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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我媽媽病重的時候。

  “她說想跟我在一起,這令我非常意外,我一直試圖勸她回美國。”

  直到有一天,她再也無法接受安撫,跟我攤牌。難怪我提出離婚,一件在他眼裡不算什麼的事情演變到不受他控制的程度,他會那麼惱怒。

  “後來她回了美國,但是一周之前突然又飛回來,去公司找我,我跟她講清楚了,不可能和她有進一步發展。我提出再給她一筆學費,讓她回去選讀一門她有興趣的課程,她拒絕了。我們交談始終很平和,她沒有流露輕生的意思,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拿走了瀋陽路公寓的鑰匙。”

  我開了口,聲音乾澀:“你的平和是很傷人的,我領教過。”

  “你說什麼?”

  “你跟我說,你懷念住在瀋陽路公寓的日子,其實我也懷念那裡,因為自從搬離那裡後,我就沒從前那樣愛你了。”我平淡地說,“搬到新家,你忙著工作,到處出差,有一天晚上,我感冒發燒,頭痛得厲害,給你打電話,你說:‘我正在見客戶,頭疼找我幹什麼,去醫院或者打給子東啊。’你聲音非常平和,可是我算徹底明白了,你並不愛我。”

  “我當時確實很忙,甚至都不記得這件事,你把什麼都悶在心裡,幾年之後拿來清算我並不公平。”

  “公平?別跟我講公平,孫亞歐,更別跟那個還躺在重症監護室的傻姑娘講公平。那天晚上,看著空落落的新居,有一瞬間,我也覺得活著真沒意思。”

  “我不知道你這麼介意,我願意道歉,可可,你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我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我沒看出什麼不同。當然,我沒到俞詠文這樣絕望的地步。我有父母兄弟,他們都愛我,為了他們,我也不會放棄生命。我原本想繼續經營我的婚姻,指望就算沒有相互的愛情,至少還有一個天長地久。我總對自己講,必須願賭服輸,但誰也不應該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她要萬一真的……你我的餘生會心安嗎?”

  他無言以對,我閉上了眼睛,忍受那一片血紅:“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不知道孫亞歐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終於還是睡著了,做著一個又一個噩夢,夢裡充滿各種墜落,一陣陣出著冷汗。

  第二天早上,護士早早來替我量血壓,測胎心,顧主任過來查房,告訴我:“你的血壓還是偏高。”

  我緊張地問:“為什麼會這樣?前期孕檢,我一直都是血壓略微偏低啊。我會不會是得了妊高征?”

  “現在孕婦都看了無數資料,個個都恨不能自我診斷了。妊高征的確很危險,不過你是過於緊張,今天早上的測量結果,你的血壓較基礎血壓升高了30/15mmHg,比昨天入院時的測量有降低。目前胎兒胎動和心率還算平穩。我跟你弟弟談了一下,他談到你受了一點刺激,有時候精神高度緊張、休息不足、壓力過大,會誘發血壓升高。我會給你開降壓藥。”

  我當然知道自己自昨天下午以來,一直處於極度緊張之中,努力想調整情緒,卻怎麼也做不到。

  “藥物對胎兒會不會有影響?”

  她笑:“你媽媽、弟弟都是醫生,對我們還是保持一點信任,不管是開藥還是制訂治療方案,我們都會考慮到個體情況的,別對藥物那麼恐懼。現在你要做的就是調節心情,用左側臥位臥床休息,儘可能放鬆,這樣也有助於降低血壓。”

  “我需要住院嗎?”

  “保險起見,再留院一天,便於觀察血壓變化。”

  顧主任走後,父親過來了,問我:“亞歐為什麼不陪著你?”

  “我又沒什麼事,不用陪。”

  他明顯不滿意,但也沒說什麼,把帶來的早餐取出來,不僅有粥,還有小籠包、煎餃、涼麵、滷牛肉。我看著這一堆東西,又好笑又有點心酸:“爸爸,這我一個人怎麼吃得完。”

  “本來我想叫子東一起過來吃的,剛才去內科病房一看,他在跟兩個人說話,見到我就直揮手讓我走。”父親接著說,“那個小姑娘,昨天我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和人家拉拉扯扯的,難道是他女朋友了?”

  我不方便解釋何慈航的身份,只得含糊地說:“不是吧,應該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何必還帶爸爸來一起跟他談話?”

  “您怎麼知道的?”

  “他們就在走廊拐角的地方,我聽了一會兒,聽到那小姑娘叫那男的爸爸,還說到房產轉讓什麼的。子東應該不會做了什麼荒唐事吧?”

  我大吃一驚,父親倒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我都放在這裡,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晚上再來。”

  父親一離開,我馬上下床,不過還是提醒自己慢慢來,不要激動。我搭電梯上樓到了內科,果然在拐角處傳來子東的聲音:“何伯,這樣會很傷我姐姐的心,她一直想對您盡一點心意。”

  我沮喪地想,何原平到底還是發現了,竟特意找來退回房子。我正要過去,只聽他繼續說:“你們弄錯了,我絕對不是許可的父親。”

  我眼前一陣發黑,需要扶住牆壁才能站定。

  第十三章

  我無力地後退,靠到牆壁上。窗外又是一連串炸雷,如同要將天空撕裂一般,聲勢驚人,可是我對那巨大的聲響毫無反應,來自身體內的震盪讓我戰慄,某種感覺不斷蔓延,一點點席捲著全身。

  這算什麼?我不知道。

  ——何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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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俞詠文墜樓,我驚呆了。

  我與警察同時撲向窗口,向下看去,她落在了氣墊上,一身紅衣似乎與之融為一體。警察和消防員分別與樓下同事用對講機通話詢問情況,我死死盯著烈日下的那個身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可面色慘白,昏迷過去,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慌亂之中,我打了許子東的電話,結結巴巴講著情況,他十分鎮定,一邊調動救護車,一邊與我保持通話,吩咐我將許可放平,關窗,打開空調,但溫度不可以調得過低,更不能直接對著她吹風,解開她的衣服,用溫水擦拭她的身體……我手忙腳亂地一一照做,總算等到他來。儘管我在電話里大致給他講了發生的事,但一看到滿屋血跡,他還是驚呆了:“你們受傷了嗎?”

  我搖頭,他拿聽診器聽過許可心跳後,指揮醫護人員送她上救護車,路上他再度問我:“你確定你沒受傷?”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胸前沾滿血跡,大概是撲到窗台時染上的,再加上汗水早已浸濕衣服,確實太狼狽了。更要命的是,我的心狂跳著,手足發冷,無法脫離那一刻的震驚。

  “那個……她會死嗎?”

  “不知道,不樂觀,她很可能會被送到我們醫院,畢竟離得不算遠。我會去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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