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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善惡,讓邱靈賦不知為何,想起了那段驚瀾與段驚蟄之事。

  阿魄看他沉默,又去逗他:“怎麼,你當我是惡人,不肯理我了?”

  邱靈賦問他:“段驚蟄死了?”

  阿魄點頭:“死了。”

  “那孔汀呢?”

  阿魄又回答:“孔汀帶他走了。”

  邱靈賦又多嘴:“孔汀可傷心?”

  阿魄想了想道:“很傷心。”

  邱靈賦又問:“他為何不死?”

  邱靈賦這問題問得天真,像愛看春情書冊的閨房小姐說的。可阿魄知道他可不是因為看了那些故事,而是他把那生死之事想作了自己。

  阿魄好笑:“為何他得死?”

  邱靈賦果然道:“要是你和娘死了,我也死。”

  這句話張口便來,好甜的一張嘴。阿魄心裡喜歡,他這是知道為何花雨葉和小石人人都就著他任性了。

  但他喜歡,卻又要反駁他:“可我不一樣,要是你死了,我可得好好活著。”

  邱靈賦笑道:“那你一定會一直想著我。”

  阿魄卻搖頭:“你希望我像你娘那般不成?”

  邱靈賦神色一滯,只是仰頭看著他。

  阿魄接著道:“我會很快忘了你,還會愛上別人。”

  邱靈賦臉色一變,他脾氣也變得快,立刻猙獰地威脅道:“殺了你!我死前也要殺了你!”

  阿魄卻噗嗤笑道:“你看,我早說了,你要比我先死,肯定得拖著我一起下地獄。可我偏偏不讓你殺,我一定要愛上別的人,還要把你忘了。剩下的日子要一天天過,要比珍惜你更去珍惜那人。不復仇不惹事,每日每日地偷懶,要一起去喝酒賞月,瀟灑快活。”

  阿魄一句句說著,邱靈賦果真越聽越怒,七竅生煙:“殺了你!殺了你!”

  可他忽然又冷靜下來,不信道:“你說的是真的?”

  阿魄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是真的。”

  邱靈賦明白了:“你是想逼我活著。”

  阿魄道:“我希望你活著,但你要死了,我的確會如此。”

  邱靈賦聽著肝火大旺,順手便抽出阿魄放在腰上的匕首,揚起便在阿魄的臉上劃了一道血痕。

  他之所以如此怒不可遏,就是因為他知道阿魄確實會那麼做,他本就天性自由,死人怎麼能將他捆住?

  阿魄不去管傷口,卻只安慰地笑道:“你還未死,沒必要為死後生氣。”

  邱靈賦劃了一刀自然不夠解氣,但他又下不了第二刀,便用那刀子嘴使勁刺人:“你死後,我也要這麼做!和別人吃遍天下好吃的,遊山玩水四處享樂!”

  阿魄卻毫不生氣,只輕聲道:“不錯。”

  邱靈賦盯著他的臉,企圖從中看到一絲痛苦:“我還要與他人睡在一張床上,做遍所有我和你做過沒做的事!”

  阿魄佯裝深思:“嗯,我有點生氣了。”

  可又突然忍俊不禁:“但還好我死後會被鬼差立刻帶走,什麼也不知道。”

  他一笑,邱靈賦就立刻察覺到自己的無理和幼稚,可他實在忍不住要報復他的無情:“我還要把過程詳詳細細地寫下來,再燒給你!成婚的喜酒,也要潑給你!”

  阿魄聽了大笑:“看來那人過奈何橋,我一定得給他幾刀。”

  邱靈賦看著那笑容,不可思議道:“你根本不氣······你根本不氣!”

  “哪裡不氣?”阿魄忽然不笑了,又輕聲道,“你這樣狠,我根本不敢死。”

  阿魄的眼睛終於不再有笑,他沉默地看著邱靈賦,讓邱靈賦本怒氣沖沖的神情也漸漸與他一樣安靜。兩人不笑不怒,互相瞧著。

  邱靈賦掙扎著要下來,阿魄便放他下來。

  好大一個擁抱,阿魄被他整個人撞得背靠著樹,接著果不其然,唇上又遭了他熱情貪婪的吻。

  等邱靈賦伸手環在他腰上,悉悉索索摸索,阿魄又提醒道:“這裡可是有蟲蛇的,還有追兵。”

  有阿魄在,邱靈賦什麼也不怕。

  他任性道:“反正你看著。”

  阿魄好笑:“那我不是不能盡興?”

  邱靈賦可不在乎:“我盡興就行。”

  阿魄看他額頭上沾滿汗水,仰起臉便是一副曖昧的無力模樣。阿魄當然知道這可不是曖昧,他問:“你不怕疼?”

  邱靈賦將自己的衣襟拉開,松垮地露出雪白的鎖骨和肩,在他耳邊輕聲誘-惑:“趁還沒那麼疼。”

  阿魄將他一抱,反壓在樹前,吻著他陶醉仰起的頸脖。

  阿魄也低聲道:“你真貪心。”

  日子多快活,他何嘗不貪心?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不過年前肯定完結不了……

  第97章 毒與藥(十二)

  天氣驟寒,細雪浮空。

  雪自天上來,落地之前又被這片大地的人氣所融化。

  這裡是溫酒洗劍,永不會寒冷的極樂極惡之地。

  隨著軲轆懶散的軋軋聲,一輛富麗氣派的馬車緩緩駛入紫域。

  紫域什麼都有,落魄乞兒與富貴公子結伴而行,嬌媚美人也能攜粗獷大斧街頭遊走。這裡沒有奇怪的事,他的奇怪一向能被這裡奇怪的人所包容。

  這輛寬敞的大馬車也不奇怪——即使車上並無車夫,像是這馬靈性,自己行駛的一般。

  人細看便發現,那韁繩上接著一根粗大-麻繩,往那輕紗幕帷里延去。一旁還放著一根老長的竿,等那馬閒閒地不走了,那車裡的人便把竹竿抬起,往那馬身上輕輕敲打一下,這時候馬才懶洋洋抬起蹄子,拖著馬車慢慢往前盪去。

  奇怪是沒人奇怪,但讓不讓人看得慣就是另一碼事。

  這輛馬車幾乎擋了半個路,不急不慢地晃著,後邊馬車的馬便煽動鼻子,發出不耐的哼哼聲。

  那車上的車夫跟著走了好一路,本還忍著,只抽著馬兒嘶鳴幾下,想讓前邊的人自覺一點,可前面那車裡卻是半點動靜也沒有。

  人一旦忍著,要發火時的火氣就不是小火氣:“哎!前邊的能不能快一點!”

  不一會兒前邊窗上探出個腦袋,那人長發高束,眉眼舒展,是個長得英氣清爽的少年。那人眼裡抱著歉意,他伸出手來,將食指壓在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接著那少年又鑽回車中,車晃動幾下,似乎要下車,準備攀談。

  那車夫看那人似乎好說話,膽氣自然一下子大了些,又嚷嚷道:“還得下車,走快點不就成了!”

  這話剛出,便聽那馬車上又有一人暴躁道:“殺了他······快把他殺了!”

  那人不知被什麼捂住了嘴,那車上又幾下劇烈晃動,很快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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