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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節:第十一章 窮途末路(9)

  “娃兒喲——”臥鋪車箱裡悶坐著的范宏大再次聽到這聲音,異常清晰,異常溫暖,然後,他的眼就濕了。坐上火車到現在,他的眼已濕了無數次,一半是為那神秘女人濕的,一半,是為華英英濕的。

  也是在那次,范宏大腦子裡忽然跳出一個問題,華英英會不會是?

  他把自己嚇了一跳,真是嚇壞了。天啊,怎麼會,怎麼可能?

  但他又異常清晰地聽到另一個聲音,會的,一定是!

  這趟去平原,他並不是要證明這個疑惑,事實上,這個疑惑已經被他證實,是從父親的目光里,是從父親對華英英的態度里,以及華英英死後,父親突然變老這個事實。

  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啊,它差點就把范宏大擊潰,但他還是堅強地挺住了。

  挺住不為別的,就為去一趟平原,就為證明另一件事。這件事比華英英的身世更重要,至少范宏大這麼認為。

  兩天後,范宏大來到這座叫榆州的城市,城市不大,但有一股蒼涼的氣息。范宏大剛下火車,就被那股撲面而來的蒼涼震住了。

  等他來到這條叫華家井的巷子,他心裡那股蒼涼感,就越發濃重,他跟這座城市,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融為一體。看到華家井三個字,范宏大就什麼也清楚了。他仿佛看到,街巷裡那個奔跑的小女孩,剪著短髮,撲閃著小眼睛,邊跑邊喊:“媽媽——媽媽——”

  小女孩是小時候的華英英,應該能肯定,母親棄下他跟志大以後,就回到了這座叫榆州的小城,就嫁給了一位姓華的男人,然後生子,生女。多年以後,女兒長大了,出脫了,美麗了,想飛了,就一氣飛到了彬江,飛到了范正義跟范宏大身邊。

  街巷裡出來一個老女人,年齡跟母親差不多,這個時候,范宏大已在心裡稱那個神秘的女人為母親,他想,再不稱,就再沒機會了。上帝留給他的時間已不再多,他這輩子都沒喚過母親,現在,該好好喚一喚了。

  老太太拿陌生的眼光瞪住他,問他找誰?

  范宏大說找一個幾十年前從彬江逃過來的女人。老太太費力想半天,忽然明白過來似地說:“你找鹿園園啊,巷子最裡頭,電線桿子下面就是。”老太太說完,咧開沒有牙齒的嘴巴,詭異地笑了笑。

  范宏大說過謝,往巷子裡頭去了。身後傳來老太太追憶年月的聲音:“說不找來,還是找來了,數她命好啊,幾處都生下兒子。”

  范宏大這才知道,母親叫鹿園園,跟父親的鹿園,只差一個字。

  等敲開門,看到母親,范宏大眼裡,就不再有震驚,仿佛,他剛剛離開家,轉眼又回來般。

  母親的表現更令人詫異,她似乎一生都在等,就等有人把這扇門敲開。看到范宏大,母親似乎愣了愣,怔怔地望了他好長一會,突然地,她就收起臉上所有的內容,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進來吧。”

  往屋子裡走時,范宏大好像發現,母親的身子在搖、在晃,站立不穩的樣子,范宏大差點伸出手,從腰間扶她一把。但是母親挺住了,倒是他的腳步,幾近踉蹌。好在院子不大,沒跌倒之前,母親已將他引領進屋。

  牆上掛著一張照片,鑲在相框裡,有點發舊。照片上四個人,母親,一個陌生的老男人,還有華英英,華英英身邊,站著一個跟她很像的男人。

  老男人應該死了,五年前死於肺癌。年輕男人應該叫華偉偉,華英英的哥,在榆州一家銀行工作。幾個月前,這家銀行出過一次事。身為副行長的華偉偉私自挪用公款,暗中炒股,結果被股市套牢。為免殺頭之禍,華英英楞是從不該動用的資金中動用一千萬,打到了這家銀行的帳戶上。

  那一千萬是范宏大特批的,審計局長向樹聲一開始不同意,非要逼范宏大寫批條,沒辦法,范宏大隻好寫了批條。

  這是他為華英英寫的最後一張字條,這張字條後來成為向樹聲致他於死地的一個重要把柄,結果,這張字條害了華英英跟向樹聲。

  當然,這張字條也把范宏大推到了死神面前。

  這些事,相信母親早已知道。她拿一雙兒女的命,去換另一個兒子的命,這場賭博中,她有點失算。

  第110節:第十一章 窮途末路(10)

  誰又能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失算呢?

  母親平靜的臉告訴他,她已坦然接受了這一切。是啊,對她這樣一位歷經風雨飽經滄桑的女人來說,有什麼災難不可以坦然接受呢?

  比如時隔四十多年,跟第一任丈夫生的兒子突然殺上門來。

  是的,范宏大此行,對母親鹿園園來說,無疑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抓捕譚偉的決定是上午做出的,之前,吳柄楊跟鄭春雷已同時得到消息,市長范宏大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市委書記吳柄楊在緊著向省委匯報這一重要情況的同時,也通知鄭春雷,立即召集會議,研究和部署下一步工作。就在這次會上,鄭春雷下了最後一道命令,立即對譚偉布控,嚴防他趁亂逃走。

  誰知,就在公安局做出行動的同時,負責對譚偉監控的警員向尚大同匯報,譚偉於兩個小時前脫開監控,查不到他的去向。緊接著,有人又匯報,陶陶也失蹤了,找不到人。

  亂了,全亂了!尚大同氣得在辦公室直發火,鍾濤一頭撞下去,火上澆油地問:“上午開會她不是還在麼,這才多大工夫,怎麼就失了蹤?”

  “你問我,我問誰去?人歸你指揮,關鍵時刻,竟然玩失蹤,而你這個隊長,也找不到人!”

  其實不用想,鍾濤應該立即做出判斷,陶陶一定是跟譚偉在一起。

  事實也是如此。

  當明明確確聽到要對譚偉採取措施時,陶陶心裡咯噔一聲,完了,什麼也完了,再也沒了機會。但她不甘心,她還想一搏,還想最後一拼。事實上,為了讓譚偉自首,她已搏了多次,可惜沒有結果。

  陶陶溜出會議室,迅速撥通譚偉手機,跟他說:“我在九天攬月,你馬上來。”說完,她關了機,這一刻起,她不需要別人打擾,不需要別人知道她在哪,她要把最後一點時間完整地給譚偉,也給自己。

  要了咖啡,打發走服務生,陶陶開門見山就說:“譚偉,沒時間了,如果現在跟我走,你還來得及。”

  “跟你走,去哪兒?”譚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譚偉,你怎麼如此愚頑,難道你真以為能逃得過去?”陶陶有點發急。

  “我就沒打算逃。”譚偉道,順便掏出一支雪茄,為自己點上。譚偉抽雪茄的姿勢的確瀟灑,這一點,鍾濤他們根本沒法比。

  “你的意思是?”陶陶有點搞不懂譚偉,以為他又有什麼新打算。譚偉怪怪地一笑:“陶陶,你太抬舉我了,我譚偉有什麼理由逃,你又有什麼理由讓我去自首?”

  “譚偉!”也許真是時間的關係,陶陶來不及細心勸說,只能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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