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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人言及元順帝,皆津津樂道其“大喜樂”的房中醜事及愛木工技術的“不務正業”,似乎他的主要性格特徵只是“荒唐”和“昏愚”。為此,權衡也不大以為然:

  庚申帝(順帝)豈昏愚者哉!觀其欲殺是人也,未嘗不假(借)手於人。外為不得已之狀,內實行其欲殺之志。其問甲,則曰乙與汝甚不許也;問乙,則曰甲與汝甚不許也。及甲之力足以去乙,則謂甲曰,乙嘗欲圖汝,汝何不去之也;乙之力足以去甲,則亦如是焉。故其大臣死,(倒霉蛋)則曰此權臣殺我也;小民死,則曰此割據弄兵殺我也。人雖至於死,未嘗有歸怨之(元順帝)者,(這種情況)豈昏愚者所能為之哉!或又曰:庚申帝(順帝)以優柔不斷失天下,(此說)亦非也。庚申帝豈優柔不斷者哉!自至正改元以來,凡權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於其手。(順帝)前後至殺一品大官者凡五百餘人,皆出(其)指顧之間,而未嘗有悔殺之意,此豈優柔不斷者所能哉!

  分析了元順帝並非因荒唐或優柔寡斷失天下以後,權衡一針見血指出了這位末代帝王最大的性格特點:“然則(順帝)竟何以失天下者,曰由其陰毒故也!且自古有天下之君,蒞九五之位,惟秉陽剛之德,總攬陽剛之權者為能居之。若操陰毒之性者,適足以亡天下耳!”

  當然,元朝滅亡有著十分複雜的主客觀因素,但元順帝作為最高統治者,其本性中的“陰毒”特質,當時及後世研究者罕有提及。

  蒙古人作於十七世紀的《黃金史綱》中,有一首非常抒情的詩歌,表達了他們失去大都的無比哀傷和嘆惋:

  以諸色珍寶建造的純樸優美的大都,

  先可汗們的夏營之所,我的上都沙拉塔拉,

  涼慡宜人的開平上都,

  溫暖美麗的我的大都,

  丁卯年失陷的我可愛的大都,

  清晨登高眺望,煙霞飄渺。

  烏哈噶圖可汗我(元順帝)御前曾有拉哈、伊巴呼二人

  [雖曾]識破,但卻放棄了可愛的大都,

  生性愚昧的那顏們都各自回跑到自己的領地。

  我哭也枉然,我好比遺落在營盤的紅牛犢。

  以各種技巧建立的八面白塔,

  宣揚大國威儀以九寶裝飾的我的大都城,

  宣揚四十萬蒙古聲威的四方四隅的大都城,

  恰在弘揚佛法之際,因昏憒而失去可愛的大都,在我的名聲之下。

  為四面八方的蒙古之眾顯耀、矜誇我的可愛的大都,

  冬季禦寒的我的巴爾哈孫,

  夏季避暑的我的開平上都,

  我的美麗的沙拉塔拉,

  未納拉哈、伊巴呼二人之言,乃我應受的報應。

  把神明所建的行宮,

  把忽必烈薛禪可汗避暑的開平上都,

  統通失降於漢家之眾;

  貪婪的惡名,加諸於烏哈噶圖可汗了。

  把眾民所建的玉寶大都,

  把臨幸過冬的可愛的大都,

  一齊失陷於漢家之眾;

  凶暴的惡名,加諸於烏哈噶國可汗了。

  把巧營妙建的寶玉大都,

  把巡幸過夏的開平上都,

  遺誤而失陷於漢家之眾;

  流亡之惡名,加諸於烏哈噶可汗了。

  把可汗國主經營的大國威儀,

  把靈妙薛禪可汗所造的可愛的大都,

  把普天之下供奉的鍋撐寶藏之城,

  盡皆攻陷於漢家之眾;

  把可愛的大都,把可汗上天之子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

  把一切佛的化身薛禪可汗的殿堂,

  由一切菩薩的化身烏哈噶圖可汗以可汗上天之命而失掉了,

  把可愛的大都。

  把可汗國主的玉寶之印褪在袖裡出走了,

  從全部敵人當中衝殺出動了。

  不花貼木兒丞相突破重圍,

  願汗主的黃金家族當受汗位,千秋萬代!

