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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蘇寧教授後面的,是玉音的班主任谷老師,一個被她們背後喚作“古董王”的呆板男人,他五短身材,脖子的位置像是被肥胖的身子和碩大的頭顱搶占了,看上去跟國寶大熊貓有點兒像。谷老師不只長得困難,性格就更為困難。他可能快要四十歲了吧,生活能力跟十幾歲的小男孩兒差不多,聽說到現在他還不會洗衣服,做飯之類的事就更不用提,真是搞不清在學校是他管理這幫研究生還是研究生們管理他,反正沒一個研究生拿他當班主任看。谷老師現在還是單身,這事不值得奇怪,像他這種男人,上帝生下就是讓做學問的,至於談情說愛,結婚成家,這些事難度係數太大了,他可能一聽就害怕。

  谷老師曾經也有過一次戀愛經歷,聽說那時他剛大學畢業,跟他相戀的是他一位同學,身材跟他一樣的豐滿,生活能力也絕不在他之上,大約是惺惺惜惺惺的緣故吧,兩個人感情很要好,一度時期都同居了。對不起,這同居跟其他男女的同居不一樣,就是搬在一起住,睡是不可能睡在一起的,聽說那位女同學很害怕,老提醒谷老師,你可別碰我啊,男人一碰女人,女人就要懷孕的,我可不想懷孕。這是不是真話,無可考證,不過他們同居半年,真的啥事也沒發生。分手據說是因了那女孩兒的媽媽,那是個很要強的小鎮女人,節衣縮食供女兒念完大學,一心還想讓女兒考研。她從小鎮跑來看女兒。結果就撞上女兒給谷老師煮方便麵吃。你真是無法想像,那女孩兒是怎樣煮方便麵的,她在一口鋁鍋里加滿水,將幾包方便麵放進去,然後再加進去一些蔬菜和幾個雞蛋,就捧著書坐在液化氣邊。等鍋開了,就尖叫著讓谷老師來吃。結果谷老師費半天勁兒,也不能把面撈出來,雞蛋倒是撈了出來。可蛋皮還在。女孩兒以為雞蛋一熟蛋皮就會自然脫落,至於脫落以後怎麼辦,她就不知道了。

  女孩兒的媽媽發出更誇張的叫:“天呀,你這樣侍候他,我都捨不得讓你做一把活,你倒好,放著書不讀,竟做起家庭主婦了。”

  這事自然吹了,好在女孩兒的媽媽還沒發現他們同居的事,如果知道,沒準就會吵著跟谷老師要賠償。打那以後,谷老師就沒再戀愛過。他說戀愛太麻煩,兩個人在一起還要煮飯,不如吃食堂簡單。

  谷老師這是第二次跟著蘇寧教授來,玉音搞不清這是谷老師的意思還是蘇寧教授受了姑姑的重託,迫不得已帶一個未婚男人來。反正,一看見谷老師,她就想笑。偶爾的她也想,如果真把她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以後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呢?想著想著,她就又笑了,她在笑姑姑。姑姑是不是害了男人狂想症,聽說醫學上有這種病的,有空她應該好好請教一下肖護士。

