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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大老闆,過河拆橋這種事,我以為只有我李楊這種人才能做得出,沒想,你吳大老闆非但橋能拆,就連河裡的水,也想一口吞盡。”

  李楊這番話,是有深意的,吳海韻自然是清楚得很。吳海韻跟李楊認識,說來也有一段故事。最初吳海韻創業,真是艱難,最困難的時候,她身上一分錢也沒,公司的人跑光了,剩了她一個光杆司令,合伙人也撤了資,手上幾個項目又因資金問題連著給耽擱了。就在她山窮水盡困在黑暗裡走不出去的時候,有人介紹她認識了李楊。那時的李楊還在省委。也是他人生比較風光的一個時期。吳海韻的印象是,他不但是一個典型的公子哥,還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接觸了兩次,吳海韻有點兒怕這個男人,想退縮,不想讓他幫忙了,誰知有天李楊打電話說,想請她吃頓飯。吳海韻心想,也好,就算是跟他的告別宴吧,沒加多想就去了。結果去了才知道,李楊不只是請她一人,還請了省林業廳兩位領導。李楊那天表現得很大度,也很熱情,在兩位客人眼裡,李楊跟她吳海韻,怎麼看也是老關係,老朋友,絕不會只見過兩次面。就那一場飯局,可以說改變了吳海韻的人生,至少,對她走出困境,有很大幫助。吳海韻後來的發展,跟林業廳這兩位領導有很大關係。

  但,打那以後,李楊就對她有了企圖。作為一個過來人,吳海韻對男人的目光並不陌生,特別是那種垂涎的目光。吳海韻也吃過那種目光的虧,甚至為此受到過很深的傷害。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裡,她變得格外謹慎,也格外厭煩那種目光。李楊的目光雖談不上赤裸裸,但裡面的意味,十分明了。況且這時候她對李楊已了解不少,知道他是一個對女人有強烈俘獲意識的男人,他的獵取手段相當高明,而且不容你反抗或拒絕。吳海韻有意識地拉開了跟他的距離,並且開始以各種藉口謝絕他的邀請,李楊很不高興,有次他直衝沖跟吳海韻說:“是不是關係給你搭上了,就認不得我李楊了?”吳海韻忙說:“哪啊。我最近真是焦頭爛額,怕掃了你的興。”李楊懷疑地盯了她片刻,挪開目光說:“有什麼事需要我出力的,儘管說,有些資源不用就浪費了,用了,關係反而更親密。”儘管吳海韻提防著李楊,有些事,又不得不依靠他,好在。李楊也沒拿這個要挾她,他們的關係,似乎總處在一種欲擒故縱的階段,很微妙。

  這樣過了兩年多,吳海韻的公司走出了低谷,開始大踏步地前進了。吳海韻想感謝李楊。將過去的事兒做個了斷,誰知晚宴上,李楊甩過來一席話,令吳海韻目瞪口呆。

  “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你麼?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你是一個能讓屠夫放下屠刀甘心情願從善的女人,可我不是屠夫。我幫你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是為我。人都說我李楊是一個見了女人就想拉上床的色鬼,我想給自己出道難題,看能不能在你面前做到坐懷不亂。我似乎做到了。還有一條,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那種為了目的敢獻出一切的女人,我失望了,你不是。”

  那次吳海韻沒敢將準備好的錢拿出來,她算是明白,李楊的目的不在錢上,還在人上,儘管他說得很光明,也很坦率,但,那目光,跟以前一樣,一點兒也沒變。也是在那次答謝宴上,吳海韻給自己定了個原則,就算這輩子要獻身於誰,這個人也絕不能是李楊!他太陰狠了,他這番話等於是把一個女人的自尊還有體面全都扒開,讓你血淋淋地,活在他的欲望里。你獻身於他。你賤,你不獻身於他,等於替他保全了臉面,襯托得他更為高尚。

  這樣的男人,吳海韻真是很少遇到,後來她才明白,這樣的男人本來就很少,如果多起來,世界,怕就真成了地獄。

  吳海韻跟李楊的關係就停在了那裡,打那以後,她很少再找過他,李楊也在很長的時間裡,沒再打擾過她。原想他們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打什麼交道了,就像兩條平行線,各走各的軌道,讓往事成為一盞燈,永遠地亮在黑暗裡。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殊不知,李楊要到沙縣當副書記時,他們又給遇在了一起。

  那次是省里一位領導約她去的,吳海韻在多年的拼殺中,終於有了自己的關係網,這網裡有誠心幫過她的,也有通過她為自己撈好處的,吳海韻不在乎。世界就是這樣,憑一個人的清高,改變不了什麼,你能做到的,只是管好你自己。那位領導跟吳海韻並不怎麼熟,是在一次項目論證會上認識的,領導身居高位,說話很有些分量,對這種太有身份的人,吳海韻的態度向來是客客氣氣,尊而不敬,敬而不親,親而不密。總之一句話,她怕跟這種人打交道,卻又不得不跟這種人打交道。吳海韻趕去時,發現李楊也在場,幾年不見,李楊似乎沉穩了,有風度了,也變得有官態了。那天他們幾乎沒說話,都在豎著耳朵聽領導說。領導講了一大堆沒用的話,最後話題一轉。沖他們兩個說:“往後,你們要多合作,合作才能出成果嘛。”就這一句,算是為他們兩個重新定了性。

  吳海韻清楚,李楊現在之所以如此風光,如此把自己當成個人物,完全跟那位領導有關。李楊真是一個善於借勢的人。這種人在官場,要是走好了,真可謂前途無量。可惜就怕他走得太過。

  吳海韻還清楚,李楊所以逼她,目的就一個,想讓她成為第二個姓董的女人,成為他手上一張支票,可以隨心所欲地開。白俊傑一出事,李楊關於斂錢的欲望,便徹底暴露出來,他瞞得了別人,瞞不過她吳海韻。

  治沙很可能再次成為幌子,白俊傑等人的舊戲,怕是很快就要在沙縣重演。

  而且吳海韻確信,有了白俊傑做參照,李楊這齣戲,演得一定會更隱秘,更具欺騙性。那麼她吳海韻,就真的有可能變成一隻羊,成為他們的祭品!

  休想!

  吳海韻這一次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達遠三代”推廣開,她就不相信。不抱那些骯髒的動機。就辦不成一件正事!

  她更要看看,李楊這齣戲,到底能唱到哪一天!

  這一天,就在吳海韻憤而離開賓館的一刻,意外的事發生了。李楊突地撲過來,一下子抱住了她:“海韻,我想你,時時刻刻在想,你知道麼,這些年,你一直在我心裡。”

  李楊喘著粗氣,牛一般,吳海韻一陣噁心,奮力推開他:“李楊你聽好了,以後你少在我面前演這種戲,也休想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裝看不見,聽不見,只要你不怕下地獄,你只管走。但我吳海韻沒心情陪。你要錢,我可以給你,要別的,沒門!”

  李楊一陣結舌,進而窮凶極惡地吼:“你滾,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8·

  許開禎作品

  第九章

  1

  醫院裡總是充斥著異味兒,這味兒不只是來蘇味,更多的,是來自病人家屬的愁。那愁是無邊無際的,是染著各種顏色的,經來蘇味一熏,就成了心上最不能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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