  因不慎而淪陷了可愛的大都,

  當離開宮殿時遺落了經法寶卷,

  願光明眾菩薩垂鑑於後世,

  迴轉過來著落於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

  31“北元”的延綿餘緒

  元朝,自順帝跑出大都後,標誌著蒙古人在中國統治的終結。日後再提及這個流亡政權,就只能稱其為“北元”了(明朝稱“韃靼”)。元朝雖亡國,但並沒有滅種。

  元順帝從大都出逃後,一路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用了近二十天功夫逃到上都。但此時的上都宮闕府衙先前曾遭紅巾軍一部劫掠焚燒,根本不像個都城,到處殘垣斷壁,四處瓦礫。見此情景,順帝一行人心涼了大半,本想再遠竄和林,不久就聽說明軍並未有大部隊來追,諸人方敢喘口大氣。

  元朝雖敗,當時的殘餘勢力仍舊很讓元順帝覺得有重回大都的希望:遼陽有兵十萬,雲南仍舊在蒙古宗王手中掌握,王保保有大軍三十萬在山西,李思齊、張思道有數萬兵在陝西,加上各地雜七雜八的零散武裝以及集民自保的所謂“義軍”,全部軍隊人數加起來有大幾十萬那麼多。可惜的是,由於從前當眾砍殺了宗室陽翟王,順帝對西北諸藩的“親戚”們不抱幻想,他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奪回元朝政治統治的象徵地大都。其實,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應那麼匆匆逃跑。

  朱元璋是位懂謀略的帝王,他深知山西的王保保不除,元朝仍舊有死灰復燃之日。於是,他下令徐達、常遇春兩人即刻統軍去平山西,同時又增派湯和等人提軍赴援。明軍一路基本順利,接連攻下澤、潞兩州(晉城和長治),準備合圍雲中(太原)。

  王保保在元順帝的死催下正往大都方向趕,聽說明軍正要傾其老巢,他立刻回軍。走到半路,明軍已經拿下太原。雙方對壘,王保保挑選數萬精兵,準備拼死一決。結果,明軍策反了王保保部將“豁鼻馬”(估計是綽號),連夜劫營。元軍剎時驚潰,王保保驚慌中跳上一匹馬就跑,狼狽得腳上只穿一隻靴子。由此,數萬勁騎,王保保帶走的只有十八騎,餘眾不是被殺,就是投降明軍。

  王保保先逃至大同,驚魂未定,又馳往甘肅。由此,山西皆為明軍攻克。

  明軍一鼓作氣,稍事休整後又開拔,準備克復陝西。元順帝思念大都心切,命右丞相也速率數萬騎兵經通州攻大都。當時通州由明將曹良臣駐守,兵員不滿千人,他只得使疑兵計,在白天夜裡輪流不斷讓人搖旗吶喊擊鼓不絕。以為明軍人多,也速竟然驚駭退走,失去了進攻大都的最好機會。

  朱元璋得知順帝用意後,急遣大將常遇春率所部從鳳翔急行軍馳援大都(明朝已將大都改稱“北平”),在優勢兵力下,明軍數戰皆勝,接連攻克會州(今遼寧平泉)、大寧州(今遼寧朝陽)。偷雞不成蝕把米,大都影都不見,現在順帝連上都也呆不住了,只得逃往應昌(今內蒙克什克騰旗)。

  常遇春明軍勢銳,一舉攻克上都,斬首數萬,降敵一萬有餘,得輜重、牲畜、糧糙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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