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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王順清臨時想起的一件大事。清朝對軍隊的管理極其嚴格,所有軍隊,只能在自己的管區內活動,若是離開管區,哪怕只是一兩里,哪怕只一塘人馬,也需要相應級別的軍官才能調動。王順清現在是調兵去貴州地界,那就需要兩省巡撫協調,甚至是更高級別的總督協調。

  為了隱瞞官兵身份,王順清又集合了洪江所有的團丁,並且親自登門,去請了忠義鏢局的劉承忠。

  劉承忠聽到這個消息,知道余海風對白馬鏢局動手了,心中暗喜,表面上卻顯得義憤填膺,豪慡地說:“請王大人放心,忠義鏢局,自當鼎力相助。”

  於是,洪江集中了三百多人的隊伍,由王順清率領,奔歐家沖河谷而去。半途中,遇到許多逃回來的鏢師趟子手以及馬幫腳夫,王順清一一收留。向他們打聽情況,他們也都是半途中逃走,根本不知道最終結果。

  大隊人馬,很多人需要步行,隊伍行進的速度無法快起來,路上走了四天,才到達歐家沖河谷。

  隊伍進入谷口時,便聞到一股很濃的臭味,再向前走一點,發現河谷里有大量的烏鴉,有的低空飛翔,有的站在地上,遠遠望去,黑壓壓一片。整個河谷,看不到人,甚至也看不到馬。接近出事地點時,烏鴉開始飛離,但似乎並不肯走遠,仍然在頭頂上盤旋。地上,亂七八糟躺著很多屍體,這些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很多屍體已經被烏鴉啄得面目全非。

  馬占林馬占坡上前去辨認,發現這些死者,已經完全沒了人形,僅僅只能從身高以及身邊的遺物判斷其身份。在一具屍體前,他們找到了馬占山使用的弓箭,由此認定,這就是白馬鏢局的總鏢頭馬占山。兄弟倆顧不得惡臭,在馬占山的屍體前跪下來痛哭。

  白馬鏢局其他人找到了雷豹的屍體,也認出了另外幾位鏢師的屍體,絕大多數屍體,已經無法認清。

  馬家的人忙著裝運屍體,王順清煞有介事地指揮人馬,在四周搜索,鬧騰了整整兩天,沒有絲毫收穫,才下令收兵。

  ※※※  ※※※  ※※※

  馬智琛帶著古靜馨趕回洪江,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由於馬占山等的屍體腐爛並且被烏鴉啄食,無法存放,馬家不得不在第二天便入殮,第三天便下葬了。馬智琛趕回時,只看到門前白色的輓聯和大喪過後的其他痕跡。儘管他是被父親趕出去的,儘管他和父親之間,出現了極大的矛盾分歧,死去的畢竟是父親,在門前下馬時,披麻戴孝的馬智琛便跪了下來。

  古靜馨雖然沒有正式和馬智琛舉行婚禮,但兩人早已經住在了一起,古靜馨肚子裡,還懷著馬智琛的孩子。在馬智琛跪下之後,她便以馬家媳婦的身份,跪了下來。

  馬智琛說:“爹,不孝兒回來看您了。”

  古靜馨說:“爹,不孝媳回來看您了。”

  馬智琛跪著向前走,一步一叩頭。古靜馨跟著,同樣是一步一叩頭。

  兩人跪行進入馬家大門,馬占林馬占坡以及馬智琛的母親馬王氏早已經聽說,從裡面趕出來。見到兒子,馬王氏一下子撲過來,抱住兒子大哭。馬智琛一面抱著母親哭,一面對馬占林說:“二叔,靜馨已經是我的妻子,她懷有我的孩子,你們照顧一下。”

  馬智琛不能不關心古靜馨。半年多來,他和古靜馨一直在想辦法營救古立德,可是,他們畢竟都是小人物,對於這樁朝廷欽案,任何人都幫不上忙。古靜馨心力交瘁,身體狀況不佳,又在此時懷了孕。此次回家奔喪,馬智琛原本不讓她回來,可她說,哪怕自己的婚姻沒有受到祝福,她已是馬家事實上的兒媳,無論如何,她都要回。

  馬家遭此大難,也就沒有人計較馬智琛未得到父母同意便娶妻這件事,古靜馨的身份,就這麼被確認了。

  馬智琛到父親墳前拜祭過後回來,馬家人便坐在一起,商量報仇大事。

  馬占林說:“智琛,你在巡撫府里做事,這件事,你一定要稟明吳巡撫,要他出面剿匪。這個野狼幫,和我們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無論如何,我們都要滅了這伙土匪。”

  馬智琛說:“二叔、三叔,當初,我勸你們不要報仇,結果被我爹趕出了家門。你們想一想,如果當初聽我的,不報這個仇,我們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馬占林一聽,頓時怒火冒出來:“你這是什麼話?好像我們這次大禍,是報仇報出來的?”

