  熟練利落,像模像樣。

  她拿抹布的手,細緻白皙。

  這樣一雙手本不該幹這些粗活,它更該去撫琴焚香,拈花弄簫的。

  雖說蕭水不曾埋怨一分。

  此刻,陽光透進來,她雪袖半挽,額頭滑落熒熒汗珠,閃爍跳躍。

  遠望去——

  倩姿若棠,沁入心肺。

  “沈伏息,替我打盆水。”蕭水邊說邊做。

  她並未回頭。

  大堂已被她收拾的相當漂亮,雖不華麗,給人的感覺卻很好。

  整潔,有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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