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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薛苑到底也沒拒絕,但是那天晚上睡得極不踏實。第二天一早起來,蕭正宇已經不在了房內,照例留下了早飯和便條,說陪費夫人去醫院了。薛苑盯著那張便條很久,吃了點兒早飯,決定把譚瑞叫出來。兩人坐在人工湖旁的糙地上里,她極小心地把蕭正宇講給她的話一一轉述,譚瑞聽得臉色越發慘澹,表情長久地凝固著,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他似乎連憤怒和愕然的表情都不會了。薛苑微微垂下眼瞼,只看到他因為太過震驚而小拇指不停地發抖。

  她盡力安慰他,“無論怎麼樣,那些事情過去就好了。”

  譚瑞說了句“我知道了”,撐著桌子站起來,然後再也沒說一句話。

  外面陽光明亮,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看著譚瑞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也實在不放心,看著他用貌似平穩的步伐走進博藝畫廊大門,才猶豫地轉身離開。知道了這樣的消息,譚瑞一個下午都在嚴重走神,犯錯無數,不失記錯了嘉賓的位子就是擺錯了油畫的位子。主管一忍再忍,最後終於受不了,把他叫到展廳外訓斥了一頓。

  譚瑞也知道錯了,但就連訓斥也聽得魂不守舍,頭幾乎都要垂到地面

  主管還想再次對他批評甚至加以威脅,不過正欲開口,李又維出現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帶著和煦如春風的笑容開口,“你去忙吧,我跟譚瑞談談。”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主管也不好再提,只能笑著說了句“李總你還真實寬厚”,又瞪了譚瑞一眼才走開去忙別的事情,走到一半回頭,恰好看到譚瑞跟著李又維離開了展廳,往辦公室的方向過去了。

  譚瑞想不到李又維找他的原因,只是依言而行,一邊走神一邊跟他進辦公室。雖然李又維一直有著寬厚待人的美名,但是譚瑞也沒想到他會親自倒水給自己。譚瑞驚訝地接過茶杯,思考著這件更加現實和迫在眉睫的事情——既然老闆的態度如此之好。看來是不會被辭退了。

  這個念頭讓他暫時安心,一下午的心不在焉立刻停止下來,詞不達意地解

  釋,“李總,對不起,我實在是……”

  他停了停,李又維微笑鼓勵,“遇到什麼事情了?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上忙。”

  李又維微笑和藹的樣子非常讓人心安,目光也很溫暖,仿佛暖玉一般。譚瑞感動得很,略一躊躇,就一五一十地說了,“是跟我以前的女朋友有關係。剛剛薛小姐告訴我一些事情,我難以接受,所以在不停地走神。”

  李又維心裡有數,“我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你還拿出她的照片,你不是說一直沒有聯繫嗎?”

  “最近我找到她了。。。。。。”

  李又維早知道這件事,但還是讓自己臉上顯示出一點兒驚奇,“找到了不是很好嗎?”

  “嗯,不太好,很不好。”譚瑞眼睛又脹又痛,李又維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樣的鼓勵下,譚瑞覺得把話都說出來也沒什麼不好,更何況這麼久以來,他都憋壞了,苦悶不已。

  他的敘述很亂,而且顛三倒四,一會兒說自己怎麼跟董再冰認識的,又說她怎麼樣徹底變得精神崩潰,一會兒又說她是如何漂亮可愛,但李又維完全明白他的意思,聽完整個故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譚瑞苦笑,“我真是沒想到啊,當年高中畢業的時候跟她分開,再見面的時候,居然在精神病醫院啊……物是人非了。她怎麼會那麼想不開呢?”

  李又維看他,“董再冰在美國發生的那些事情,你信嗎?她會僅僅因為感情不順利就精神崩潰嗎?”

  這樣一問,然瑞呆了呆,他大腦昏沉了一個下午,從來沒有想到這種事情的真假與可靠度。這件事是他一向信任的薛苑告訴他的,他根本想不到去懷疑。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再冰是比一般女孩子脆弱敏感,但要說是因為感情而精神失常,的確似乎不太對勁……”譚瑞說不下去,格外艱難地開口,“我之前費了很大的力氣找她的病因,但都是無用功。就連她遠在美國的父母都不知道原因,醫生也是模稜兩可的態度,不肯告訴我實情。我沒有任何線索,一籌莫展。”

  李又維手指擊著桌面,許久沒有開口。最後從辦公桌上扯下一張便條,寫了一串電話號碼,再離座而起,遞到譚瑞手裡。

  “這是什麼?”

  “五年前我也在美國,跟蕭正宇在同一所大學,也跟董再冰在一個城市。我們專業不同,但互相認識,留學生的華人圈子就那麼大,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

  他語氣平靜,似乎已經了解了一切。

  原來世界這么小,哪裡都可以遇到熟人。譚瑞覺得疑竇叢生,愣愣地問:“李總,那您也認識再冰?”

