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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天運一聽田秘書長把話聽錯了,以為他發這番牢騷是給自己胡作非為找理由,忙正色道:“別亂想,那種事我做不出來。”

  朱天運真不是那種人,從政多少年,女人問題上他幾乎沒犯過錯誤。這點別人不信,田中信卻十分信。以前兩人開玩笑,田中信還壞壞地說:“找個年輕妻子就是好啊,三緊,錢袋緊,褲帶緊,鞋帶更緊。這個經驗應該推廣,讓幹部們少犯錯誤。”朱天運當時納悶,前兩個能理解,鞋帶這個理解起來有點費勁。田中信一語雙關道:“我們的鞋帶都是系在別人鞋上的啊,自己哪會走路,都是跟著感覺走。”這話有點深刻,朱天運沒敢再多言,但田中信這番玩笑話還是讓他深刻地記下了。不往錢袋裡亂裝錢,不亂沖女人當金礦,不給人家當銀行,不輕易讓女人解掉褲帶,不上錯床,不隨意掉頭跟別人走,把鞋帶系在該系的腳上,這些要是都能做到,你在官場就是聖人了,誰也奈何不了你。可是誰知,話說完沒多久,田中信自己就犯了錯誤,還是大錯誤,那個叫美美的女孩子,差點讓他翻船。

  看來誰都是能認識到,卻很難真正做到,這就是我們成不了聖人的緣故。

  不管怎麼,駱建新一案,還是在朱天運心中敲響了警鐘。自己能不能被算做裸官暫且不說,作為市委一把手,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緊跟省委的步子,跟省委保持高度一致。這天他把自己的副手、海州市委副書記何復彩叫來,了解過問作風建設年活動的進展情況。一開始朱天運是想讓組織部長或者紀委書記趙朴分管此項工作,後來忽然想起何復彩,暗自驚訝一聲,怎麼能把她忘掉?

  何復彩今年剛滿50歲,官場上的女人你是很難看出真正年齡的,不是保養得好,而是有兩樣東西一直模糊著她們的年齡。一是恭維,女人當官,得到的恭維遠遠多於男人,尤其年齡方面,幾乎每到一處,都能聽到好年輕啊好有氣質啊之類的肉麻話,這種話聽久了,會有奇妙作用,會讓女人們真的陷入一種忘我狀態,真以為自己永遠處在十八歲。二是官場每時每刻都要求你有態,或者說派。因此你總得端著,總得表現出跟別人不一樣,你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腔調,舉手投足,甚至坐下來的那個坐勁兒,都強迫著你要像官,必須像。所謂的正襟危坐,昂首闊步,步態莊重,聲音洪亮,一多半是用來形容他們的。何復彩長得年輕,天生的,修煉更是到位,所以你就無法把她跟五十歲這樣的年齡聯繫起來。就連朱天運也會偶爾忍不住開開玩笑:“你不像是副書記,倒像是書記他女兒。”何復彩誇張地哦一聲,馬上就反駁:“天下有這麼年輕的爸爸啊,那我可是福分不淺。”聽聽,書記跟副書記,一唱一和就把恭維做到家了。

  何復彩恭維朱天運是禮貌,朱天運恭維何復彩,卻有別的原因。

  何復彩簡明扼要,將工作情況做了匯報,朱天運聽得滿意。自己這個副手不僅長得特漂亮,工作幹得也特漂亮。她有三力:魄力、魅力、感召力。不敢碰的問題她敢碰,不敢開罪的人她敢開罪,不能揭的丑她偏是給你揭。有了這三樣東西,再難的工作到了她手裡,也能遊刃有餘,開展得有聲有色。如今的人都是賤骨頭,楞的怕橫的,橫的怕玩命的,玩命的怕敢把你的命不當命的。海州高層中有個怪現象,可以有人不給朱天運面子,但絕沒人敢不給何復彩面子。因為何復彩背後有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省委一把手趙銘森!

