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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澄弟 同治二年十月十四日安慶

  ·家中規模,總嫌過於奢華。紀澤亦坐四轎,此斷不可,即弟亦只可偶一坐之,四抬入省城則尤不可。湖南現有總督四人,皆有子弟在家,未聞有坐四轎者,餘音在省亦未四抬也。

  ·八侄女發嫁,科三蓋新屋,各寄銀百兩,因恐奢靡,故不多寄。

  澄弟左右:

  接弟九月中旬信,具悉一切。此間近事,自石埭、太平、旌德三城投誠後,又有高淳縣投誠,於十月初二日收復。東壩子初七日克夏,寧國、建平於初六、初九日收復,廣德亦有投誠之信,皖南即可一律肅清。淮上苗逆雖甚猖獗,而附苗諸圩因其派糧派人誅求無厭,紛紛叛苗而助官兵,苗亦必不能成大氣候矣。

  近與兒女輩道述家中瑣事,知吾弟辛苦異常,凡關孝友根本之事,弟無不竭力經營。推各家規模,總嫌過於奢華。即如四轎一事,家中坐者太多,聞紀澤亦坐四橋,此斷不可,弟曷不嚴加教責?即弟亦只可偶一坐之,常坐則不可。蔑結轎而遠行,四抬則不可;呢轎而四抬,則不可入縣城、衡城,省城則尤不可。湖南現有總督四人,皆有子弟在家,皆與省城各署來往,未聞有坐四轎。余昔在省辦團,亦未四抬也。以此一事誰之,凡事皆當存一謹慎儉樸之見。

  八侄女發嫁,茲寄去奩儀百兩、套料裙料各一件。科三蓋新屋移居,聞費錢頗多,茲寄去銀百兩,略為資助。吾恐家中奢靡太慣,享受太過,故不肯多寄錢物回家,弟必久亮之矣。·

  致澄弟 同治二年十一月十四日安慶

  ·沅弟有功於國,有功於家,干好萬好;但規模太大,手筆太闊。每代起一祠堂,別家恐無此例,當設法裁減。

  ·弟之直人人知之,其能忍則兄獨知;廉人人料之,其不儉則兄所不及料也。

  ·莫怕寒村二字,莫怕慳吝二字,莫貪大方二字,莫貪豪慡二字。

  澄弟左右:

  十一月十一日朱齋三來,接十月初六日一函,具悉一切。圍山嘴橋,稍嫌用錢太多。南塘竟希公祠宇,亦盡可不起。湖南作督撫者,不止我曾姓一家。每代起一祠堂,則別家恐無此例,為我曾姓所創見矣。沅弟有功於國,有功於家,干好萬好;但規模太大,手筆太闊,將來難乎為繼。吾與弟當隨時斟酌,設法裁減。此時竟希公祠宇,業將告竣,成事不說;其星岡公祠及溫甫、事恆兩弟之祠,皆可不修,且待過十年之後再看(好從慢處來),至囑至囑。

  余往年撰聯贈弟,有“儉以養廉,直而能忍”二語。弟之直人人知之,其能忍則為阿兄所獨知;弟之廉人人料之,其不儉則阿兄所不及料也。以後望弟於儉字加一番工夫,用一番苦心,不特家常用度宜儉,即修造公費,周濟人情,亦須有一儉字的意思,總之愛惜物力,不失寒士之家風而已。莫怕寒村二字,莫怕慳吝二字,莫貪大方二字,莫貪豪慡二字,弟以為然否?

  溫弟婦今年四十一歲,茲寄去銀一百、燕菜二匣,以為賀生之禮。其餘寄親族之炭,敬芝圃之對,均交牧雲帶回。此間自蘇州克復、苗沛霖伏誅後,諸事平安,即問近好。·

  致澄弟 同治二年十一月廿四日安慶

  ·李少荃在蘇州殺降王八人,最快人意,戈登亦無加之何也。

  ·弟家人客太多,漸趨奢華,此後總領步步收緊。

  ·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總之家門太盛,人人須記此二語也。

  ·禁坐四轎,先從星岡公子孫做起。

  澄弟左右:

