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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在別的什麼地方喝點咖啡吧。”

  圭次好像終於死心了。打量著四周,指著走廊右側的咖啡角。迪子停下腳步,想了想後,躍隨在圭次的身後。

  雖然害怕和圭次過分親熱,但面對面喝咖啡是不成問題的。儘管說要回家,但如果回到家和妹妹四四絮絮地講那些早巳聽膩的戀愛經,也許還是和圭次在一起強。

  咖啡角在走廊里高出一層,用綠化植牧隔開著。兩人在能夠望見院子夜景的座位上相對而坐。

  “剛才我說的話,你明白了吧。”

  圭次一坐下,又提起結婚的事。迪子望著院子裡映著水銀燈的綠色,沒有回答。

  “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心的呀!”

  圭次又搔搔長長的頭髮說道。

  服務員給圭次和迪子分別送來咖啡和紅茶。圭次放入砂糖,一邊攪著咖啡,一邊又想起道,“明天,中午以前給我答覆,行嗎?”

  “你的話,請你只當是沒有講過。”

  “只當沒有講過?為什麼?”

  “我們象以前那樣,交個朋友。”

  “我的要求,你不能接受?”

  “我配不上你。”

  “為什麼?娶你的,是我!”

  圭次探出身子睨視著迪子。

  “我說行,不就行了嗎?”

  “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

  面對圭次犀利的目光,迪子竭力地克制著自己不講出和阿久津的事。

  “你說的不知道,指的是什麼?請你講清楚!”

  “剛想說又不說了,這是害怕呀!”

  “對不起了。”

  迪子說著,提起包站起身。

  “你要逃避?”

  迪子毫不理會,穿過至次的身邊,向門口跑去。

  穿過出納櫃檯前,來到走廊的中間時,圭次追了上來。

  “怎麼了?如果你有什麼瞞著我,請講猜楚!”

  迪子走近旋轉門,站在旅館門口的服務員不解地望著這兩個人。迪子默默地走進旋轉門,但圭次同時也躍進門時,兩人胸背相低。

  “請講清楚!這樣回去,你太任性了吧。”

  兩人一起繞著旋轉門,圭次一邊說道。

  “為什麼不講清楚?有什麼原因嗎?”

  圭次又說道,兩人這時走到了門外。

  “你是討厭我吧!”

  “不是。”

  在旅館門前的燈光下,迪子猛然回過頭來。

  “我沒有討厭你!”

  迪子覺得,唯獨這句話必須講清楚。這也是對熱心求婚的圭次唯一能移做到的禮貌。

  “那麼,這是為什麼?”

  “就是這些。”

  “我不懂,我一點兒也弄不明白!”

  “我也……”

  “我到底可以去問誰?是我姐姐?還是姐夫?”

  “向部長……”

  迪子剛要說,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部長?是姐夫?”

  “問姐夫就能夠知道了嗎?”

  圭次耿直地望著迪子。一看見那張生氣勃勃而微微隱含著哀傷的臉龐,迪子便又轉過身去,向出租汽車站跑去。

  五

  第二天,九點還差五分,迪子到達輸血中心。阿久津照例晚十分鐘出現。

  “您早。”

  迪子一邊和大家一起打著招呼,一邊察看著阿久津的神情。

  那以後倘若圭次趕去阿久津家詢問她的事,阿久津的表情總會有何反應。圭次如此認真,所以也許會說什麼。總之,不會相安無事的。

  然而,阿久津打著招呼後,只是把目光朝迪子掃了一眼,便消失在設有衣帽間的研究室里。而且和往常一樣,以後只來過一次化驗室,態度毫無變化。

  杳無音信。圭次那邊也是那樣。假如後來在阿久津處打聽到什麼,電話總該打來的,但連電話也沒有。也許從阿久津處打聽到真實的情況,驚訝之極,反而一聲不響地回家了,但儘管如此,一隻電話總該有的。

