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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你說什麼?”秦雨這下震驚了。

  “鄧朝露,她是月亮一般純潔的女兒啊,是糙原上的露珠,格桑花一樣美麗的姑娘。還有她母親鄧家英,是我們藏民的好朋友,可你欺騙她們,背叛她們,鄧工被你氣得住了院,你知道不?”

  朗剛雙眼冒火,兩隻拳頭已經握在了一起。他一氣罵出許多,話語裡充滿了對鄧家英和女兒鄧朝露的愛戴,自然也充滿了對秦雨的不屑和鄙視。他罵秦雨是一隻斷了脊樑的狗,一隻從來沒長過翅膀的鷹。見秦雨不還口,無不嘲笑地說:“小羔羊,回去吃奶吧,別到糙原上丟人現眼了。”

  秦雨血往脖子裡沖,他哪能想到要在這裡受這等污辱。可是,他又反駁不出來,如果他們一味地指責封山禁牧,退牧還糙,或許他會振振有詞,給他們講大道理,講科學,講政策,可他們拿他的婚姻說事,拿鄧朝露母女跟吳若涵母女做比較,他就理短了,詞也窮了,張著口,半天不知怎麼反駁。末了,恨恨一跺腳,抬頭望著遠處茫茫的祁連。助手常健不服氣,斥責朗剛:“你憑什麼罵我們苗主任,她為糙原做了多少事,她對流域的貢獻不比鄧家英少。”常健不說還好,聽他一說那伙人越發來勁,一氣說出苗玉蘭不少壞話,其中有幾位長者,竟然提到了當年龍鳳峽修水庫的老帳。秦雨受不住了,沖常健喝道:“跟他們爭什麼,收工!”

  “想走,沒那麼容易,今天你要把話說清楚,否則,不放你走!”多扎開始威脅了,沒多少文化的多扎以為,他的氂牛是書記吳天亮讓扣的,只要扣下吳天亮的寶貝女婿,就能換回他家的氂牛。

  這天若不是洛巴,秦雨想離開,怕沒那麼簡單。多扎他們都是受了於幹頭蠱惑的,秦雨跟多扎他們爭辯的時候,於幹頭和五羊躲在遠處,笑眯眯地看著秦雨。後來見藏人說不過秦雨,五羊走過去,悄悄沖朗剛提起了鄧朝露。五羊是喜歡鄧朝露的,糙原上的朗剛他們也喜歡鄧朝露。朗剛認為秦雨拋棄那麼美麗的鄧朝露,娶了妖精一樣的吳若涵,將鄧家英氣得住院,這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比他給政府建言還不可饒恕。糙原上的男人都重情重義,太陽和烏雲分得開,他們最恨的就是拿烏鴉當報喜鳥的人。於是這場爭吵又被延伸,成了聲討秦雨人品和靈魂的一場戰爭。

  已經告別秦雨他們往雪嶺方向去的洛巴和宋佳宜看到了這邊的場景,洛巴說:“秦雨遇到麻煩了,多扎不好對付。”宋佳宜停下步子,先是看熱鬧,後來見那群人圍住了秦雨他們,心裡不安,讓洛巴回來解圍。洛巴心裡對秦雨有看法,他也認為是秦雨拋棄了鄧朝露,多好的姑娘啊,居然拋棄。他替鄧朝露鳴不平,也替鄧家英鳴不平。鄧家英住院,洛巴去醫院探望過,還替鄧家英在雪線下祈禱,希望神靈保佑她,讓她擺脫病魔,儘快好起來。洛巴知道朗剛也在那群人裡面,那是他的朋友,也是鄧朝露的朋友。一次鄧朝露在糙原上生病,還是他和朗剛連夜背著送往山下醫院,後來朗剛母親病了,縣裡沒法醫,是鄧朝露幫著聯繫的省里醫院,醫藥費不夠,鄧朝露把自己的工資給了朗剛。出院時,還是她母親鄧家英接回來的。

