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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天亮心裡是有愧於鄧家英的,他想就女兒跟秦雨的婚事,跟鄧家英認真談一次,最好能把自己的苦衷說給她。可是鄧家英根本不給他機會。婚禮這天鄧家英沒去,就連秦雨父親秦繼舟也在前一天突然失蹤,跟他玩起了蒸發。

  這些消息都是後來鄧朝露斷斷續續從別人嘴裡聽到的。那天在山上,鄧朝露聽范院長說完,一個人孤獨地走出白房子,走過那片開闊的空地,走過那道小山樑,痴痴地站在了當年篝火燃起的地方……

  起風了,風一脈接著一脈,卷著遠處的沙塵,卷著青糙的氣息,還有糙原上獨有的羊膻味和牛糞味,往鄧朝露胸腔里灌。灌著灌著,鄧朝露就哭了。她怎麼這麼沒出息啊,不是一切結束了嗎,結束了還跟自己有啥關係。他們結婚是他們的事,跟她的幸福或痛苦一點沒有關係,沒有。她咬咬嘴唇,再咬咬,感覺就把一切都咬碎了。

  夜色迷濛,糙原一片寂靜。大地再次將它的神秘或未知降下來,鄧朝露感到了夜的溫涼,那是一種透心的涼。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黑夜裡,突然傳來法國人保羅的聲音。

  “哈羅,露,你不該這麼悲觀。”

  鄧朝露沒理保羅,最近她感覺保羅有事沒事總愛跟她套近乎,她煩這個男人,也本能地跟他拉開距離。

  “露,我跟你說話呢,你一定是在為山下那對新人的婚禮感慨吧。我知道,你心裡不會好受的。”保羅來到她面前,一點也不掩飾地說。

  “你怎麼知道,我想什麼沒必要跟你匯報吧?”鄧朝露極不友好。

  保羅被嗆住,一向浪漫灑脫的法國人表現出少有的拘謹來。不過他借夜色巧妙地掩飾了不安。在鄧朝霞身邊默站一會,保羅很認真地說:“露,想不想跟我談談那個吳若涵,還有我們共同的朋友秦雨?”

  “談她?”鄧朝露覺得莫名其妙,但又讓保羅這話激起了興趣。

  “是,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談一談,可惜你總是躲著我,不給我機會。”

  “我對她沒興趣。”鄧朝露忽然冷冷地說,說完別過臉,像是要拒開這個法國人。

  保羅並不卻步,往前跨了一步,將目光正對住鄧朝露:“露,你幹嗎不把心裡話說出來,學我這樣,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出來,你們中國人太含蓄了。”保羅的普通話講得很好,甚至比鄧朝露還標準。

  “我為什麼要說出來?”

  保羅呵呵笑出了聲,他的笑很健康,有太陽的味道。“露,你是想談她的,當然你更想談秦雨,讓我們敞開心扉談一次吧,我也很想談談吳若涵。”

  “為什麼?”

  “因為我愛過她。”

  “還跟她上過床?”鄧朝露突然問出這麼一句,把保羅給問懵了。夜色下,保羅模糊的臉紅了一下,努力鎮定著,想恢復到正常顏色。片刻後,保羅改變了聲音,說話有些莊重。

  “露,你能這麼問我,我很高興。不錯,我是跟她上了床,她在床上好有激情,比法國女人還讓人興奮。但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的是真誠,她騙了我,露,她偽裝,她是個騙子。”

  “騙子?”鄧朝露瞪大了眼睛,保羅一氣說這麼多,還真讓她意外,尤其騙子兩個字,更讓她出奇。

  “她不誠實,自私而驕橫,她利用我拿到了博士學位,又想留在法國。我勸她回到中國,回到祁連山,她馬上跟我翻臉,到處說我壞話。這個人,太虛偽了,讓我失望。”

  “你說謊!”鄧朝露突然打斷保羅,她覺得保羅很無恥,甚至含了某種企圖。

  “露,我沒說謊,我講的全是事實。吳若涵拿謊言騙了你們,還有她母親。”保羅急了,雙手抓住了鄧朝露。

  鄧朝露一把打開他,近乎怒斥:“你有老婆、有孩子,同時又跟好幾個中國留學生來往,這怎麼解釋?”

  “天啊,老婆,她居然說我有老婆。”保羅攤開雙手,聳了幾下肩,做出超級無辜的樣子,然後搖頭,興致不減地說:“我說要談一次嘛,你還不樂意,這不,你終於把疑惑說了出來。”

  保羅不但健談,還很大度,並不因鄧朝露挖苦了他而生氣,相反,態度越發誠懇。他一把拽過鄧朝露,毫無顧忌就往白房子裡拉,邊走邊說:“露,你要聽我說,我要把真相都說給你。”

  保羅說的真相聽上去極像天方夜譚,鄧朝露一開始硬性拒絕著,生怕被保羅帶進某個圈套。法國人的圈套也很浪漫,可惜她不適合。但是保羅說的話還是震驚了她。

  保羅說,他根本沒有老婆,吳若涵說的老婆是他前女友,後來跟一個流浪畫家產生了愛情,嫁給了畫家,還為畫家生了兩個女兒。但畫家酗酒、私生活放蕩,還有家庭暴力,喜歡虐待她,幾年前他們離了。保羅念及舊情,常常去安慰她,給她生活上一些幫助。保羅原原本本告訴鄧朝露他和吳若涵之間的事兒。他們一開始真是相愛著的,尤其保羅,他稱吳若涵為來自東方的維納斯、七仙女。相愛不久他們便同居,保羅談起這事來一點沒禁忌,細節處都講到了,聽得鄧朝露心怦怦跳,面紅耳赤。不過保羅很快就變了語氣,不再讚美吳若涵,而是稱她為騙子。保羅說,吳若涵根本就不該拿到法國那所大學的博士學位,兩門功課不合格。她用一年的時間攻關,花了不少錢,最後竟拿一篇抄襲的論文騙得教授同情。

  “沒辦法啊,可恥兩個字不分國界,中國有的法國也有。大學已不再神聖,什麼都可以買賣。為了讓導師簽字,她主動上導師的床。”

  “什麼?”鄧朝露震驚了。

  “我沒有誣衊她,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保羅的,是導師的。”保羅臉色暗下去。

  後來保羅說,知道吳若涵用身體換學分,他跟吳若涵分手了,很長一段時間吳若涵就住在導師為她提供的公寓裡,導師非常迷戀這個中國女生,想跟她長期保持關係,吳若涵提出條件,要求導師動用關係,將她留在那所著名的研究機構。

  “這事導師無能為力,所以就……”保羅再次攤攤手,做出很無奈的樣子。奇怪的是,他講這些的時候,表情很平靜,不像鄧朝露她們,喜怒帶在臉上,仿佛在說一個跟他無關的人。

  “所以她離開了法國,回到了祁連?”鄧朝露問。

  保羅重重點頭。鄧朝露的心也莫名地暗淡了,突然地,竟替秦雨鳴起不平來,心裡一個勁說,吳若涵她怎麼能這樣,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說著說著,猛又替秦雨擔起憂來,往後的日子,秦雨該怎麼過啊。

  說來真是奇怪,之前對秦雨,鄧朝露是恨著的,怨著的,一個辜負了她的人,一個親手毀掉她愛情的人。但現在,她竟詛咒不起來了,她替秦雨揪著心,揪得很痛。

  保羅卻說:“他們長久不了的,露,你別灰心,我知道你愛他,他很優秀,可惜被謊言迷住了,等著吧,他們很快會離婚,到那時候,你就可以把愛情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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