  午休,靜悄悄的,靜寂得令人感到索然。

  下午上班開始了三十分鐘時,阿久津悄悄靠上來,放了一張紙條,“今晚六點在花山等候”。阿久律是來通知秋季在東京召開學會的事,順便才放了這張紙條。

  看見紙條,迪子瞬感一陣心悸。以前不知有多少次收到過紙條,但唯獨這次,似乎隱含著什麼重大的含意。

  下午,迪子一直在想著倘若受到阿久律的盤問時如何回答。如果受到盤問,就只能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全部照實說來就該受到懲罰。她不知道阿久津會說什麼,但因此倘若兩人的關係功虧一簣,即使如此也毫無辦法。也許還是這樣來得乾脆。

  “到了該分手的時候,自然會分手的。”

  她想起所長說的話。她心想現在也許正是這樣的時候,一邊為這時刻宋得如此之快感到惶惑。她感到這是自作自受,同時覺得因此而分手心中不忍。

  五點半,工作一結束,迪子便換下白大褂,逕自去了花山餐廳。時間正好六點,但阿久津很難得地還沒有來。迪子只要了一杯咖啡,望著對面白色的牆壁。

  過了十分鐘後,阿久津才趕到。也許是跑著來的,他滿頭大汗,還喘著氣。

  “你去哪裡了?”

  “嗯,正好有些事……”

  阿久津用手帕擦著額上的汗珠,要了一杯啤酒。

  “下個月的學會,你也去嗎?”

  “我能去嗎?”

  “有三個名額,所長和我,另一個你去也沒有關係。這次發表的異型血型是你第一個發現的,所以你去也很正常,用不著左顧忌別人。”

  阿久津這麼說著,一口喝完了送來的啤酒。迪子來時還惴惴不安,現在心頭反倒感到一抹失望。重要的話也許還在後頭。

  然而,阿久津絲毫沒有想要提起圭次的模樣,盡講著在學會上要發表的論文,和去東京約事。這時,阿久律想起道。

  “這件事也許你不要聽,我妻子又惡化了。”

  “你夫人?”

  迪子以為這下該提起了,不料卻是全然無關的另一件事。

  “到了秋末初冬變換季節時就不行了。”

  “是風濕病吧。”

  也許頭腦里牽掛著圭次的緣故,迪子能比平時更冷靜地聽著河久津妻子的事。

  “以前只是膝蓋和腳腕,這次發展到手肘和手腕,看來不住院不行了。”

  “又要住院?”

  迪子說著,又附了一句,“真可憐。”

  “這次病情很重,看來不會象上次那樣馬上出院的。”

  “上次不是治癒了?”

  “風濕病會擴散的,病會轉移到手、腳、心臟,看來不可能完全治癒的。”

  “如果那樣就一直……治不好了?”

  “即使暫時治癒,看樣子也不能根除。”

  迪子想起夫人五月在琵琶湖任憑微風吹拂的身影。就是說,她的憎恨目標,美貌而矜持的有夫之婦,患上了無法治癒的疾病而要住院了。迪子臉上作出憐憫的表情,但心底里甚至卻覺得有些輕鬆。

  “那麼,什麼時候能夠住進醫院?”

  “現在沒有病房,還等著,估計下個星期能住進去。”

  “不得了啊。”

  與夫人的病相比,迪子更同情阿久津。

  “走吧?”

  阿久津象要忘掉不鐵似地一口喝乾剩下的啤酒,正要站起身。

  “去哪裡?”

  “你說哪裡……”

  曖昧的回答,這是阿久律去旅館時的習慣。迪子望著白色的牆壁,毅然說道,“近來,圭次好嗎?”

  “很好吧,最近一直沒有音信。”

  迪子一提起,阿久津正要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下。

  “最近他不來京都了嗎?”

  “也許來的,但他好像很討厭我,不常來我家。”

  “他為什麼討厭部長?”

  “不知為什麼,總是從心底里很厭惡我。”

  阿久津不會不知道,因為反對他和迪予的來往,所以才被圭次討厭的。阿久津明明知道,卻不想提起圭次。

  “是嗎?”

  迪子攪了攪杯子裡剩下的咖啡,抬起頭。

  “圭次對我說,想要和我結婚。”

  “什麼時候……”

  “上次,他突然來京都,對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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