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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染再不敢多想什麽,立刻就要下床去尋找。而還沒等他將頭仰起,一個溫柔的男聲便阻止了他的冒險。

  “別動,不然傷口會崩裂的。”鄭長吉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過來,“口渴還是餓了,只要對我說就行。”

  燕染吃力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焦急地問道:“孩子呢……”

  鄭長吉將布巾放在溫水裡絞了一把,輕輕地為燕染擦拭著身上的血污,一邊垂了眼帘答道:“……孩子很好,不過被漣王爺抱走了。”

  聽到“漣王爺”這三個字,燕染頓時緊張得無以復加,若不是鄭長吉急忙將他按住,只恐怕他早已經拼命地爬了起來去找自己的孩子。

  “……他把孩子抱去哪裡!”

  起不了身,燕染只能切切地追問,“孩子是男是女,李夕持要將它怎麽辦……”

  鄭長吉看著他蒼白如紙的面色,小心地試探道:“王爺已在外間等候多時,你可願意見他?”

  燕染乾裂的嘴唇張了張,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鄭長吉最後替他擦完了雙腿,將新換的被褥嚴嚴實實地塞好,這才推門出去。

  一忽兒功夫後,漣王爺李夕持便鐵青著臉色走了進來。

  燕染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走到了自己床前。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得如此急切與專橫,就像……就像拼命抓住了自己衣襟的那一雙小手。

  想起自己那尚未謀面,甚至連性別都無從得知的孩子,燕染的心中便是一陣焦急與不安。

  這時候,李夕持低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一個男孩,現在很好。我嫌他太吵,所以讓人送到別處去了。”

  在屋外整整立了兩個時辰的漣王爺終於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他看著腳邊那一堆沾滿了血污、尚未被下人取走的被褥,沈默了一會兒,忽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為了隱瞞這件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死掉?”

  在得知孩子的情況之後,燕染的心中終於稍稍平靜了一些。雖然李夕持就在距離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可他卻選擇視而不見。

  與昔日的專橫大相逕庭,李夕持卻沒有強迫燕染做出任何回應,而只是慢慢地俯下身來,繼續說道:“衣服的事……是我錯怪了你。可你也不該對我隱瞞這麽久。我也是孩子的父親,若知道你這般不易,又怎麽會再那樣處罰你……今天起,你便住在我邊上的屋裡,想要什麽便與下人吩咐…還有……”

  他突然如此溫柔地說了一通,仿佛又回到了沙漠上那個深情款款的異國親王。然後又想要伸手進被子裡去摸燕染的手臂,可燕染卻猛地將手臂往回一縮,同時終於張了張口,可所說的卻只有一句話。

  “讓我見見孩子。”

  李夕持卻因為這一句話而沈默了。

  半晌之後,他雖然輕、卻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行。”

  (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17章

  這一句話頓時又讓燕染緊張起來。

  “為什麽不行!”他啞著喉嚨追問道,“你要把孩子怎麽樣!”

  李夕持悻悻然將手抽回,皺了眉頭道:“這孩子是漣王府第一位世子,將來會繼承我的封號與封邑。我已經命人替他去找辱母,日後撫養他的一切事情,我自會負責安排。”

  燕染怔怔地聽他這樣說,一時間竟覺得五味雜陳。

  一方面,曾經最擔憂的撫養問題得到解決,可這卻意味著自己可能永遠也見不到自己的骨肉至親……

  一想到自己夢境裡那個在自己懷裡哭泣著搖頭的孩子,燕染的心就比身體更疼,疼到令他無法接受這種殘忍的決定。

  “可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麽權力把我的孩子拿走!”

  這一次,換做他主動地將手伸了出來,努力想要抓住什麽。

  “憑我是孩子的父親。”李夕持冷冷地回答他。

  “我能夠保證會給我的兒子作為世子應得的一切,而你卻只是一味隱瞞,你不讓我知道他的存在,難道這樣就是為了孩子好,難道你這樣就配擁有這個孩子?”

  對於他的指責,燕染一時愕然,他睜大的眼眸深處隱約有淚光,可是在流露之前,卻又變成了倔強的反抗。

  “我給他的,都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東西!”

  他一字一句吃力地反駁道:“而且我不想讓孩子知道……他有一個多麽虛偽冷酷的父親,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擁有多麽骯髒、冷酷的血統!”

  “你給我閉嘴!”

  這一瞬間,李夕持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甚至已經抬起了右手。但那重重的一拳最終還是砸在了床上。

  “你能給他什麽?是撿來的衣服還是吃剩的飯菜?我真難以想像,若是你在我所不知的地方生下孩子,是不是還會有命留著?還有力氣像現在一樣對我說出不敬的話來!”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幾乎壓到了燕染身上,幾近貪婪地盯著這張蒼白到如同玉雕的面容。

  燕染被他逼在床上不得一動,嘴角卻划過一抹突兀的笑容。

  “我告訴你?”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然後被你當作怪物關在籠子裡?還是乾脆剖開我的肚子,看看男人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我怎麽會那樣做!”李夕持怒得嘴唇都發白,“我怎麽會把你當作怪物……怎麽會對孩子……”

  可燕染卻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半點的信任。

  一時間,整間屋子裡只剩下了長時間的死寂,李夕持攥緊的拳頭也在床褥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你是不是一定要這樣拒絕我!”

