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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錚不打算把秦朝變成葛聰第二,但已經有了獨自過下去的意思,雖然對不起秦朝,可婚姻並不是她一個人可以決定的。每個人生來都是受苦的,秦朝這孩子還未成人就要體味割裂與分離,如果這是命中注定,她能做的就是以是教給他睜開眼睛,擦去淚水,看花兒還在開,看糙兒還在箍,陽光依然遍布這個世界。沒有誰一帆風順,也不會有打倒人的困難。

  至於秦斌,開始蘇錚以為他有些想法,後來卻發現秦斌似乎有自己的界限,圍在兒子身邊,卻拉遠了和她的距離。她能感覺到秦斌張望的目光,也能體會到他逡巡不前的自控和尷尬。這樣最好,他們不再是夫妻,至少都是秦朝的父母。彼此做個朋友,遠勝仇人。蘇錚如是想著,對秦斌的存在越發安然。而秦斌究竟是逡巡不前,還是伺機待發,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抑或,只有命運才知道。無論如何,秦斌對秦朝的關愛,在這個越來越冷的環境中,還是給蘇錚帶來一絲罕見的溫暖和喘息的空間。

  臘月伴隨著一場大雪,紛紛揚揚地來了。蘇錚的律所也開始了年關前的忙碌和總結。很多事要在春節假期到來前做個總結,客戶也需要圍攏和安撫。連禮物都要一一分配好,怎麼送,見不見,都是學問。

  忙活了一天,眼看著快下班了,蘇錚帶著人把禮物裝進自己車子的後備箱,明天一天她都得奔波在路上。孟紱負責公檢法系統的,他自己分了三個類別人,分別是公安局的門衛、檢察院的門衛、法院的門衛。因為這些人雖然有時狗仗人勢,但卻是最乾淨的。蘇錚對他的理論無可奈何,但是想起那些系統內部盤根錯節的關係,也明白不送不好,送了未必就好,門前灑水上香,聊表敬意也就算了。不過,孟紱的做法多少有些戲謔的意思。蘇錚也就由著他去,只是叮囑,讓他送給保衛科室的負責人,理由是他可以給大家分發。其實,未必發下去,但那是內部關係,不理了。

  孟紱總算答應了。

  蘇錚從地庫坐電梯上來,準備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離開辦公室。路亞攔住她,說會議室有人找她。看看表,雖然是下班時間,但是沒特殊情況,一般不會有人離開,只是這個時候的訪客通常不多,正是大家開始忙活案頭工作時候。

  蘇錚一向公私分明,能回家做的絕不放在辦公室,能準點下班絕不拖延一分鐘。但是四點鐘那會兒去接秦朝了,送回姥姥家耽誤了些時間,回來做完這些工作,就稍微有點兒晚。

  謝過路亞,蘇錚習慣性地拿起記錄本走進會議室。進門一看,愣住了,郎曼?

  郎曼看起來有些憔悴,渾不似初見面時那般神采飛揚。見蘇錚進來,她的第一句話竟然伴隨著苦笑,“看來我越來越像一個狹隘自私無所不用其極的惡女人了。”

  蘇錚對郎曼絕無好感,但是惡感也談不上,因為郎曼骨子裡有種她羨慕的豁達。愛就愛了,恨了就恨了,拿得起放得下。所以即使孟紱進一步告訴她,郎曼“猛”追秦斌時,她也僅僅覺得是秦斌太好命而已。

  抑或,她和郎曼在某些方面是相同的。不同的是,她可以追求秦斌,而自己——必須恨秦斌。

  郎曼開門見山地說:“我斷了秦斌的後路,他現在山窮水盡。只有你能救他。”說到這裡,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嘎嘎一笑說,“多像電視劇里的台詞啊,可就是這樣!”她突然斂了嬉笑,一雙妙目變得炯炯有神,逼迫著蘇錚。

  蘇錚坐在她對面,笑了一下,合上筆記本,才從容地說:“我一直以你為榜樣,去追求新的生活。”

  “可是我從來沒有去做別人的情婦。”

  蘇錚咬了下嘴唇,偏頭看向一邊。郎曼的話像迎面吹來的強風,因這一偏頭,失了準星,向旁邊無力滑開。

  郎曼好像是衝口而出,說完了才露出猶豫的表情,“你知道方博岑找過秦斌嗎?”

  蘇錚皺起眉頭。

  “他告訴秦斌,謝謝那一拳,堅定了他追你的念頭。現在你在他的床上,但是他並不準備娶你。”

  “他想幹什麼?”

  “你怎麼不問秦斌什麼反應?”

  “和我無關。”

  沉默在兩個女人間蔓延,蘇錚像尊來自北極的冰雕,而郎曼卻想用自己的目光把她身上的冰融化掉,發現什麼。

  “秦斌沒打方博岑,他說你的事情你自己會做主。但是如果他聽說你被欺負了,絕不會放過姓方的。”

  這個答案跟蘇錚的問題無關,但是蘇錚也無意在這件事上糾纏。

  .

  郎曼卻笑了,“你說男人真逗,把女人搞得像戰利品似的。其實,不就是倆大男孩賭氣嘛。”

  蘇錚垂目道:“郎曼,你要是有事,可以直說。這樣沒頭沒尾地侮辱人,對你沒好處。我聽不懂。”

  “嫌我把你變成東西了嗎?你覺得自己不是嗎?”郎曼明顯地挑釁起來,“蘇錚,你別裝了。我知道你恨秦斌,這種感覺我能理解。但是拜託你慡快點兒,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要不弄個孩子黏在中間,讓秦斌無法開始新生活!”

