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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經死了。”

  “哈哈哈哈哈,你確定?”紅桃A放聲大笑,“你真的確定嗎?”

  第117章 過失

  “師兄, 你覺得他在虛張聲勢嗎?”

  顧旭陽端著老幹部保溫杯, 憂心忡忡地問。

  三個人站在審訊室的另外一端, 隔著單項玻璃觀察對面的紅桃A。聲名狼藉的怪盜對著他們齜牙咧嘴做鬼臉。在他那邊明明只能看見一面鏡子和鏡中的倒影而已,但三人仍產生了一種紅桃A看穿了鏡子、看透了他們的錯覺。

  “我不知道。”肖雪塵神色憂鬱。

  “師兄,你還記得鄭鴻前輩遇襲時我們讓他做過一張兇手的肖像畫嗎?當時你言之鑿鑿說‘他’已經死了, 所以我們所有人都在往兇手易容成他的方向追查,沒人懷疑他還活著。但是紅桃A說見過他,難道那也是個易容者?和襲擊鄭鴻前輩的兇手是同一個人嗎?”

  顧旭陽越說語速越快, 最後帶上了幾分責難的意味。“師兄, 我們誰都沒見過他的屍體,因為你說他死了, 我們才相信他死了。但是現在我不得不懷疑他死亡的真偽。你確定他真的死了嗎?”

  肖雪塵咬著下唇不說話。

  谷小飛看看他,又看看顧旭陽, 不知道該幫哪一邊。他們所說的那個“他”,就是指在凌虛派臥底的那個小師弟吧。肖雪塵不是親手擊斃他了嗎?人難道還能死而復生?

  他細細回想著當初在凌虛山的瀑布邊, 肖雪塵與他的對話。

  “你殺了他?!”

  “算是吧。他失手了,沒捅中要害,我反手給了他一掌, 他掉下陰焰台摔死了。”

  肖雪塵這樣的正人君子不會說謊, 更不會替一個魔教jian細說謊。既然他說小師弟死了,他就一定死了。那麼紅桃A所見的那個人,襲擊鄭鴻前輩的那個人又是誰?一個易容師?可易容師選誰的臉不好,偏偏選那位小師弟的臉?況且紅桃A的易容術雖然比不過施曼桃,但也算是江湖上登峰造極的行家裡手了, 他會看不出對方易容了嗎?

  如果不是易容,那麼接觸紅桃A的人就是小師弟本人了。這又與肖雪塵的陳述相矛盾。畢竟死人不可能復活。

  “你當時真的好好確認過嗎?”顧旭陽已經和肖雪塵吵起來了,不過看樣子是他單方面地對肖雪塵發火,“你摸過他的脈搏和心跳,確認他真的死了?他有沒有可能裝死?他的屍體……”

  “掉進了下面的地下暗河。”肖雪塵說。

  顧旭陽目瞪口呆。“也就是說你根本沒確認過?!”他大叫,“那你為什麼信誓旦旦地告訴所有人他死了?你就不能老實說他‘失蹤’了嗎?你的嚴謹都去哪兒了師兄?!”

  肖雪塵臉色蒼白,嘴唇緊緊抿著,像含著一枚刀刃。

  顧旭陽揪著自己的頭髮,在審訊室中踱來踱去,大呼小叫:“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師兄?你這樣往輕了說是一時大意,往重了說叫妨害司法懂嗎?你叫我怎麼說你好?你不是這樣的人啊?如果說當時你受了重傷沒搞清楚他的生死也就罷了,事後為什麼要一口咬定他死了?”

  “他當時中了我一掌,”肖雪塵低聲說,“我認為他沒可能活下來。”

  顧旭陽捂住胸口,看上去快昏過去了。谷小飛想去攙扶他,被他一把推開。

  “小飛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單獨跟師兄說。”

  谷小飛的視線在激動的顧旭陽和沉默的肖雪塵之間來迴轉悠。“我要留下。”他理直氣壯地說。

  “這事跟你沒關係,別瞎摻和。出去找施前輩玩吧。”

  “雪塵的事就是我的事,怎麼能說跟我沒關係!”谷小飛握緊拳頭,“而且你別忘了,紅心令還在我手裡,不管是讓紅桃A交代贓物地點還是怎麼樣,都得我出面。”

  “喲呵!出息了!敢跟人叫板了?”

  “雪塵跟我說過他的事!他當時受了重傷,心理狀態也很糟糕,你不能什麼都怨他!”