  “站在我的立場,沒有資格跟你說些什麼,”李又維古井無波地看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你耍真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打這個電話。她是董再冰剛到美國時的室友,姓鞠。”

  譚瑞並不笨,一旦冷靜下來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有一會兒,他覺得自己在李又維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上窺見了可能叫真相的東西,於是吸了口氣,“李總,您能不能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我強烈建議你,”李又維抬起眼皮,不帶情緒地瞥他一眼,“還是從別人嘴裡知道真相比較好。”

  李又維的意思如此明顯,他不可能從他嘴裡再問出什麼。反正現在自己一籌莫展,別人給了提示,順著走下去就是。無論哪種情況,總之不會比現在這樣一頭霧水更壞。想明白了這些,譚瑞沒有任何遲疑地轉身離開辦公室,走到門口想起另外一件事,匆匆退回來,說:“李總,明天是再冰的生日,我想去醫院陪她一起過,我以後加班補上,可以嗎?”

  “沒問題。”

  等譚瑞離開了辦公室後,李又維慢慢坐回椅子上,雙手死死地抓著椅子,因為用力太大,關節處捏得發白。他閉上了雙眼,想打一會兒盹兒,可剛一閉上眼睛就被藏在大腦深處的噩夢驚醒。睜開眼睛環顧四方,只見張玲莉站在辦公桌前,冷漠地看著他,把一沓文件放在他面前。

  兩個人從越吳回來後,很長時間沒有好好說話了,見面時談的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你的兩幅畫我讓人掛在角落的小展廳了。”

  “嗯。”

  張玲莉很清楚地知道他累,這段時間跟國外幾家大畫廊的合作接洽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而且那些畫,每一幅都價值連城,也不得不事必躬親地查看。眼看著他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她看得久了,覺得五臟六腑都不舒服,忍了忍,終於沒忍住,一拍桌案,沉聲開口,“李又維,為了一個薛苑,你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

  李又維抬起眼皮,笑了,眼底忽然進發出的那宛如寶石般的光彩一瞬間灼痛了張玲莉。她呆了呆,聽到他以輕鬆地語氣開口,“我不是為她,我是為了我自己。玲莉,謝謝你的關心,你多慮了。”

  張玲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腦子裡的念頭千迴百轉,最後卻一句都沒有說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跟現在沒有關係的另一件事情。

  “剛剛醫生打電話給我,說你爸爸堅持要出院。”

  “醫生說沒問題那就出院吧。”

  “你有時間去接他嗎?”

  李又維漫不經心地再次閉上眼,一副“我不感興趣,你不要多打擾我”的神情,“他也不止我這一個兒子,會有人去接的,我沒必要操那個心。”

  ~~~~~~~~~~~~~~~~~~~~~~jooyoo出品~~~~~~~~~~~~

  第三十九章我只想知道真相

  接李天明的任務自然落在了蕭正宇身上,同去的還有薛苑。長達兩三個月的治療後,李天明恢復得很好,除了頭髮比之前白了一點兒,跟以前相比看不出太大的異常。

  醫生護士送他們離開,長久相處都有了感情,一直送到了門口,主治醫生頗感慨地對蕭正宇和薛苑說:“你們以後好好照顧李先生,勸勸他,什麼事情都放寬心,不要動輒激動,他到底是個老人了,心臟已經不可重荷了,不能再激動了。”

  兩人唯唯諾諾地點頭。

  醫生停了停,又說:“我看你們幾個年輕人也蠻熟悉的,李又維今天沒來醫院,你們把這話也轉告給他。”

  蕭正宇頷首,“好的。”

  三個人上了車,薛苑和李天明坐在後排,蕭正宇本想送他回越吳,沒想到他忽然開口,“送我去博藝畫廊,我看新聞說最近有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展,我也想去看看。”

  蕭正宇從駕駛座前回頭看他,“爸,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人多的地方少去。”

  李天明根本沒聽完他的話,果斷地揮了揮手,“我的身體我自然知道,看次畫展也不算什麼。送我過去。”

  李天明的要求,蕭正宇從來都沒有辦法違抗的,他嘆了口氣,終於點頭。

  車子開動後,李天明閉目養神片刻,薛苑拿過身邊的毯子蓋在他的腿上,距離一近,就聞到他身上的藥水味道。到底是在醫院太久了。醫院的經歷,對一個年老的人來說,無異於是種折磨。薛苑想起他前幾天說笑時說的那句“每次進醫院我都想,這輩子大概都不能從醫院裡出來了”,很有些百感交集。她心裡亂七八糟地感慨,李天明睜開眼睛,帶著困惑問她,“薛苑,你看過又維的畫沒有?怎麼評價?”

  薛苑沒想到他忽然說起這個,略一思考後點了點頭,“看過的,他的畫裡含有很多思考,觸感細膩,細節抓得很準,都是別人想像不到的方面。作為一個半路出家學畫畫的人而言,已經相當驚人。”

  李天明相當震驚,“你對他的評價很高啊。”

  “我只是實事求是。他的藝術天分極高,可惜學畫時間太短,他還沒有自己的風格。以我看到他的作品,他什麼都嘗試,作品裡各種類型都有。李先生,我覺得他就像您年輕的時候,繪畫上他一直以您為榜樣,從您身上學到了很多,如果他小時候學習繪畫,真是前途不可限量。”“這個是苛求了,”李天明說,“他那麼恨我,平生最恨變成我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學繪畫?而且實際上我也不希望他學。當時他說要超過我,我一直以為是一時的氣話,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丟下了他舅舅留給他的公司去學繪畫。跟他媽一樣,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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