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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正宇握住她的手,誠心誠意地說:“這趟旅行是我自作主張安排的,也是我帶你出來的,你安心玩就可以,其他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跟我談錢的問題。”

  她很很清楚,自己負擔不起這次昂貴的旅行。豪華的賓館,昂貴的餐廳,獨具風情的店鋪,那些貴得不可思議的商品。

  觀光車繼續前行。

  樹枝鑽進完全敞開的觀光車廂,從薛苑臉上掃過去,薛苑掃開樹枝,繼續問他,“怕我不開心?為了那幅畫補償我?”

  “薛苑,帶你出來是散心,不是給你增添心理負擔。”蕭正宇正色看她,“退一萬步說,我們的經濟情況不一樣,這點兒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麼。”

  薛苑淡淡地“噢”了一聲。經濟情況不一樣,這種事情還不需要他來提醒。

  蕭正宇在她光滑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你不要想太多。我想旅遊也很久了,好不容易辭了職可以休息,你就當陪我好不好?”

  薛苑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司機兼導遊回過頭來,指著前方的某個石頭建築說:“到了。”

  隨後她才知道這座島嶼並不是由無人島改造的,這座島的背面有一處村莊,早些年比較困苦,自從旅遊業發展起來後,島上居民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因為獨有的風情,遊客往來也多。在這些村莊看看,有時也收穫頗豐。最讓薛苑驚訝的是,這座島上居然還有一座用巨石壘成的寺廟。

  寺廟很有些年頭,隱藏在熱帶雨林深處,用“殘破不堪”四個字形容絕不誇張,裡面早就沒有什麼可看的,唯一有特色的是石壁,因為石壁上雕刻了不少圖案。薛苑到底是學過美術的,也不需要人介紹,指著石頭上圖案,跟蕭正宇說:“刻的是唐代法顯和尚的故事。”

  那位充當導遊的當地人略懂一點兒漢語,聽到了“法顯”兩個字,很是興奮,詳細地講解了這座寺廟的來歷。據說當年法顯返回唐朝的時候曾經經過這座島嶼,他下了船,教島上的居民種植糧食,居民感念其恩,修建了這座寺廟。蕭正宇聽了笑著說:“有趣的傳說。”

  導遊眼睛一亮,指了指寺廟前最大的一棵樹,說:“我們島上還有個傳說呢。”

  “什麼?”

  這個故事就生動多了,也普通多了,大意是某對相愛的戀人被迫分開,最後兩人在這座法顯寺廟前的樹下上吊而亡。

  薛苑嘆口氣,“悲慘的故事全世界都一樣。”

  “既然相愛,怎麼都會找辦法在一起的,自殺真是愚蠢。”蕭正宇不以為然地搖頭。

  “沒那麼簡單,”薛苑抬起目光看他一眼,‘‘問題就是問題,人和人的差距,無論哪個年代總是存在的。”

  這話明顯意有所指。蕭正宇站在樹下,有樹葉慢悠悠飄到他的肩上,他也不管,只是說:“我不知道你原來在意這些。”

  “沒有辦法不在意,”薛苑指了指那棵樹,乾脆把話說開,“古代是門第,現在是社會的等級,面對的困難不是我們能想像得到的。例如你跟我也是這樣。跟你認識的時間越久,我越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很大。我什麼都沒有,而你跟我完全不一樣。”

  蕭正宇的表情一瞬間陰鬱下來,打斷她的話,“薛苑,你怎麼跟我說起這個?”

  “你讓我說完,”薛苑略略抬高了聲音,“前段時間你跟李又維在醫院裡的那番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費夫人是你的母親,她非常不喜歡我。而李又維又是那個性子……總之,李先生絕不希望看到兩個兒子為一個女人打來打去。”

  蕭正宇皺起眉頭,問:“這些事情,你一直在意?”

  薛苑沒有看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不一樣,你父母都健在,我看出來來,你如果跟我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壓力絕對比你想像的大。在這個四面是水的島上,我們自然可以什麼都不管,但是,我不願意你以後後悔。”

  “我怎麼會後悔?我擔心後悔的是你,”蕭正宇皺眉,“我怕你看不起我。”

  薛苑搖頭,“我哪有資格看不起你?但距離是存在的。我們之間的問題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她說著慢慢轉身,繼續去看石壁上的紋路,其實根本看不進去,那些紋路此刻在她眼中已變成了一堆沒有意義的符號。

  蕭正宇盯著她的背影,“薛苑,我知道你對我們的未來沒有抱希望。我懇求你,對我有信心一點兒,我可以付出一切努力換來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想太多了。”

  薛苑再次把身體轉回來,平靜地開口,“信任是需要慢慢累積起來的感情。我正在努力地信任你,但你不可能要求我百分之百地相信我們的未來,那樣太苛求。”

  蕭正宇只覺得不可思議,“我只是要求你不要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這也是苛求?”

  薛苑正想說話,一陣罕見的大風貼著臉刮過去。她驚詫地抬起頭,天空忽然風雲突變。前一秒還是萬里無雲,下一秒競陰雲密布。那種陰雲聚集在天邊,擋住了所有的光線,雲層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導遊驚恐地盯著天空,臉色劇變,立刻用盡力氣大吼,“颶風要來了!大家趕快個觀光車!我們回賓館!”

  薛苑說的話已經無法繼續,蕭正宇一把拉起薛苑的手,朝兩百米外的觀光車跑過複查,“回去再說!”

