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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的丁依楠的笑聲,她仿佛受到了感染。是的,我需要鎮定和自我安慰。

  對的,要笑,孤立無援的時候,重任壓身的時候,更應該笑。我不喜歡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我是我母親的孩子,她是烈士,是英雄,我不能給她丟臉。薛苑奇特的鎮定下來,看著鏡子裡的女孩嘴角輕輕一揚,然後眼睛笑了。

  這才是真笑。感覺力量一點點的回到了身體裡。

  回到辦公室意料之內的發現蕭正宇還沒有離開,他坐在她的辦公桌前,靜靜看著她。

  發現地上的碎片不翼而飛,薛苑抱歉的微笑:“對不起,剛剛我有些不可理喻。”

  “我不知道你難過到了這個地步,”蕭正宇頓了頓,像是斟酌如何開口一樣;“你一個人咬牙苦撐,是真的辛苦。你平時又什麼都不說。我剛剛看了你的記事本,才知道你的事情這麼多。這種時候,你應該直接告訴李又維,他不缺人幹活,沒必要直接壓到你頭上。”

  諾大一間辦公室,兩人一站一坐,燈光的影子投下來,在地上抹出了濃黑的影子。薛苑別開了臉,不希望他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低著聲音開口:“其實我也不是因為工作心煩……我只是覺得,我現在做的事情是不是走對了路。”

  “怎麼說?”

  薛苑苦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我現在的情況,就算求不得。這段時間,我跟年長的人打聽那幅畫,都是不知道,沒印象,想不起來了。”

  “慢慢來,來日方長,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蕭正宇說,“或許我說這些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這種事情主要還是要靠自己調解,別把自己陷入牛角尖去。”

  “嗯。”

  “下次你再想砸東西就找我,”蕭正宇存心說笑,“我那裡還有好幾個鎮紙,都可以送給你,也足夠你砸一陣子。”

  被這樣一取笑,薛苑心說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砸東西,至少不會再砸鎮紙。他的好意她心領了,也刻意讓自己說點輕鬆的話題,“哎,最好笑的是,認識了那麼多人,大部分人都跟我談起李又維。我這段時間,可是聽了他太多的故事了。”

  “是嗎?”蕭正宇轉身過去關她的電腦,順著她的話問下來:“那聽到什麼有趣的沒有?”

  “事情聽得不少,有趣的卻不多,”薛苑隨口說,“例如他怎麼富有傳奇色彩的從博藝前任總經理那裡接過這個職位;例如他本來是學建築的,跟畫家這種工作毫無關係等等。”

  “你對他的事情好奇?”

  薛苑苦笑:“我自顧不暇,哪裡有時間管他的閒事?”

  看到電腦屏幕徹底變黑,蕭正宇才轉身過來,說了句“這倒也是”,然後拍拍手站起來,拿起包遞給她手裡,“好了,今天先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工作,明天我幫你一起弄。現在咱們一起去吃夜宵吧。”

  薛苑疲憊的搖了搖頭:“我不想吃。”

  “我想吃,陪我一起去。”

  明明是他自作主張的決定,薛苑覺得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排斥;或許是因為他笑得那麼溫柔自己還拒絕就太不像話了,更或許是因為他的目光只有鼓勵而沒有憐憫讓她感動,總之,半晌後她終於點了點頭。

  原以為他要帶她去什麼高級的地方,結果根本不是,只是很普通的一家路邊賣餛飩的小店,燈光昏黃,甚至連空調都沒有,小店堂里擺著四張桌子,除了他們,還有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

  但是那家的餛飩分外好吃,薄皮大餡,一個個的又飽滿又精神,紅紅的辣油浮在表面,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增。這個時候再想起剛剛的無名火,只覺得又蠢又可笑。

  她於是埋頭苦吃,吃得半飽的時候才抬頭,問他:“你喜歡吃辣?”

  看到她辣的滿嘴通紅,蕭正宇微笑,“你不是也很喜歡?第一次我請你吃飯時候就發現了,我讓你點菜,你點了最辣的那道。”

  沒想到這樣的小事他都記得,薛苑忽然心口一陣亂跳,本來想說句玩笑話竟然不知道從何開口,但如果不說話就更尷尬,於是她沒話找話:“沒想到你會來這種地方。”

  “我這樣一個平頭老百姓,來這種地方不是很正常嗎?”

  薛苑笑了一聲。

  “不信?”

  “我信的,”薛苑說,“但是大家都不信,覺得你肯定不是白手起家的無產階級。”

  “何以見得?”

  薛苑努努嘴:“你開的車,穿的衣服了。”

  蕭正宇表情愉快得不得了:“你覺得我的工資買不起這些東西嗎?”

  “絕無此意,”薛苑立刻擺了個舉手投降的姿勢:“我絕對沒有打聽您的工資的意思,請您相信我的清白。”

  她特別用了敬語,兩人對視半晌,忽然一起笑起來。驚動了那桌的小情侶,也驚動了老闆,老闆探頭看了一眼,嘟嘟囔囔了一句“年輕真好啊”,又帶著滿腹的感懷重新讀起報紙。

  笑聲停下來後,蕭正宇問她:“你有護照嗎?”