  蘇寧教授今天來,是有重要事兒跟姑姑談。夏天沙漠之行,讓蘇寧教授感慨頗多,他原來以為,教授就應該認認真真教學生。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至於社會上那些事,能遠儘量還是遠點兒。經歷了那場風波,蘇寧教授的觀念變了,特別是看到沙鄉人生活的艱辛,沙漠生態的惡化,他那顆心再也不安分了。這段日子,他做了兩件事。一是聯合省城高等院校的教授及學者。還有部分學術單位的業務骨幹,向省政府聯名寫了一封調查報告。建議對沙縣“壓地填井”。據沙縣統計局的資料顯示,沙縣耕地面積為一百一十萬畝,比解放初增加了五倍。這似乎是一項偉大的成績,按目前沙縣的農業人口算,人均耕地近五畝。他最近接連跑了兩趟沙縣,依他掌握的情況,耕地面積遠不止這個數,翻一番可能差不多,這就是統計的誤差。目前統計部門用的數字還是包產到戶時的數字,這些年,沙縣農民大規模墾荒,加上國有農場和個體農場主的無節制擴張,原來的大片荒漠早已變成良田。使得沙縣人均耕地早已超過了十畝。農田得靠機井養,沙縣的機井到底有多少,怕是沙縣政府也不知道。但一個可怕的事實是。大規模開採地下水,已成為生態惡化最關鍵的因素。因此要想從根本上解決生態問題,首要的,就是“壓地填井”。如果能將沙縣的可耕地壓縮三分之二,機井填掉一半,沙縣的水危機才能得以緩解。當然,這個問題在胡楊河流域普遍存在,只不過沙縣表現得更為突出。蘇寧教授正在制定計劃,打算花三年時間,帶領研究生將胡楊河流域的機井數和年開採水量做一次全面統計,給政府決策提供依據。

  另件事兒,蘇寧教授打算在胡楊河流域建立三個水資源研究站,分別建在上游、中游、下游。目前上游和中游的點已基本確定,他原打算將下游的研究站建在沙漠水庫,但受上次事件的影響,他對沙漠水庫心存餘悸。考慮來考慮去,他決計將點選在沙窩鋪。研究站建成,不僅能作為教學點,更能讓水文與水資源研究跟流域的現實結合起來,這樣做出的研究成果才真實可信,也更有說服力。他今天來,就是跟棗花商量這件事的。

  “快點建起來。正好跟沙漠所的研究相配套,兩家優勢互補,出成果的速度就能更快點兒。”

  棗花聽著,並沒表現出應有的興奮,好像蘇寧教授說的事跟她無關。目光,不時地打蘇寧教授臉上挪開,偷偷摸摸地,移到谷老師臉上。棗花的確跟蘇寧教授託過這事,蘇寧教授也答應了她,說儘可能地替玉音物色一個好對象。望著望著,棗花心裡就難過了,難道這就是他物色到的好對象?一時,棗花的心有些亂,亂在谷老師身上。她怎麼看也不順眼,怎麼看也覺得不能把音兒交給這個男人。於是,棗花對眼前侃侃而談的蘇寧教授失望了,心裡還隱隱有了氣。他咋是這麼一個人,難道在他眼裡,音兒真就到了嫁不出去的地步?

  棗花想哭。多少個日子,她為這事愁著,苦著,悶著,急著。如若不是音兒,她才不會那麼聽話地做手術呢。她這病,做個手術能做好?棗花不是傻子,也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活到這份上,她真是覺得活夠了,也活煩了,尤其是那個人走後,活著,就更是一份累,她還巴望著早點兒解脫呢。

  可她偏偏放心不下音兒。天呀,怎麼能放下,怎麼能讓她放下嗎?一想音兒,棗花就想活,必須活。她不能就這麼走了,那個人可以一甩手走掉,她不能,說啥也要望著音兒成家,望著音兒找到一個能託付一輩子的人。現在,音兒上不上學,能不能研究生畢業,她都不在乎,在乎的,就是趕緊找到這麼一個人,在她閉眼之前,能把音兒的手放放心心交他手裡。

  女人一輩子,得有個可靠的人牽著你的手啊,如果沒了這隻手,女人,那就是一汪苦水。

  這麼想著,她就被痛苦淹沒了,痛苦裡翻騰的。是她比苦水還要苦的一生……

  蘇寧教授當然不會猜到棗花的心思,事實上他帶谷老師來,壓根兒就跟棗花的託付無關,他甚至早就把棗花託付的事給忘了。蘇寧教授這樣的人,怎麼會把棗花那個託付當回事呢,他自已的老婆跟他說上十件事,他能記住一件就已讓老婆感動得淚花飛濺了。他帶谷老師來,是他來回要打車,還要買禮品,還要跟護士問,棗花到底住哪個病房?等等,這些事兒真是麻煩,帶上谷老師就方便多了,一切由他做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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