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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藝術學院的學生,大都是畫得比說得好;你卻相反。”

  薛苑思考著這句話里的褒貶之意,臉上還是笑著陳述事實:“我專業課成績相當糟糕,也不擅長畫畫,只好在別的地方發奮圖強。”

  “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張玲莉說,“不過干我們這行,跟畫家的確不一樣。畫家就算畫得不好,我們也要說得好聽。這也是當時我錄用你的理由。”

  薛苑半垂下目光,再次道謝:“是的,我知道。總之,多謝張總提拔。”

  有時張玲莉會時不時的停下,問她關於某些畫的評價,最後讓她估計價格;薛苑無不也從容作答。張玲莉聽後,多半情況都是微微一笑,不予任何評價。

  只是展廳在一處,倒是薛苑先停下了,她目光不眨的盯著跟前的指引牌上的幾個大字:“張總,這裡是李天明作品展區?啊,還有,這裡怎麼還沒有畫?”

  “這次展覽里會展出兩幅他的近作,因為首次發表,安全和慎重是第一位的。預定展覽那天早上再掛出來。”張玲莉一邊回答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她。

  薛苑這個年輕的女孩在她心中永遠是一幅落落大方談吐得當的樣子,可是現在,她說話時竟在發抖,而她眼睛裡的異樣閃爍出的光芒讓她的外表更加出色。

  “原來你對李先明先生很有興趣?”

  “啊,”薛苑仿佛才反應過來,胡亂的點點頭然後又搖頭,最後深吸一口氣,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臟強行咽回肚子裡,“我的畢業論文就是寫的他。李先明先生是當局國內畫壇甚至世界畫壇里最傑出的畫家了。我……還有我最好的幾位同學都是他的畫迷。不過,在我的印象中,他的作品是都是由瑪勃洛畫廊代理的嗎?”

  張玲莉愉快的笑出聲,眼睛裡滿是得意志滿之色:“之前的確是瑪勃洛畫廊代理,不過之後就由我們代理了。我這幾個月,就是在跑這件事情。”

  薛苑“啊”了一聲,滿眼崇拜的看著張玲莉,恭恭敬敬開口:“是嗎。張總你真是太讓人欽佩。我一直覺得,中國的畫家就應該由中國的畫廊代理才對。”

  這話雖然恭維過頭,但一顆真心顯而易見,張玲莉顯然很受用,話也多起來:“這倒是。知道李先生和瑪勃洛畫廊的矛盾重重,面臨解約之後,我第一時間就飛過去,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終於拿到了簽約書。不過這不是最頭痛的,最讓人頭痛的是做這一切的時候還要瞞著其它的畫廊。”

  薛苑眨眨眼:“之前一點風聲沒有,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張玲莉搖頭一嘆,大有一幅“此中辛苦不能言說”的意味。

  漸漸地閒聊,兩個人也莫名的親近了起來。不知不覺兩人來到了大廳後的辦公室。張玲莉自然要回總經理辦公室,推門而入,她站住,回頭說:“把你剛剛記下的意見轉給我的秘書蕭正宇處理,他應該馬上就到了。然後你就回去休息。”

  第二章上

  秘書是老闆的鏡子這句話永遠沒錯。世人皆知有句老話,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張玲莉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的,選擇的秘書自然也堪稱完美。

  蕭正宇這個人薛苑之前也略有耳聞,實際上博藝的員工,尤其是女職員不知道他簡直不可能。按照眾女的形容:只有看到他後,才會第一次對完全獨占他的張玲莉產生嫉妒之情,只恨不得自己也變成張玲莉,讓他跑前跑後俯首帖耳。這個男人哪裡需要出來工作,憑著容貌就可以吃軟飯了。

  現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就如同傳言裡的樣子,一身筆直挺拔的西裝,萬年不變的溫文儒雅的笑容,走得進了,清新的香水味迎面而來。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薛苑在心裡嘀咕了這樣一句,把笑容推上臉,恭恭敬敬的扯下便條雙手遞過去。

  那時蕭正宇剛到辦公室,放下公文包,視線飛快的掃了一眼便條,對她頷首:“謝謝你了。”

  雖說是他露出的職業化的笑容,還是看得人也是心曠神怡,半點都看不出自己的工作被人搶去後,對喧賓奪主者的嫉妒感。薛苑瞅著他,一個沒忍住,嘴角揚起柔和的弧度:“不用客氣。”

  說這話時兩人視線恰好在空氣中短暫相接。薛苑一瞬間失了神。蕭正宇的辦公室說大不大,但也說小不小,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兩人,沒有語言的對視著,哪怕只有一兩秒鐘,有種叫尷尬的情感眼看著也隨之而出。

  薛苑在心裡立刻痛罵該死的男色害人和自己的修行不夠。交待完事情,她禮節性的欠身微笑:“蕭秘書,那我就先離開了。”

  “稍等,”蕭正宇叫住她,“你叫薛苑?”

  “對。”她把轉過去的半個身子再轉回來。

  “我們,”蕭正宇扶著辦公桌,臉上頭一次沒有笑意,沉思著盯著她,“以前見過嗎?”

  他的問話並不無禮,也不唐突,還是和氣儒雅的。但薛苑卻覺得不舒服,仿佛他的目光穿透了自己。

  “我們什麼時候見過?”薛苑一愣,隨即又笑了,“我沒什麼印象。”

  “抱歉,我可能認錯人了,”蕭正宇拉開抽屜,遞過來她一個信封:“後天的現代藝術展的門票,有兩張,張總剛剛交代我給你的。”

  薛苑開始發呆:“什麼?”

