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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曼桃笑靨如花:“肖賢侄。”她擅長察言觀色,方才肖雪塵的細微表情沒有逃過她的法眼。她明白肖雪塵大概不願被人叫那等暱稱,便中規中矩稱他“賢侄”。她實際年齡卻比外表大得多,只因易了容,故而看似年輕,其實是肖雪塵上一輩的人物。

  肖雪塵行過禮,轉向方心鶴:“師叔今天叫雪塵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方心鶴撫摸懷中的橘貓,笑著說:“沒事就不能叫你來了?師叔想你,叫你過來看看,不行嗎?”

  肖雪塵冷冷地說:“師叔莫要和雪塵開這種玩笑。”

  施曼桃掩唇,對方心鶴說:“你這個師侄年紀不大,怎麼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

  方心鶴誇張地嘆了口氣:“小時候明明那麼可愛,還會跟在我屁股後面要糖吃,怎麼越大越冷若冰霜。這性子既不像師兄也不像我,也不知是像誰。”

  施曼桃笑得花枝亂顫:“又不是你和你師兄生的,當然不像你倆了。”

  肖雪塵:“……”

  方心鶴也跟著咯咯笑起來,似乎施曼桃的話搔中了他心頭之癢,讓他極為暢快。笑夠了,他放下懷裡的橘貓,讓它和施曼桃的貓兒去別處玩耍,又對著店鋪方向喊:“小綺!小綺!再搬兩張椅子來!”看來終於要說正事了。

  店裡那個叫小綺的眼鏡姑娘吭哧吭哧搬著兩張木椅子過來了。肖雪塵走過去,將椅子接過來。

  小綺拍去手上的灰:“謝謝塵塵!”

  肖雪塵嘴角抖了抖,擠出“應該的”三個字。

  將兩張椅子在木桌邊放妥,方心鶴說“你坐”,肖雪塵這才撩起風衣落座。

  方心鶴叫小綺拿了兩張椅子來,此刻有一張空著,說明還有一個客人要來。方心鶴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對肖雪塵說:“人還沒到,先說說別的吧。你前幾天不是在微信上說你遇到一個奇怪的少年嗎?先說說他的事吧。”

  肖雪塵說:“我也正打算找師叔商量。”

  第11章 怪盜

  肖雪塵將他與谷小飛的相遇和交往一五一十說給方心鶴和施曼桃聽。方心鶴是自家師叔,施曼桃作為易容大師常被警方請去協助破案,因此他並不避諱這兩人。

  他敘述極有條理,幾乎不摻雜個人的見解,將所見所聞說完了,才開始提出自己的疑問。

  “谷小飛身手了得,學過上乘武功,卻隱身民間,而且編出什麼廣播體操之類一戳即破的謊言來搪塞別人,也不知他是故意偽裝,還是真的天性單純。我讓顧師弟查過他家鄉的戶籍資料,在這一點上他並沒有說謊。綠水鄉福利院裡的確有個叫谷小飛的男孩子,長相也對得上。除非他是像施前輩這樣的易容大師,冒用了他人的姓名和相貌。他的師門傳承、身份目的都很可疑,但是可疑之處太多,就反而顯得……無懈可擊了。”

  肖雪塵頓了頓,向方心鶴微微低下頭:“雪塵駑鈍,不知師叔和施前輩有什麼見解。”

  方心鶴拖著腮,頗為困惑地望著院中那株桃樹,手中把玩著桌遊棋子。施曼桃拈起自己一束頭髮,也默然不語。

  良久,方心鶴丟下棋子,說:“你是懷疑,他的武功得自某個在江湖上名聲不光彩的人物——譬如魔教教主——所以才不敢公開自己的師承源流,而他和你的數度相逢,也不是巧合,而是別有用心設的局?”

  肖雪塵點點頭。

  “你見過那個谷小飛的身手,看不出他使的是哪家招數?”

  “他出手太快,往往一招制敵,還沒看清他用的是什麼招式,打鬥就結束了。如果能多出幾招,或許我還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施曼桃突然“啊”了一聲。肖雪塵忙問:“施前輩想起什麼了嗎?”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們總以惡意揣測別人,會不會太過了?萬一那少年真的只是天真質樸,所說的也都是真的呢?”

  “……施前輩,天真質樸不等於愚蠢痴傻。十九歲的成年人,難道不知道世界上沒有一門功夫叫‘第十八套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在一個封閉的小山村里長大,信息匱乏,知識落後,完全不曉得什麼武林、江湖。有一天一個武林高手來到你們村子,教給你一些功夫,但騙你說這是廣播體操,你會怎麼樣?”