  這座小島並不大,但繞一圈也需要兩三個小時,從森林裡回到賓館,也需要半個時。那種敞篷的觀光車,無論司機技術如何之好,速度也提不上去,遠遠不如颶風來的速度。

  天鈀以可怕的速度暗下去,車子開了前燈,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路。海邊的樹木在大風中搖搖欲墜,閃電時不時割破夜空,雷霆聲響徹寰宇,震得人鼓膜都疼。

  蕭正宇轉過身,把薛苑整個抱在懷裡。

  薛苑要說完全不害十自也不可能,她剛一上觀光車就被蕭正宇死死摟在懷裡,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綿長的呼吸,想起之前的那番話,只覺得那些完全是笑話了,於是她抬起頭,蕭正宇臉上的水滴到她的臉頰上,她也不擦,說:“對不起,收回剛剛的話。”

  然而這樣的大風,話一說出口就消失在暴風的旋渦中,蕭正宇看到她在說話,卻不知道她說些什麼,正想開口詢問,一個“你”字剛剛出口,車身猛烈地一抖。

  原來車子從森林裡出來了。外面的風比森林裡不知道大了多少,順著沿海路返回賓館,他們終於可以看清海洋的全貌,天地漆黑如墨,閃電越發密集,仿佛撕裂了天空,讓環境變得更加險惡可怖,雷鳴聲一聲高過一聲,整個小島似乎被炸得跳起來。

  看到這樣的海洋,很難想像它寧靜時的樣子。昨天這裡還是人間仙境,今日就變成了人間地獄。整個大海仿佛都騰飛起來,大風夾著海水旋轉著撲過來。觀光車沒有遮擋風雨的窗戶,一瞬間,兩人都被雨水打濕了全身。在這樣的環境中行使的觀光車,仿佛汪洋大海中一條小船,讓人極不安心。風雨太大,車輪都是輕飄飄的。

  然後就真的飄了起來。

  蕭正宇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颶風掀起了這輛實在沒什麼存在感的觀光車,借著忽然炸起的閃電,他看清楚了公路兩邊的地形,在車廂把兩人甩出去的一瞬間,他靈巧地在空中一轉身,讓背先落在糙地上,慣性猶在,他抱著薛苑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最後才終於停下來。

  他的脊背很疼,但他顧不上了,他擔心的是薛苑會不會受傷。他扶著她坐起來,去摸她的手臂和背,“薛苑,你沒事嗎?”

  薛苑被這一連串的變化搞得頭都昏了,只是下意識地抓著蕭正宇的手臂。接二連三的閃電中,她對上蕭正宇的臉,看到好多水珠凝聚在他的發尖,順著臉頰一顆顆滾下來……“

  他的聲音一聲急過一聲,“薛苑,跟我說話,受傷了嗎?哪裡疼?”

  細節一點點地被想起,他是怎樣堅定地抱著她,最後以背著地,薛苑嘴唇哆嗦,輕輕撫上他的背,他渾身都是濕漉漉的,衣服都緊密地貼在了身上。

  薛苑嘴唇直哆嗦,“我還好,你呢?背有沒有怎麼樣?”

  “這是糙地,我不會出什麼問題。”

  兩人就這樣坐在暴風雨下的海邊,司機和其他幾位遊客也紛紛路在了附近。兩人扶持著站起來,又去攙扶其他遊客。雨更大了,連綿不斷的砸下來,好像要淹沒這座小島。幸好此時的風比剛剛略小了一點兒,而此地距離賓館也不遠了,眾人互相鼓勵,背對海洋,互相攙扶著走回賓館。

  這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颶風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後來聽說,颶風其實是從小島的邊緣擦過去的。幸運的是島上的所有人都沒有受重傷。

  蕭正宇的肩膀和手臂被擦破了一大塊皮膚,看起來雖然觸目驚心,倒也並不是大傷。其他人比他們傷得重,醫生忙不過來,薛苑跟醫生要了消毒藥就回了房間。

  換上乾淨的衣服,坐在溫暖如春的房間裡,把颶風引起的狂風暴雨關在門外,薛苑才慢慢定下心來。她拿著乾淨的紗布幫蕭正宇清洗傷口,一點點塗上消毒藥水。消毒藥水碰到傷口異常疼痛,蕭正宇低低地呼出一口涼氣。

  儘管窗外狂風呼嘯,但這聲喘息聽得清清楚楚,薛苑手一抖,“很疼?我小心一點兒。”’

  蕭正宇側頭看到她臉色都白了,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於是不動聲色一笑。

  “是啊,很疼,非常疼。”

  看到他因為保護自己所受的傷,後怕的勁頭上來,她一哆嗦,聲音不自覺的哽咽,“對不起,正宇,對不起,我收回我剛剛說的蠢話。”

  她難過得都要哭了,蕭正宇卻無動於衷,“你下午說的那些問題,你以為我沒想過?但那不是根本的問題,在我看來,問題只有一個,就是你。你缺乏安全感,需要想通的是你。”

  “我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薛苑沮喪地垂著頭苦笑,“現在才覺得蠢,真蠢啊。你對我這麼好,我卻在胡思亂想,請你原諒我。”

  蕭正宇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古井無波,“要我原諒你很簡單,答應我的幾個要求。”

  薛莞一愣,“你說說看。”

  蕭正宇坐正了身子看著她,慢條斯理地說起來,“不許再說你跟我之間那些本來不存在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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