  他忽然抬起頭來,眼睛裡透出陰暗的幽光,“我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若在傷好之後還是不願回來,那就給我滾去做苦役……然後等孩子長大,我要你做他的僕人。你若敢和他相認,我就──”

  李夕持一手牢牢地扣住了燕染的肩膀,仿佛蒼鷹抓緊了獵物。

  “──我就把你和孩子,還有你們的族人一起燒死。而這都是因為你,澹臺燕染!”

  他嘶啞著嗓音,隨即低頭吻住那兩片薄得令人心悸的嘴唇。

  而這一次燕染並沒有反抗,因為在極度的憤怒和絕望中,他已經再度失卻了意識,陷入黑暗。

  “燕染,你忍著一點痛,我要給你換藥。”

  鄭長吉拿著一個青玉的小瓶走到床前,一手撩開了蠶絲錦被。

  銀綃帳里,燕染睜大了眼睛。

  自從剛才李夕持趁著他昏迷,強行將他換到自己所住的院子裡之後,燕染便對身邊華麗的陳設表現出了強烈的敵意。

  “我不要。”他輕聲拒絕,“我不要他的施捨。”

  鄭長吉直接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勸說道:“藥是治傷去病的,你這樣倔強,王爺他大不了罵你一聲不識相,到頭來還不是苦了自己?”

  說著,依舊將瓶蓋子擰開了,一陣糙藥的清香便在燒著融融地龍的屋裡飄散。

  燕染依舊聞著那一股清香,自知是消腐生肌的上佳良藥,可他卻只氣苦道:“連你也幫著李夕持說話麽?”

  “我不是幫助王爺,而是想幫助你。”鄭長吉糾正他,“你還不到二十罷,人生應該還有很多的路要走……”

  聽他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年齡,燕染心中猛然一酸,慢慢抬起了右手覆在眼睛上。

  “可我已經得很累了……”他怔怔地說道,“累得不想再走了……”

  鄭長吉同樣沈默下來,從瓶子裡慢慢挖出一塊軟膏,仔細地塗抹在燕染手上的傷口處。而燕染已經不再拒絕。

  兩人便不知這樣安靜了多久,鄭長吉將燕染身上細小的傷口仔仔細細地抹了一遍,然後收拾了藥具,安靜地坐在床邊。

  被他凝視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安,燕染忍不住開口道:“我困了,想睡。”

  鄭長吉卻說:“可我還想和你說一個故事。”

  燕染愣了一愣,不自覺地問道:“什麽故事?”

  鄭長吉笑了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麽會懂得百刖男人產子的事情?那也有一段故事。關於一個百刖人的故事……要聽麽?”

  燕染沒有回答,但他的眼睛裡終於出現了一星光亮。

  於是鄭長吉順手挑了一下燈芯,聲音忽然變得沈重。

  第18章

  “我曾經認識百刖的一個青年,行走江湖以售藥為生。那年他來到中原,竟然愛上了一位官員。可那個官員只把他當作義弟。一個醉酒後的夜晚,他終於扮成女子與那名官員有了肌膚之親,然後便有了子嗣……”

  他尚未把話說完,燕染便緊張地打斷他:“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鄭長吉答道:“他叫做姬申玉。你可認得他?”

  燕染忍不住激動道:“他是我們族裡有名的藥師,這些年卻不知去了哪裡。後來呢?姬藥師他後來怎麽樣了?他的孩子呢?”

  鄭長吉見他終於有了些反應,不由得微笑道:“你別著急,反正他們此刻都比你要好,且聽我慢慢地說。”

  聽到這樣的保證,燕染便把一顆懸著的心慢慢地放下了。倒像是在聽著一個故事。

  鄭長吉替他將被子揶好了,於是又開始回憶。

  “我在入王府之前曾拜師習過一些醫術,也因此而與行走江湖的姬申玉成為莫逆。因為即便是百刖之人,男性產子畢竟也太過危險,於是他便來找我商量。而當時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勸他將那個孩子拿掉。”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頓,問燕染:“如果是你,你會同意拿掉那個孩子麽?”

  燕染搖頭道:“只要是百刖的人,便絕對不會的。”

  “就是那樣子的情況了。”鄭長吉點頭苦笑道,“我是真的抵不過姬申玉的執拗,於是便和他一起研究了整整一年生孩子的方法。然而這段時間裡,那個官員卻始終不曾關心過他,反倒在拼命尋找著那個只有過露水情緣的‘女人’。這讓姬申玉覺得既傷心又期待。”

  忽然,鄭長吉又問燕染:“若換做是你,你會不會去告訴那個官員,說你有了他的孩子?”

  燕染沈默了一會兒,依舊是不確定地答道:“不會,我想中原人很難接受這種事。”

  “在這件事上你是對的。”鄭長吉點了點頭,“姬申玉他說了,然後連兄弟都做不成。那個當官的立刻就迎娶了妻室,竟然連門當戶對都顧不得了。”

  聽到這裡,燕染頓時禁不住問道:“那姬藥師後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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