  十一月十七日接弟十月廿八衡州一緘,具悉一切。此間近事,推李少荃在蘇州殺降王八人,最快人意,茲將渠寄總理衙門信稿一件,抄寄弟閱。戈登雖屢稱欲與少荃開仗,少望自度力足制之,並不畏怯,戈登亦無如之何,近日漸就範圍矣。

  衡州之粵鹽,只禁船載,不禁路挑,弟所見,極為有理。江西新城縣,亦為禁閩鹽之路挑,竟被私販將委員毆斃。現在衡州每挑既補二百四十,若再加亦必激變。從前道光年間,衡州嚴禁粵私,從未禁遏得住。將來新章到衡,弟可與府縣及厘卡說明,只有水卡查船載之私,每斤加作八文;其陸卡查路挑之私,概不再加分文。亦不必出告示,亦不必辦公牘,但得水卡一處稽查,便算依了我之新章耳,茲將新刻章程三本寄回。

  弟家之漸趨奢華,聞因人客太多之故,此後總須步步收緊,切不可步步放鬆。

  禁坐四轎,姑從星岡公子孫做起,不過一二年,各房亦可漸改。總之,家門太盛,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人人須記此二語也。·致沅弟 同治三年四月十三日安慶

  ·弟肝病已深,不勝焦慮。金陵遲遲尚無把握,不入耳之言語紛至迭乘,余尚溫郁成疾,況弟之勞苦百倍阿兄乎?

  ·此病必須將萬事看空,毋值毋怒,乃可漸減。蝮蛇螫手,則壯士斷其手,所以全生也。吾兄弟欲全其生,亦當規惱怒如蝮蛇,去之不可不勇。

  沅弟左右:

  十三日接弟初十日書,有雲肝病已深,痢疾已成,逢人輒怒,遇事輒憂等語,讀之不勝焦慮。今年以來,蘇浙克城甚多,獨金陵遲遲尚無把握;又餉項奇絀,不如意之事機。不入耳之言語紛至迭乘。余尚慍郁成疾,況弟之勞苦過甚百倍阿兄,心血久虧數倍於阿兄乎?余自春來,常恐弟發肝病,而弟信每含糊言之,此四句乃露實情。此病非藥餌所能為力,必須將萬事看空,毋惱毋怒,乃可漸漸減輕。蝮蛇螫手,則壯士斷其手,所以全生也。吾兄弟欲全其生,亦當視惱怒如蝮蛇,去之不可不勇,至囑至囑。

  餘年來愧對老弟之事,惟撥去程學啟一名將,有損於阿弟。然有損於家,有益於國,弟不必過郁,兄亦不必過悔。頃見少荃為程學啟請恤一疏,立言公允,茲特寄弟一閱,請弟抄後寄還。又餉絀情形一片抄閱,即為將來兄弟引退之張本。

  淮北票鹽、課厘兩項,每歲共得八十萬串,擬概供弟一軍。此亦巨款,而弟尚嫌其無幾,且愧對萬忠,蓋亦眼大口大之過。余於咸豐四五六七八九等年,從無一年收過八十萬者,再籌此等巨款,萬不可得矣。·致澄弟 同治三年四月廿四日安慶

  ·官運極盛之時,子弟經手公事格外順手,然閒言怨謗即由此起。

  ·當於極盛之時,預作衰時設想;當百事平順之際,預為百事拂逆地步。

  ·弟此後到長沙、衡州、湘鄉等處,總以不干預公事為第一義。

  此阿兄閱歷極深之言,望弟記之。

  澄弟左右:

  廿三日接弟四月初十日由衡州發信,可謂神速之至。其初一之信,並茶葉、青布等件,尚未到營。弟料理蕙妹喪事,又須照料黃家侯婿之喪,茲又赴衡州經營米捐之事,可謂勞苦已極。然捐務公事,余意弟總以絕不答言為妙。凡官運極盛之時,子弟經手公事,格外順手,一倡百和,然閒言即由此起,怨謗即由此興。吾兄弟當於極盛之時,預作衰時設想;當盛時百事平順之際,預為衰時百事拂逆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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