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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謹河的回覆更加直接——“我馬上到。”

  馬上?!馬上?!

  席謹河要親自過來?!

  三人互相對望了一眼,都覺得今年的獎金怕是無望了。

  江淮縮起來的姿勢總覺得不舒服,像是膈到了什麼東西,他摸了摸衣袋,摸出那唯一一張,已經被水泡的發軟的照片來。

  他和席謹河。

  羅蘭·巴特說,“想你”是什麼意思?這種思念是一片空白:我不是始終在想你,我只是使你不斷重新浮現於腦海之中,與我忘記你的程度相仿。

  江淮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全身心地投入攝影中,好似靠著工作來使自己變得忙碌。席謹河不在他身邊了,他沒能有難過的情緒,卻又每每對情感這種東西無計可施。

  席謹河,是他唯一的無可奈何。但也是他最狼狽的時候,本能會想起的人。

  江淮捏著照片睡著了,他睡得不太、安、穩,額上的溫度也迅速升高。他在睡夢中不停地翻著身,艱難地喘氣,只覺得自己正在不停地往下墜落,一直墜到深淵裡去。他竭力伸手想抓住什麼,卻只觸到一片虛無。

  絕望之中,一隻手毫無預兆地落在了他的額頭上。那隻手並不太柔軟,帶著薄繭和冰涼的觸感,貼在他滾燙的額上,過了一會兒又落在他臉頰。

  像是在沙漠中快虛脫時遇到的一汪清泉,那隻手將他從無邊的夢魘中解救起來,牢牢地抓緊了他,帶著他脫離險境。

  那個名字幾乎就在嘴邊,只是他的嘴唇乾涸,也沒有力氣喊出來。

  “席謹河……”

  第 42 章

  42.

  江淮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雨已經停了。

  島上的電力和供水都還沒恢復,江淮醒過來的時候還在小禮堂,只不過身下的墊子換成了簡易摺疊床,身上還蓋了一層挺厚的被子,額上正在發汗。

  江淮沒在身邊見到人,伸手摸了摸額頭,熱度已經下去了不少。他掀開被子打算下床,想起什麼,又停頓住了動作。

  ……昨天晚上,他是不是看見了席謹河?

  這個問題的假設性太強,連提出來都很不切實際。江淮抱著腦袋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沒明白究竟是幻覺還是想像。

  “……我一定是燒糊塗了。”最後,他猛地拍了下手,信誓旦旦。

  席謹河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這是比他買彩票中五百萬還要不可能的事情。自那天一別,他條件反射性地就不太敢看關於席謹河的消息。席謹河的新聞從來沒有過空窗期,什麼身邊有新歡啊,和哪個名媛小姐吃飯啊握手啊……這些江淮曾經見怪不怪的事情,都有些如鯁在喉。

  面對感情的時候,人總不太能一直保持著理性思維,他以前仗著不知天高地厚的那點上天給的小甜頭安慰自己,是想求個平平安安過三年。現在三年都過了,他究竟想要什麼,自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淮不懼怕孤獨,但他怕他仍然喜歡著一個不會喜歡自己的人,這種自己挖坑還心甘情願跳下去的傻事,這輩子他是不想再做了。

  “醒了?”

  不小的空間裡,憑空出現一個聽起來不太耳熟的聲音,還是把江淮嚇了一跳。他沒戴眼鏡,循著聲音找過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他伸手去摸枕邊的眼鏡,戴上了才看見來人是誰。

  ——不過,也正是因為看清楚了,江淮才覺得自己依然在做夢。

  “我……你……這……咳咳咳咳咳!”

  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嗆到了喉嚨,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席謹河兩三步上前去,坐在他身邊去一下一下幫他順氣,一對劍眉依然緊蹙著,道:“你的反應未免太大了些。”

  “咳咳咳咳咳……你……”江淮深吸了一口氣,順帶還躲開他的手,沒好氣地問:“你……你真是,六月的斑鳩,不知春秋啊!”

  席謹河見他一臉被人撞破的窘狀,兩隻眼睛都濕漉漉地,倒比他更像斑鳩,不由得噗嗤笑了一聲。他也不介意江淮躲開他的手,巴巴地又迎上去,一下下輕拍江淮的背:“就這麼不願意看到我?”

  江淮這回沒躲開了,摺疊床就那么小一塊地方,他躲也躲不到哪兒去,“你怎麼來了?”

  席謹河依舊是自顧自,根本是沒聽他的話的模樣,他忽然的出手,將江淮轉過去的臉往自己方向一轉,頭對頭就貼了上去,“嗯……是退燒了。”

  “……”

  這回,江淮的大腦是真真正正地當機了。他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席謹河,滿頭思緒雜亂。

  “頭還暈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席謹河的關注點顯然沒有在什麼真假自己上,他皺著眉撫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讓直升機過來接我們離島?我們直接去一下醫院。”

  “等等等等一下!”他的話向來斬釘截鐵,江淮趕忙拉住他:“你是怎麼來這裡的?!”

  “ 直升機。”席謹河臉上有些不太明顯的擔憂:“這邊的電和水都沒能太快恢復,要不要先回G市?”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你外公他們都很擔心你。”

  江淮自己風裡雨里闖習慣了,這下才想起聯絡家屬的事情,他四處找了一會兒手機,才記起把手機借給三兄弟的事情,而下一秒,席謹河就伸手把江淮的手機遞給了他。

  “我的手機怎麼在你這裡?”

  “……我來的時候碰到那三個人,他們給我的。”席謹河輕咳一聲,自然,也掩過了他發飆的事情。

  席談無條件地給兒子派出了直升機,他的原話令席謹河本人都有些吃驚。他要席謹河注意安全,還祝他早日尋回真愛。

  洋洋得意的,像是有些幸災樂禍。

  席謹河在來的路上想了一千種與江淮相遇的情況,卻沒想到他發著高燒躺在一塊不知道什麼鬼的墊子上,身上的衣服居然還是濕的。

  他只不過伸手探了探,就倒抽了一口涼氣。趁著颱風眼短暫平靜過來的直升機待命不了太久,雖然載他和江淮綽綽有餘,可小禮堂內,多的還是驚慌哭鬧的孩子們,還有五個同樣衣服濕透發著燒的孩子,據說,是江淮親自冒著七級的風硬是出門接過來的。

  席謹河沒有猶豫,他揮手讓孩子和婦女先撤離島回G市讓弘曆另做安排,自己留了下來照顧人。他立馬給沈非間打了個電話,來的時候一應藥物都備齊,也不至於手足無措。席謹河不假手他人,自己脫去了風衣外套,走過來幫他換掉身上濕漉漉地衣服。江淮人燒的糊塗,手裡卻還緊緊地攥著那張相片,怎麼也掰不開。他像是在做噩夢,嘴裡不停念著一些聽不清的話,卻很是痛苦的模樣。

  席謹河的動作驟然停頓下來。他第一眼便在其中看見了自己。

  “社長……抱歉,是我們沒能照顧好江少爺……”三兄弟齊齊九十度鞠躬,滿臉悔恨,像是下一秒就要切腹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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