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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著案情又說一會,趙銘森問朱天運:“市裡面最近怎麼樣,現在我們可是兩隻拳頭一起用力啊,千萬不能一隻硬一隻軟。”朱天運說:“不會的,絕不會拖省里後腿,該撒的網都撒了出去,現在就是把藏在深水裡的魚一條條引出來。”趙銘森聽得有點不過癮,又問:“具體呢,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些振奮點的?我聽說你們動作不小,可不能只打雷不下雨。趙朴,你談談。”

  趙銘森忽然把話頭拋給趙朴,趙朴愣了一下,這種場合,真能輪上他說話?激動中偷偷瞄了一眼朱天運,見朱天運沉著臉,並不給他暗示,忙將想說的話收了回去。心裡疑惑,朱天運什麼意思,這不是跑來討論麼,怎麼不把市裡的情況講給銘森書記聽?其實他是很想在這種場合表現一下的,剛才于洋匯報的時候,他就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可惜,可惜啊。趙朴心情為之一暗,抑鬱道:“案件千頭萬緒,市里又缺少力量,進展不太理想,讓書記和各位領導失望了。”

  趙銘森臉色果然就暗了,朱天運最近往省委來的步子明顯比以前少了,找他主動匯報工作的頻率就更低。趙銘森一直擔心,是不是上次調查傷著了他,讓朱天運有了另外的想法?前些日子他問何復彩,何復彩說不會,朱書記不會這么小氣,更不會怪高層關鍵時候不替他說話。趙銘森還是不放心,又拐彎抹角問了一些事,何復彩一一做答。從何復彩的反應,感覺不到朱天運的冷,相反,趙銘森倒覺得,洗清自己後,朱天運變得活躍起來,較以前有了不少銳力,不少稜角。

  這陣朱天運的態度,就有點稜角的味道了,這稜角讓趙銘森不大舒服,但他還是把情緒藏了起來。

  官場中人大都有一個情結,就是不太喜歡部下特別是自己視為得力同盟軍或助手的人,把稜角表現給自己,這種具有殺傷力的個性應該用來對付對手。而官場中人又都有一個不好的毛病,太過敏感,喜歡把小事放大好幾倍,去猜,去想,去瞎琢磨。

  臨時召集的會議還是沒議出什麼,倒是讓趙銘森多了份心事,感覺朱天運在他面前“忌口”。其實市里做什麼,取得了哪些突破,何復彩早就跟他說的詳細,他就是想聽朱天過親口講出來,這樣才覺真實,才覺親切。

  會議最後還是形成了三點意見,一是一定要查准查實駱建新出逃的真正原因,如果真有外力逼迫他做出這種選擇,就要排除一切干擾,查到外力所在。二是加大對湯永康審訊力度,採取有效措施,儘快從他身上打開缺口。第三點是趙銘森刻意強調的,這種時候大家要同心同德,緊密協作,要在中央督查組的統一領導和部署下,發揮各自優勢,戰術上可以靈活,可以各個擊破,但中心目標必須保持一致。大家表示堅決按書記指示辦。

  議完之後,大家陸續離開趙銘森辦公室,朱天運刻意留在最後。他知道趙銘森還有話要對他講。磨蹭了一會,趙銘森卻沒說什麼。朱天運有點無趣,訕訕地離開。快要出門的一刻,趙銘森忽然問:“天運,忽然記起一件事,前些日子是不是遭遇了車禍?”

  “車禍?”朱天運裝得很驚訝,兩隻眼睛直直地盯住趙銘森,臉上一副不解樣。趙銘森收回目光,淡淡道:“好吧,可能是我聽錯了。”然後就做出送客的樣子。

  下了樓,趙朴已經送走于洋,在車邊候他。朱天運上了車,一時想不清自己今天為什麼要有這樣的表現,感覺怪怪的。回去的路上,也沒心思跟趙朴說話,冷著臉。這臉其實不是冷給趙朴的,冷給他自己。趙朴剛才在會上躍躍欲試想表功的樣子,朱天運是注意到了,趙朴要是表了,他不會生氣,不會有什麼意見。沒表,也不覺得欣慰。那陣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趙朴身上,他在想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等回到市委,走進小二樓,朱天運就清楚今天為什麼不願跟銘森書記詳細匯報的原因了。

  不能匯報!