  顧旭陽一副想跳起來掐死谷小飛的樣子。“我當然知道他是個什麼情況! 作為師弟我當然同情師兄,但我還是警察!事實就是那小子生死不明,師兄卻一口咬定他死了!我當然可以說師兄是一時大意沒弄清楚,但別人會怎麼說?他們會說師兄故意包庇那小子!他們會說師兄心軟,仍然顧念同門之情,所以手下留情放了那小子一條生路,回來撒謊說他死了!而且撒謊也就算了,偏偏那小子現在還出來興風作浪!就算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這碼事好不好!”

  一隻手按在顧旭陽肩頭。“夠了,錯都在我,你別沖小飛大吼大叫。”肖雪塵說,“我那時是受了傷,但我不糊塗。中了那樣一掌,又掉進河裡,他沒可能活下來。”

  “你怎麼這麼肯定啊師兄!”顧旭陽狂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你都說你當時受傷了,你怎知以你的掌力一定能劈死他?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能劈死他吧,但是你又沒親眼看到他死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承認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肖雪塵頓了頓,接著說,“也許你說得對,我心軟了,我不想去確認他的生死。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抱著僥倖心理,一廂情願地認為他死了。”

  “天啦我簡直要被你氣死!鄭鴻前輩遇襲時你還一口咬定那不是他!我們本來都在往那個方向查了,結果因為你這一句話,調查方向全變了,大家做了半天無用功!告你個浪費警力、妨害司法都算輕的了!”

  “那你把我銬起來吧。”

  “你以為我不敢哦?”

  谷小飛脫口而出:“你們能不能別吵了?現在責怪雪塵也太遲了吧?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把那個人找出來嗎?”

  “你少在那兒站著說話不腰疼!”顧旭陽怒道,“說得容易!找?怎麼找?”

  “紅桃A知道,我可以用紅心令……”

  “那麼被紅桃A偷去的贓物要怎麼辦?那麼多贓物,個個都是國寶級文物,以紅桃A的性情,他不說,天下恐怕沒人能找到藏寶地點。本來這個案子都快破了,只要用紅心令逼迫他坦白就行了,結果在關鍵時刻橫生枝節!”

  谷小飛捏著口袋裡的紅心令,心情複雜。紅桃A不肯交出寶物,所以打算用小師弟的情報交換。寶藏位置和小師弟的下落,他們只能兩者擇一。他怎會不明白紅桃A是故意讓他們進退兩難呢?

  “我覺得還是那個人的下落比較重要。”他權衡了一下利弊,小心翼翼地說,“文物固然寶貴,但是它們又不會憑空消失,今後我們大可以用別的方法尋找,或者從紅桃A身上套取情報。但是那個人就不一樣了。只要他活著,就有可能繼續害人。人命一旦逝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可輪不到你做主。”顧旭陽厲聲說,“人命關天的大案,我得報告上去,讓專家領導參謀參謀。”他瞪了師兄一眼,“希望他們能不追究你的過錯。”

  “我是真的認為……不,希望他死了。”

  “從現在開始你應該希望他們相信你的說辭。”顧旭陽拂袖而去,將門重重甩上。谷小飛縮了縮脖子。認識顧旭陽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他對師兄大動肝火。這可不是師兄弟之間友好的拌嘴或互相吐槽。顧旭陽是當真動了怒。

  肖雪塵拉過一把摺疊椅坐下,手肘撐著大腿,深深垂著頭。他絕少露出這種灰心喪志的神態,至少谷小飛從未見過。

  他挪到肖雪塵身邊,輕輕搭上他的肩膀。時至今日,他已無需顧忌和肖雪塵保持距離。他們直接不論再怎麼親密都順理成章。

  肖雪塵抬起頭,卻沒有直視谷小飛的眼睛。

  “你也認為我在包庇他嗎?”

  “當然沒有!我覺得……你當時受了重傷,精神也不好,所以不論你做了什麼都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肖雪塵眼神一黯,“你會原諒我,其他人呢?鄭鴻前輩遭到襲擊時我就應該說出來的,可顧師弟當面質問我,我還是咬定他已經死了。如果那時候我就認清自己……”

  “雪塵!”谷小飛的喊聲讓肖雪塵驀然從懊悔中驚醒,“別再自責了!時光又不可能倒轉!現在我們應該思考的是怎麼把他捉拿歸案!”

  “將功補過麼?”肖雪塵苦笑,“那也得有人給我這個機會才行。事到如今,大概沒人還相信我了。”

  谷小飛捧起他的手,緊緊握住,貼在自己胸口。

  “我相信你。”少年直視肖雪塵,堅定的雙眸中透出無限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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