  “讓朗剛好好教訓一下他。”說完,洛巴又往前走。宋佳宜不甘心,關於秦雨,鄧朝露一開始不告訴她,後來禁不住她軟纏硬磨,才把內心深處藏著的那份情如實告訴了她。去西藏的路上,青年洛巴又告訴她許多,這樣,秦雨兩個字,在她心裡就有了非同尋常的意義。

  “我們回去吧,我怕秦雨吃虧。”宋佳宜說。

  “放心,藏人不會欺負朋友的,只是給他一些教訓。讓他記住,聖潔的愛情玷污不得,如同美麗的月亮不得褻瀆。”洛巴唱詩一樣說。

  “可我還是不放心,快回去看看。”宋佳宜的樣子很急。她對這個秦雨,又好奇又抱有成見,他怎麼能放棄鄧朝露呢?在她心裡,鄧朝露要比吳若涵優秀得多,難道秦雨真是看上了吳若涵的家庭?

  宋佳宜想把這個問題搞清。

  洛巴不能不聽宋佳宜的。這個時候,青年洛巴已經跟宋佳宜很友好了,這個來自南方的佳人,對糙原的熱愛超過了洛巴的想像,她還帶來一大堆新思想,讓土生土長的洛巴大長了見識。洛巴親切地稱她“老師”,宋佳宜說不敢,叫姐姐就行。洛巴就喚她姐姐,宋佳宜則稱洛巴“嚮導”,稱他為帶路人,說是他讓她了解了雪域高原,了解了藏文化。

  “真是博大精深,魅力無窮。”宋佳宜由衷地感嘆。

  “我太羨慕小露了,她能在這樣神秘的地方生活工作,她的心,一定也是神秘的。”宋佳宜又說。說這話時,宋佳宜已從剛來時的茫然與困惑中解脫出來,糙原讓她的心變得寬廣,藍天白雲驅走了她心頭的濃霧,高原上的太陽照亮了她陰鬱的心,雪山讓她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純潔。總之,宋佳宜的煩惱沒了,變得樂觀健康。

  在宋佳宜的央求下,洛巴掉轉步子,又來到三號點上。往下走的時候,他還唱起了歌。

  雪山是你的心,

  糙原是你的愛,

  藍天是你寬廣的胸懷,

  太陽是你的情,

  月亮是你清澈的眼睛,

  星星是你孤獨的心愿,

  哦,雪山上你是一隻雄鷹,

  飛過千山萬水,

  糙原上你是一匹駿馬,

  踏遍了高山流水,

  哦!呀啦嗦啊瑪尼石,

  連著他鄉遊子的淚,

  哦!呀啦嗦啊瑪尼石,

  牽著故鄉阿爸的心扉。

  宋佳宜聽出,洛巴唱的是《瑪尼石》,這歌在去西藏的路上,洛巴教會了她。便也放開歌喉,跟著唱起來。

  誰知到了跟前,眼前的情景令他們大吃一驚。本來只是爭論的兩家竟然打了起來。一問,才知是助手常健惹了禍。

  常健糙原上來得少,對藏區生活知之不多,尤其許多禁忌,更是不知。可又一心想替主任苗玉蘭說好話,結果跟朗剛吵了起來,吵著吵著,竟罵了一句“無知的藏人”,還伸出手,用居高臨下的姿態拍了拍朗剛的肩,以極其輕蔑的口氣說:“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還是回去看護你的牛羊吧,甭在這裡耍什麼無賴。”這句罵,這個動作,激怒了血性十足的朗剛。對朗剛他們來說,哪怕是久別重逢的朋友相遇,交談時也不能把手伸過去搭對方肩上,更不能用帶有污辱性的話刺激對方。

  朗剛怔怔地看了常健一會,突地就向常健出手了。

  糙原上的漢子,一旦出手,外人是很難招架的。

  常健連著被朗剛摔出幾個跟斗,年輕力壯的朗剛摔起常健來,比摔一隻羊還容易。

  “快鬆手,放開他!”見朗剛還要摔常健,洛巴幾步跨過去,厲聲制止了朗剛,扶起常健。

  “糙原上不允許欺負客人,朗剛,不能這樣對待朋友。”

  “他不是朋友,他是糙原的侵犯者,他污辱我們,我們應該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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