  馬智琛心裡很清楚,這次的大禍,就是報仇報出來的。他已經聽馬占林無數次說起事件的經過,毫無疑問,那個戴鐵皮面具的人,是余海風無疑。余海風的目標,還不僅僅只是馬占山,馬家滅了他的門,他也一定要滅馬家的門。目前,馬家還有幾十口人,二叔和三叔,共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自己還有四個哥哥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孫子輩還有十幾個人。這些人包括自己,很可能是余海風下一步的復仇目標。當初,如果不找崔家報仇,不滅了余家滿門,會有這個結果嗎?

  這種冤冤相報的循環,還可能繼續下去,這才是馬智琛最擔心的。同時,他又極其矛盾,被殺的是自己的父親,是自己至親的親人,作為兒子,他是不是應該報這個仇?是不是應該將這種仇恨傳給自己的兒子孫子?他不知道答案,因此他極度痛苦。

  馬智琛說:“二叔三叔,聽我一句話,把鴉片煙館關了,把洪江的事結了,然後帶著全家老小,回西北去,好不好?”

  馬占坡拍案而起:“智琛,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第一,我們的生意,現在正是賺大錢的時候,你卻說要關了。第二,我們有血海深仇,你卻說要離開這裡。你還是不是馬家的兒子?有你這樣的兒子嗎?你爹如果活著,聽了你這話,會一掌打死你。”

  馬智琛哭著說:“二叔三叔,如果不走這一步,我們馬家,有大難啊。”

  馬占林說:“難什麼難?大不了一死。誰最後不是個死?死有什麼好怕的?”說這話,馬占林其實也沒有底氣,若真是不怕死,他現在可能和大哥一樣,早已經埋進黃土了。馬智琛說躲,他還是贊成的,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否則,他就沒法維護這個長者形象。尤其是馬占山死去之後,馬家這個家,就該由他馬占林來當,他如果不能硬起來,馬家人,一定不會同意他當家。

  馬智琛說:“二叔三叔,我爹死了以後,我們馬家,就剩下你們這兩個長輩了。大事上面,只能靠你們二老拿主意。我希望你們好好想一想,野狼幫是土匪,土匪只求財,不害命。但這一次,你們分析過嗎?土匪是來求財的,還是來害命的?他們一上來的架勢,難道不是要毀了我們白馬鏢局,滅了我們馬家嗎?你們想過,這到底是為什麼嗎?”

  馬占林說:“這件事,我也一直覺得奇怪。一般來說,土匪肯定先求財,可這一次,他們一上來就開打。”

  馬占坡問:“智琛,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馬智琛說:“我說,因為我們滅了余家,所以,他們的後人來報仇了,你們信嗎?”

  “他們的後人來報仇?”馬占林說,“這件事,余家怎麼可能知道?他們只知道,余家是野狼幫滅的。”

  “這件事,我認為你們應該能想到啊。”馬智琛說,“余海風實際是野狼幫大當家狼王千人斬的兒子,我記得是三叔告訴我的。可你們想過沒有?如果余海風真是狼王的兒子,那麼,他是狼王和誰的兒子?和崔玲玲,還是別人?如果是別人,余成長和崔玲玲為什麼認他為兒子?余成長和狼王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兒?狼王和崔家之間,又有什麼過節兒?”

  馬占坡拍了一下腦門,道:“對喲,這件事,我怎麼沒想到?”

  馬占林說:“不管余海風是不是狼王的兒子,現在也死無對證了。狼王和余海風都死了,說這件事,已經沒有意義了。”

  馬智琛擺了擺頭:“你們錯了,余海風沒有死,幾個月前,他還去長沙找過我。”

  “余海風?他去長沙找你?難道他沒有死?”馬占林叫道。

  馬智琛說:“他不僅沒有死,而且,他已經知道我們馬家和崔家的仇恨,也知道余海雲和崔立之死,是三叔和雷豹下的手。”

  馬占坡打了個寒戰:“這就怪了,這些事,他怎麼會知道?”

  馬占林說:“莫非那個戴鐵皮面具的人,就是余海風?”

  “二叔不是說,他使的是朱七刀的雙刀嗎?”馬智琛說,“朱七刀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又冒出一個使雙刀的人?只有一種可能,余海風和朱七刀的關係最好,他在忠義鏢局期間,朱七刀把自己的武功,教給了他。”

  馬占坡說:“這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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