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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公子開方正值青春年少,蓋世雄才齊桓公令他仰慕不已。齊桓公問及,公子開方面上洋溢著崇拜敬仰之色:“明公您,實乃當世最賢德的君侯,開方仰慕已久,開方若能執鞭侍奉明公左右乃是天大的榮幸,衛國君位亦不能羈絆開方。”

  齊桓公聞言大喜,當即封開方為齊國大夫,寵之亦如豎刁易牙堂巫,民間並稱齊國四貴。

  開方之父衛懿公,是個極其特別的人物,在位期間荒淫逸樂奢靡,尤其喜歡養鶴。他養的鶴不僅有官階品位而且食俸祿,上等鶴食大夫俸祿,次等食士俸。鶴大夫出門乘專車專人駕車專人飼養,民間為此怨聲載道。

  衛懿公九年,北方遊牧部族赤狄人侵衛,愛鶴勝於愛民的衛懿公,最終被民棄之不顧。國難當頭大臣士兵紛紛表示,國君愛鶴可以讓鶴出去迎敵。懿公無奈親自披甲上陣拒敵,兵敗後赤狄人攻入衛國都城朝歌,衛懿公被狄人所殺,且死得很慘。狄人殺了衛懿公後竟然分食了他,只丟棄了部分肝臟。公子開方聞此凶信竟不為所動,亦不回衛國奔喪,之後親母歿依然不歸。

  父奇子亦奇,公子開方詮釋了周王朝衰敗後,諸侯國坐大不尊禮法的荒誕怪象,即是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

  公子開方雖是長衛姬少衛姬侄子,卻並不與公子無虧公子元親近,獨與公子潘結交。開方與潘謀取儲君之位失敗後,更長遠的計劃醞釀久矣,他二人勢成世子昭通往齊侯君位的勁敵。

  公子潘舉爵極其真摯地道:“兄長、雍弟、公子喬,適才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我先干為敬。”言罷一飲而盡。

  大家心照不宣,面上卻不露聲色,美酒佳肴觥籌交錯,聊些無妨害的話題,席間歡聲笑語甚為融洽。

  公子潘豪飲,與公子喬拼起酒來,你來我往漸漸地潘敗下陣來。公子潘目光柔和了許多,附在雍耳邊輕聲道:“雍啊,兄有男人進補良藥,屢試不爽,翌日遣人送你府中。偶爾不濟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放在心上。”說罷親昵地拍拍雍的肩膀。

  公子雍知潘乃醉酒之語,只得應承著。道不同的五位公子雖各揣心事,但酒卻是個好東西,五人盡歡而散。

  次日,公子潘遣總管事親自送來補藥,公子雍似乎重新認識了他的這位異母兄長,大醉之際竟能保持頭腦清晰,記下了自己說過的話並能守約,此非常之人必會有非常之舉。

  午後,公子雍遣芳意請小真書房相見,公子雍身著玄色常服坐在書案後出神,小真正要施禮,公子蹙眉擺手:“罷了,坐吧。”

  待她坐下後雍道:“在我成婚前夜,我曾承諾風光嫁你,如今是我兌現諾言的時候了。小真,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心裡可有喜歡之人?”公子雍雙眸熠熠,等待小真的回答。

  小真眼神微有些躲閃,語氣平淡:“沒有。”

  雍徹底失望,他語氣平和態度決絕道:“既然沒有,那我便代你做主了。蓮花盛開的時節,我將以你兄長的身份,嫁你於公子喬為妻,你的陪嫁是我的封地。公子喬不同於他人,你嫁他我放心。去歲冬我已有此意,但考慮到你一向畏寒,我不忍在寒冷的冬日讓你出嫁,如今是時候了。”

  小真垂眸看著地板,良久抬頭道:“公子,我可不可以不嫁?”

  雍淡淡道:“不可以。”

  小真懇切道:“公子,小真誰都不嫁,永遠不嫁人可不可以?”

  雍憐惜道:“你想終老閨閣?”

  小真無所謂道:“那又有何不可。”

  雍喟然長嘆:“小真,你又何苦?你早已過了婚嫁的年紀,我要為你負責。當日君父面前謊稱你為我妾,至今不悔,我很慶幸,即便是以你不喜歡的方式,畢竟沒讓你留在後宮。你不必再屈身於綠雪含芳虛擲年華,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之後你我相見,便以兄妹相稱。”

  小真眼裡淚水打轉,努力克制不讓眼淚落下來:“公子喬知道嗎?”

  雍道:“我先跟你談妥,很快便會與喬商議嫁娶的事宜。”

  淚珠順著小真臉頰滑落:“公子,求您先不要告訴公子喬,容我再考慮幾日?”

  公子雍迴避小真的視線道:“好,但是要快。”

  小真應聲:“是。”不待公子發話離開了書房。

  離別的時候到了,雖然早知會有這麼一天,一旦真正到來,小真依然感到突然,讓她無法接受。小真深知,她的存在已經對雍的婚姻構成威脅。眼見梅妝變得越來越萎靡,有如失去水分的花朵,對一切似乎都失去熱情的樣子。燕歸則想盡一切辦法斂財,與雍在一起時,總是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不外乎為了錢財,雍則有求必應,連府里下人們都看不下去了。

  其實,燕歸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極端行為。未嫁之前是她是仲卿府卑微的庶女,雖然是以媵妾的身份嫁到雍府,以她的姿色總能分得幾分寵愛吧,不料年輕的雍居然坐懷不亂,著實令她不安。她不知道今後還會有什麼怪事發生,唯有斂聚錢財方能讓她暫時心安。

  小真覺得自己離開了,雍或許會改變對梅妝燕歸的態度,她們若能得到公子的關愛,梅妝亦可煥發生機,燕歸有了安全感,他們三人會幸福美滿吧。

  小真默默地走著,纖瘦的背影雍看了心內滴血,他如果再不硬起心腸,小真最好的年華將徹底荒廢。既然他們走不到一起,就要放手讓小真離開。他下這樣的決心不容易,是非常艱難的抉擇。

  想當年,親眼目睹夏臻披上嫁衣,他萬念俱灰離開琅琊宗,心裡對師尊飽含怨憤。如今想來,師尊不願將靈魂自由如白鹿精靈一般的夏臻交給他,是多麼明智的決定。

  國君之子,正妻必是父母之命,師尊是捨不得最疼愛的小女兒,禁錮在齊國公子的一方小天地里,以卑微的妾的姿態度過一生。離開琅琊宗一晃過去了九年,公子雍從未打探過夏臻的消息,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既然分離是必然,他選擇將一切美好的記憶埋葬在心底,即便年深日久,儘可能不去觸碰。

  ☆、遺夢

  春寒料峭乍暖還寒,臨淄城街市人頭攢動,一派繁榮盛世的景象。

  秋娘陪小真上街採買已畢,小真親昵地挽著秋娘手臂,素娥則挎著採買的衣料包袱,三人一起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

  車夫秦安放下腳踏,小真先扶秋娘上了車,在她剛要上車時,迎面過來一位著白衣騎青騅的翩翩佳公子,神態恬靜優雅。小真頓時愣在原地,這是她熟悉又略感陌生的容顏,當她回過神來青騅已從身邊走過。

  小真激動得渾身顫抖,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她追在青騅後面喊:“哥哥,哥哥……”馬上的公子回眸看了一眼,繼續向前趕路。

  小真流著眼淚拼命奔跑著,她知道此時絕不能錯過,一旦錯過有可能一生都不會再見。小真大聲喊:“哥哥,子瀾,公子瀾,我是舒窈,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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