  不知道他怎麼說起這個,薛苑停了停,說:“有的,不過從來沒有機會用。”

  蕭正宇點點頭:“那就好,這兩天準備一下你的個人資料,跟護照一起拿給我,我幫你去辦理到英國的旅遊簽證。”

  薛苑吃驚:“啊?去英國嗎?怎麼了?”

  “費夫人的那些藏畫不是讓你魂牽夢縈嗎,”蕭正宇說,“費夫人住在英國,我們不過去,怎麼看?”

  第十五章

  蕭正宇徹頭徹尾的履行了諾言,幫薛苑解決掉了她需要面對的大部分案頭工作。薛苑只是覺得感激。儘管有無數的先例珠玉於前,可本次展覽會到底有自己的特殊性,一忙起來照樣手忙腳亂。

  兩人有了很多時間接觸,了解漸漸多起來。薛苑一直知道蕭正宇絕不是一個徒有其表的人,可還是沒想到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他這個人都恐怖得讓人震驚。李又維說他“過目不忘”的時候,她並不在意,以為那是個誇張後的玩笑,可事實證明,這完全不是一個笑話。蕭正宇這個人簡直跟資料庫一樣,不論問他什麼,例如以前畫展的資料,會場安排時間安排等等他都能脫口而出;而且他人面廣博,做事效率奇高,仿佛不論什麼情況什麼問題都到了他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

  “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做秘書?”

  何韻棠笑她大驚小怪:“蕭正宇本來並不是張玲莉的秘書,是什麼部門的總管來著,不過後來我跟你說過了,這兩個人不清不楚,就莫名其妙變成了秘書。嗯,簡直就像劉備身邊的諸葛亮一樣。”

  薛苑聽罷感覺不到任何的驚奇,只是笑了笑。

  她對他感到無比的震驚,蕭正宇也覺得同樣意外。

  於是在張玲莉隨口問起薛苑做事如何的時候,他幾乎不用思考就回答說:“非常有條理性,雖然有時事情一多就稍微急躁,但還是稱得上可圈可點。你看看她的記事本,幾乎想像不到她是個才走出大學的學生。”

  這次書畫展覽會,張玲莉的本意是根本不插手,存心刁難李又維,讓他嘗嘗苦頭。結果讓她意外的時候,李又維似乎根本不覺得辛苦,滿臉的悠閒自在,而且還神清氣慡的說“作為領導,只需要讓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情,就足夠了,沒必要事無巨細的樣樣都管的。”在這其中,薛苑的表現非常搶眼,並不是說她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而是因為她在李又維身邊經常出沒,引起張玲莉的不快也是意料中事。

  “我記得她父母雙亡吧,”張玲莉說,“比別人更縝密也是人之常情。”

  “嗯,”蕭正宇停了停,“可想而知,她很辛苦。”

  “你不是對她關懷備至嗎,”張玲莉說,“我看你看她的時候眼神完全都不一樣,我幾乎以為你要愛上她了。”

  於是,蕭正宇罕見的沒有搭腔,面沉如井,只是把一份時間安排表遞給她確認簽字。

  張玲莉本來伸手拿簽字筆,卻在看到他的表情後忽然愣了,手一松,筆掉回筆筒,目光立刻一變,像釘子一樣釘在他臉上。

  很久之後她才緩慢的開口:“不要告訴我——你是認真的?”

  她聲音極慢,每個字都帶著震驚的痕跡,就像大白天見到了鬼或者外星人一樣,超過想像或者說過于震驚,導致根本不知道此刻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什麼時候開始?”

  蕭正宇眼光一閃,迎著她的目光的來路看回去,沒有分毫回答的意思,目光堅持不移,就像凝視什麼藝術品一樣。

  兩人認識多年,小事上極有默契,他這個樣子張玲莉也什麼都有數了,她疲憊的往椅子後背重重一靠,舉起左手蓋住眼睛,兀自笑了,笑聲尖銳,簡直不能促聽。

  蕭正宇微微蹙起眉頭,正要開口說話,桌上電話卻突兀地響起,他伸手拿起話筒,只聽了兩個字就一愣,立刻說:“讓陳先生稍等,張總馬上出去迎接。”

  掛上電話後他神色一肅,叫張玲莉:“陳孟先忽然來了。”

  張玲莉一愣,從椅子上彈起來。

  “出去。”

  陳孟先在畫界是出了名的脾氣壞,他不怎麼跟人打交道,一心一意全撲在繪畫上,據說他每天早上八點就進畫室,晚上十點才離開,幾乎可以歸結到不出世的高人那種類型。他畫種類繁多,年輕時候學水墨,後來學油畫,每一種都有獨特的風格,別人仿效不來;而且他長年在大學任教,桃李滿天下,新一輩的這些畫家裡,大多數人都聽過他的課。因此,說在畫界地位是泰山北斗,不會有人質疑。

  他今天一大早主動上門,實在讓人覺得蹊蹺。

  張玲莉之前並未見過陳孟先,但還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他年紀大了,頭髮全部花白,但身體卻不錯,哪怕背光,也能看出眼睛的光芒,那是一雙畫家的眼睛。他並不是獨自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位中年人。來人張玲莉十分熟悉,立刻堆出笑招呼:“關總,您怎麼來了。這位是陳先生?久仰大名。”

  這兩人在一起並不奇怪,在傳言裡,關毅和陳孟先一直有著交情,前不久的拍賣會上,關毅以高價拍下了那幅《火燒雲》。此時兩人一起出現,卻不知道所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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