  何復彩原是一家媒體的記者,人稱“小辣椒”,意思就是她的文筆非常辛辣,角度很刁立場也很刁。後來被時任海州市長的趙銘森看中,到海州團市委擔任副書記。一路跟著銘森書記,歷經百戰,終於完成了從新聞記者到女官員的轉變。趙銘森從海東省長挪到省委,擔任省委書記後,何復彩從省婦聯下派到海州,成了朱天運強有力的助手。

  何復彩現在單身,以前有過丈夫,三十二歲時離了,再也未嫁。

  朱天運說:“行啊復彩,啥工作到了你手上,就是不一樣。”何復彩嘴上客氣,心裡卻樂滋滋的,她就愛聽朱天運表揚。漂亮女人就愛聽成功男人的誇讚,何復彩也脫不了這個俗。

  見朱天運興致高,何復彩又多說了幾句,將自己對此項工作的看法還有一些臨時性建議一併道了出來。朱天運聽了,眉頭暗暗一皺,這女人啥都好,就這毛病不好,老愛把自己的意志摻進工作中去,也就是說某件工作到了她手上,就不只是按別人的意志去辦,非要把她的很多東西融進來。官場上這是大忌。任何一項工作尤其重要工作,表面上都是扛著集體決策這面旗,真正要體現的卻是職位最高者的意志,在海州,體現的就是朱天運的意志。朱天運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急著把作風整治提出來,那是有深刻寓意的。一則開展此項工作,整治幹部隊伍特別是領導層的工作作風,跟目前省委提出的反腐防腐杜絕裸官現象再次出現是保持一致的,而且他巧妙地將防止裸官融入到裡面,而不是刻意地強調出來,應該說比省委的提法更要高明。凡事都不能提得太明,提得太明就證明你這個省這個市這方面問題已經很嚴重了,那麼之前的工作就要被深深打上個問號。二來如果單純強調裸官,會讓一少部分人成為靶子,進而產生牴觸情緒,更多人則會看熱鬧,認為與已無關。他這一變,既讓那些已經裸了或正在裸的同志多少保全了點面子,同時也讓更多不想裸或壓根裸不了的人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作風問題誰都存在,輕重不同而已。而聽何復彩的口氣,明顯是將整治工作的重心放在裸官上。為怕朱天運有別的想法,何復彩特意解釋說:“請書記放心,我們這次整治的是那些實實在在裸了的,書記您的情況不同,亞寧是陪愛國去讀書,情況誰都知道,那天跟銘森書記吃飯,我也特意跟他匯報過。”

  她把自己的情況向銘森書記匯報了?朱天運先是一愣,隨後就緊著道謝:“謝謝啊,這事我都不知怎麼向書記匯報,難為你了,要替我著想。”

  “應該的,個人情況不同,省委應該區別對待,尤其對書記您。”何復彩說。

  儘管說了謝,朱天運心裡還是不大對味,他不是怪何復彩多事,在他的意志之上再加進意志。一塊共事一年多,這點他已習慣。況且何復彩也是人精,加也是順著他的意志而絕不做背道而馳的事。朱天運擔心另一層,何復彩明顯是想把戰火往市長柳長鋒這邊引,這點跟紀委趙朴居然是不謀而合。

  怎麼辦呢?朱天運緊急思忖。要說,有人主動站出來幫他對付柳長鋒,是好事。他跟柳長鋒雖然沒鬧到針鋒相對,但書記跟市長,矛盾是天生的,就像婆媳關係,很少有相敬如賓的。再者柳長鋒這人不大安分,時不時跳出來,給他折騰點事,好像不這樣就證明不了他的存在。朱天運也煩,何復彩這裡他得小心翼翼應付,輕不得也重不得,柳長鋒再給他製造麻煩,他這個書記,一半精力就耗費到人際關係上了。可是,到底要不要對柳長鋒有所措施,或者怎麼措施,到現在他還心裡沒底。一則駱建新案發太急,一切如空中來風,太過突然,銘森書記究竟怎麼想,他還沒探到底呢,這事千萬不能急。另外,柳長鋒後面還有羅副省長,羅副省長後面,還有更硬的人,這些關係不能不考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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