  “張總說你可以請你的朋友過來參觀,到時會有一個盛大的儀式,如果他們想來,務必要選擇第一天。”

  “真的,”薛苑頓一頓,“十分感激張總,還有蕭秘書,也多謝你。”

  心裡有奇怪的暖流滾過,對張玲莉的細心十分感激。再次對張玲莉為什麼能管理這麼大一個畫廊有了全新的了解。明明知道這兩張票不過是張玲莉籠絡人心的一點點小技巧,但在適當的時候表現出來,產生了奇效。就像子彈穿透心臟,例無虛發,百分之百的有效。

  大腦里懷著各式各樣的感慨,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踢下高跟鞋,倒床就睡,好好休息吧,如果沒記錯的話,下周一就正式上班了。

  實際上那天薛苑還是沒能好好休息。同蕭正宇見面後她就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因為太累,滿地的行李都沒有整理,直接倒在床上,開了空調拉過被子就蒙頭大睡。直到手機不知疲倦的響起來才醒,再看窗外的天色,夕陽剛剛落下帷幕。

  手機那頭是室友丁依楠,她激動的大呼小叫:“出來出來,我請吃飯。老地方。”

  因為找工作的事情,丁依楠怎麼說都幫了她一個大忙,這份人情在,她的要求也不好拒絕,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

  跟丁依楠一道的是她的男朋友黃灣,是同校同級美術系油畫專業的男生。說到底還小半個月才時間正式畢業,三個人吃飯的地方還是選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餐廳,物美價廉,頗有口碑。因為常去,老闆都熟識了,立刻給三人找了不錯的位子。

  餐廳里大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說說笑笑好不熱鬧。丁依楠大發了一頓畢業的感懷,終於扯到了正題。

  本次請客吃飯的原因很簡單,黃灣的幾幅以“青春”為名的系列油畫第一次賣了出去,價錢還相當可觀。那筆錢遠遠比他們想像的多,兩個人對著那一沓錢大眼瞪小眼半晌,覺得獨樂樂不如眾樂了,於是拉了薛苑出來吃飯。

  這事自然是個好消息,薛苑舉起可樂杯子跟黃灣碰杯:“恭喜恭喜。我之前就說你是千里馬,總有伯樂欣賞你。”

  黃灣不好意思的笑笑:“希望能一直順利就好了。”

  那害羞的樣子讓兩個女人都笑起來。學藝術的人居然靦腆成這個樣子真是個異數,這也是丁依楠喜歡他的原因。好在他家境殷實,沒人等他賺錢養家,所以他能順利的在藝術的道路上一條路走下去,追尋著那個最理想主義的名曰“畫家”的胡蘿蔔。

  丁依楠笑得紅光滿臉,連她的滿頭紅髮都被比了下去:“阿苑,你說這事巧不巧。我記得很早你就評價阿灣的畫說‘技巧熟練,但太過寫實缺少想像空間’,今天那個代理商也是這麼說的,現在想起來,這麼些年,你雖然畫畫不好,看畫卻是出奇的准。”

  薛苑說:“哎,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

  “誇你呢,我看你從來也不在乎專業課成績,怎麼忽然那麼敏感了,”丁依楠笑嘻嘻,“其實啊,什麼時候能讓博藝簽約代理阿灣的畫,這才是真正的出息吧。”

  “我看也未必不可能,這段時間我看到的情況,博藝簽約的一些畫家,畫不見得多好,盛名之下,名不符實,有時候培養一個畫家也就像培養明星,聽話就可以了,技術的好壞反而不重要,不過目前黃灣腳踏實地的畫畫總沒錯。”薛苑說著,從包里拿出兩張門票和一本宣傳冊,“後天博藝有一個現代藝術展,你們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規模挺大的,很多知名的畫家都會到場。”

  “啊,我們一腳踏入商業美術的行業時,你已經走進高雅藝術的行業了,”丁依楠拍了拍薛苑的肩膀,得意志滿地笑出來:“你才進博藝多久啊,就能造福群眾了。”

  “不久啊不久,半分錢的工資都沒有拿到,”薛苑有意說笑,“唯一的好處是比較靈通。”

  他們選的是大廳角落的桌子,燈光稍顯昏暗並不太好,黃灣樂滋滋的帶著宣傳冊去走廊上看了一會,又驚又喜地一路小跑回來,只差沒大呼小叫:“原來展品里有李先生的近作?啊,太激動了,他大概有四五年時間沒有新作了吧!我一定要去看啊,太激動了。”

  “不光有新作,就我所知,他本人也會到場。”薛苑停了停,才說。

  “那你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魚?”丁依楠托著下巴,“我記得你好像很迷他吧,是大一還是大二,他在全國開巡迴畫展,你逃了一個月的課,追著畫展跑遍了一個中國,我們都說你瘋了。我還記得,你回來的時候那樣子跟毀容了一樣。”

  “那時候是挺瘋狂的,”薛苑自嘲的苦笑,手指搭上額角擦過去,“結果,那麼辛苦,最後什麼也……”

  她聲音漸低,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終被掐滅在了舌尖。

  第二章下

  那頓晚飯他們吃到了八點之後,薛苑又被丁依楠拉去逛商場。丁依楠豪氣萬千的買了數件衣服帽子,花錢之大方實在讓她羨慕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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