  不是他對銘森書記有看法,不可能,再怎麼荒唐,他也不敢拿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態度去對待趙銘森,這點修煉他還是有。是于洋提到的兩個關鍵人物左右了他!

  有一開始就把矛頭直指關鍵人物的麼?沒。這是常識。朱天運雖不是紀委領導,但對紀委辦案規則還是知道一些的,加上他自己剛剛從紀委手裡出來,這種感受就更深。辦案這種事,沒有鐵定證據前,是不可能把矛頭指向關鍵領導的,就算證據鐵實,也得有關方面點頭後才逐步公開涉案者名單。對著事,你怎麼談都不為過,但就是不能把事具體到某個特定人身上。今天儘管是小範圍,于洋的匯報還是有些奇怪,尤其提到羅副省長,更讓人不理解。要麼,于洋已經從相關方面得到某種信息,可以指向羅副省長了。要麼,于洋就是太過激情,急於建功。朱天運想,後者可能性更大,因為自始至終,趙銘森和林組長他們,都沒談到于洋提的兩個人,只是圍著案情說,點人也只是點到駱建新,就連住建廳其他領導都沒提。可見,目前上面根本沒有明確意見,因為工作還沒開展到那一步,根本沒到上面表態的時候。但他又覺于洋不會犯如此簡單錯誤,這個謎團就把他困住了,真是解不開。不過朱天運倒是想清了自己,自己今天的態度是正確的,不能急於把什麼也說出來,更關鍵的,這場仗他不想依附省里,不想完全依賴于洋。他越來越有股衝動,想當回主角,至少要平分秋色。

  是該大膽往前闖一步的時候了,不能落後於別人。想到這一層,朱天運忽然又問自己,你是不是意識到于洋的動機了?這一問,驚出他一身汗。原來,內心真正的魔,是怕將來某個位子空出,于洋會先他一步。

  卑鄙,朱天運你真卑鄙!朱天運罵著自己,卻又抓起電話打給秘書長唐國樞,按自己事先想好的名單,也學趙銘森那樣,通知他們到小二樓開個小會。他要按自己的想法出牌了,必須出。只是,他沒通知趙朴,而是通知了劉大狀。

  4

  蕭亞寧突然去了新加坡,還給朱天運來了個先斬後奏。朱天運回到家,屋裡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他肚子有些餓,下午本來有應酬,有個投資團來了,本來安排他親自接待,後來又說柳長鋒閒著,就讓柳長鋒去了。這種事他太拋頭露面不好,還是讓政府那邊做更合適。他在辦公室多磨蹭了一會,看了幾份文件,都是中央近期針對領導幹部嚴明紀律的,還有一份是關於某省公開領導幹部財產及子女家屬出國情況的內參。朱天運在這份文件上批了幾行字,讓組織部認真學習,針對性地拿出方案來,在海州率先試行。做完這些,一看時間不早了,趕忙回家。原以為蕭亞寧會做好熱騰騰的菜等他,最近他長了不少肉,都是蕭亞寧的功勞。到餐桌一看,發現一頁紙,上面工工整整寫著幾行字:天運我去新加坡了,怕你阻攔,不敢跟你打招呼,我太想兒子了,感覺一天也不能沒有他,我跟兒子親熱幾天就飛回來,千萬別批評我。

  後面落款是愛你的妻子:亞寧。

  朱天運拿著這封信,傻了似地看半天,破口大罵:“蕭亞寧,你有種啊,都敢先斬後奏了,看我回來怎麼收拾你!”罵完又叫:“我肚子餓,拿飯來!”家裡靜悄悄的,每間屋子都充塞著妻子離開後的空洞與寂寞,空氣也似乎變了味。家其實是建立給妻子的,有女人的地方才能叫家,沒了女人,縱使有多大的房子,多豪華的擺設,那也沒有一絲兒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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