  肖雪塵愣了愣,不知該如何作答。方心鶴說:“我恐怕會以為那就是廣播體操。”

  “不錯。也許谷小飛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然而卻是‘他以為的真實’。”

  方心鶴沉吟片刻,道:“在谷小飛看來,自己只是學了全國所有學生都要掌握的廣播操而已,可實際上他學的卻是一門奇功。而在我們看來,他練的是奇門功法,而他卻說自己只會廣播操,我們當然以為他是在說謊扯淡了。”

  施曼桃眼波流轉,望向肖雪塵:“肖賢侄,你覺得我的這種猜測有沒有道理?”

  “這……”肖雪塵不置可否。

  他對谷小飛猜疑頗深,可面對少年那清澈如玻璃般的笑容,又時常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多慮了。一時懷疑他人,一時懷疑自己,成日處於這種忐忑和矛盾之中,就連練功時也難以平和心緒,前幾天一口真氣走岔,險些走火入魔。

  他這次前來拜見方心鶴,其實是要爭取他支持,好讓自己安心的。他們師門乃是武林名門正派,對魔教那種嗜血狂徒一向深惡痛絕,他自己尤其深受魔教之害。師門長輩中,他這位小師叔總是拿他打趣,卻最是疼愛他,他之前滿心以為師叔一定會同仇敵愾,設法找出谷小飛的疑點,卻沒想到得出了另一種可能性。他的疑慮非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愈演愈烈。

  “可是……”

  他剛要反駁施曼桃的猜測,就聽見小院入口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不好意思啊,方先生,我來遲了!”

  肖雪塵回過頭。一名發色花白的老人徐徐走來。他上了年紀,步履卻很穩健,脊背挺得筆直,手裡盤著兩枚核桃,一副老當益壯的模樣。

  方心鶴與施曼桃面上帶笑,站起來同老者握手。老者與他們寒暄了幾句,眼神卻不住地在肖雪塵身上遊走。

  方心鶴注意到他的目光,轉向肖雪塵:“雪塵你還不認得這位吧。我來介紹一下,這是齊老闆,宏景地產的董事長,和我們方家是世交。”

  又對齊老闆說:“這就是我師侄肖雪塵,極得我師兄的器重,是我們凌虛派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肖雪塵向齊老闆抱拳,齊老闆微笑著應了。

  “肖少俠人中龍鳳之姿,果真耳聞不如一見,我是非常佩服的。”

  方心鶴是主人,寒暄過後便請眾人落座。看來那最後一張椅子就是為齊老闆準備的,他今天叫肖雪塵過來,打聽谷小飛在其次,主要目的多半是因為這齊老闆。

  小綺端著盤子忙不迭地過來,給四個人端上咖啡。方心鶴一臉尷尬地將桌上的桌遊圖紙撤掉。

  “我這兒開的是咖啡店,沒有什麼好茶,咖啡豆卻都是巴西進口的好貨,就請齊老闆嘗一嘗我家的咖啡吧。”

  齊老闆端起咖啡禮貌地品了一口。

  “我知道你們江湖人不喜歡虛偽客套,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請三位俠士出手相助。”

  “齊老闆客氣了,我們這些江湖上討生活的,沒有什麼雄才大略,空有一身蠻力而已,幫不上齊老闆什麼大忙,但只要我們力所能及,必定傾力相助。”方心鶴說,“只是不知道齊老闆這樣手眼通天的人物,有什麼忙需要用得上我們?”

  他這番話說得極客氣,齊老闆是被眾星捧月捧慣了的人,聽在耳中只覺得舒坦。肖雪塵斜覷著自家師叔,心說想不到師叔是這麼圓滑的人物,如果讓他單獨面對齊老闆,他恐怕只說得出“有何貴幹”這樣的話。

  齊老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展開來交給方心鶴。施曼桃和肖雪塵都湊過去看。紙上歪歪扭扭寫了一行字:4月1日閉展之前,定取你家寶貝。

  “這是什麼意思?”施曼桃問。

  方心鶴心中卻已經有了大概。“施小姐有所不知,齊老闆不僅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也是本市一位知名的古玩收藏家,論起藏品的規模,全國屈指可數,一般的小博物館都比不上人家。這封信,恐怕是某個蟊賊看上了齊老闆家中的藏品,故而大放厥詞吧。”

  “我一個字都還沒說,方先生已經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佩服,佩服!”齊老闆說。

  “信上說‘4月1日’,會不會是愚人節惡作劇?”施曼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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