  蘇錚原以為這個問題會在秦斌再婚後出現,但是沒想到,現在就有人跳出來表示不滿了,“他是秦朝的爸爸。如果你有為你自己爭取幸福的權利,秦朝和自己的父親在一起不比你更合情合理嗎?”

  “我當然不在乎秦朝和秦斌在一起!我甚至已經做好了接受秦朝的準備。實話告訴你,我以後可能不能有孩子,秦斌就算把秦朝帶過來我都張開雙臂歡迎。問題是,他不能帶你過來。”

  “我跟秦斌沒關係。”

  “有關係。你憑著秦朝母親的身份,頻頻在秦斌的周圍出現。說是沒關係,可是你們兩個一起圍著孩子轉,除了大家看不見的你們的性生活的缺失,從外表看,誰見了不說你是他老婆?!”郎曼一口氣說下來,“蘇錚,算我求你了。別給秦斌希望成不成?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犯錯了,傷害了你,他內疚慚愧,不敢面對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滿足你的要求。你要遠就遠,要近就近,像在耍猴兒似的逗著他。是,這滿足了你的自尊心,滿足你的虛榮心,填補你受到的傷害和寂寞,但是他呢?你們已經離婚了,離婚了,不是夫妻了!用你們的專業術語來說,叫解除婚姻關係。你能不能離他遠點兒!我求求你了!”郎曼激動地拍著桌子。

  蘇錚看她說完,推開椅子站起來,走到屋子一角,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你要是這樣理解,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告訴你,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你和他的事,也不要來找我。我會當成八卦和笑話看的。”

  “蘇錚,承認吧。我是女人我知道,不管你裝得多冷靜,你也希望男人圍著你轉,你也恨不得把無數個男人都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這是虛榮,女人天生的虛榮!可是,我很欣賞你。你冷靜、聰明、善良,是個傳統的女人。我想住你告訴我的都是真話,可是我也提醒你,你在做的事情,也許是你故意忽略的,卻受潛意識支配的。蘇錚,你恨秦斌,但你從來不想失去他!”

  郎曼推開手邊的杯子,起身離開。到了門口,她又不甘心地轉回頭,“只要你離開他,我就和秦斌繼續合作,說話算話!”

  哐當,門被大力地撞上。蘇錚閉上眼,仰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默默地坐在桌邊,許久,才有一滴眼淚從眼角慢慢滲出。

  郎曼你何其殘忍,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這個人埋進去。而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我前功盡棄!

  蘇錚,你恨秦斌,但你從來不想推去他!

  可是郎曼,你能告訴我,我已經和你做的一樣了,甚至成了別人的情婦,又能怎樣,把最後一句挖掉,滿足你的要求呢?!

  見過郎曼之後,秦斌依然來接秦朝。蘇錚想提郎曼的事,又覺得不是時機,太過突兀了反倒容易引人誤會。她只好假裝成什麼都沒發生,和過去一樣,與秦斌領著孩子往家裡走。所以,當蘇錚看到郎曼的車停在街邊時,對秦斌說:“那不是郎曼嗎?”

  秦斌看了一眼,便專心開車,“你認得她的車?”

  “不認得,她車窗是搖下的。”

  秦斌不再接話,蘇錚能感覺到他的不快。

  “你公司最近怎麼樣?”

  “還行吧。”

  “我聽說,郎曼下面的代理商都提價了?”

  “他們的客戶又不是我一家,這種短期行為不會長久的。頂多一個月,她自己的業績上不去,就會有人找她算帳了。”

  “那米培明那裡……”

  “他的工程進展得不算快,我請他幫我個忙,交貨期錯後一個月,年後再說吧。”

  “不然把房款……”

  “留著吧。做生意有賠有賺,虧本的時候不能把家底都交乾淨。又不是賭博,就算真不行,大不了我破產清算,這點兒資產還是足夠賠他的。再說了,這看著,公司開開關關,一會兒老闆,一會兒職業經理人,哪樣都能養活人。”

  蘇錚咂摸了一下,“那麼嚴重,要清算嗎?”

  秦斌一下子噎住,忘了蘇錚並不好糊弄,“沒有,我只是做最壞的打算而已。”

  蘇錚猶豫了一下,才說:“你……大可不必……只是交往,不妨試試。”

  秦斌一腳剎車,晃醒了打盹的秦朝,蘇錚伸手在他肩膀輕拍了一下,厲聲低喝:“慢點兒!”

  秦斌低低地一筆,“我還是喜歡你這樣說話。”

  蘇錚一愣,他們之間似乎有了秦朝以後就很少說“愛”或者“喜歡”這再個字眼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裡蔓延,讓人無所適從……

  秦斌不知道蘇錚的變化,接著說:“我討厭要挾我的人。老子做什麼不能活著,幹嗎聽她的話!哼,這種人就得教訓她。否則,合作都得騎在你肚子上。”

  蘇錚聽到這熟悉的口吻,想起秦斌上大學剃頭明志,帶領同學在大食堂門口靜坐,抗議飯菜質量的事情,也是這般硬氣不服的模樣。秦媽媽說他及後有反骨,秦爸爸說做人要有志氣,但那都是青蔥歲月少年往事。她也很久很久沒有記起來過,連那時有些稚氣的臉都差點兒變成秦朝的樣子。

  秦斌不知道郎曼要挾過蘇錚,他只是漫無目的地聊天,偶爾發發牢騷。聽後面沒有動靜,他說:“呃,你和姓方的……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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