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大權臣心頭忽動,自言自語道:“奇怪!莫非今日要出事?”話音剛落,忽然有一人迎面跑來。

  孛羅帖木兒忙扭頭對身邊的失烈門說:“平章,這人好面生,怎麼從前沒見過?”說時遲那時快,來人已經竄至面前,揚手劈面就是一刀。事出倉猝,孛羅帖木兒舉手抵刀,半條胳膊剎那間就被砍落下來,他痛得跳起,大叫:“帶刀侍衛何在?”

  又有幾個人衝出來,口中喊著“來也!”這幾個人不是衝著刺客去,皆朝孛羅帖木兒而來,其中一人刀快,橫刀從權臣的左耳砍進,登時就削去他半個腦袋。紅白狂噴,孛羅帖木兒死於延春閣旁。

  事起前,順帝藏在御花園假山下的窟室中,約定刺殺事成就放哨鴿。悠揚的哨聲在天際間響起,順帝終於放下一顆心,馬上下詔命京中百姓可立殺孛羅帖木兒軍士。詔書一出,大家都恨這些平日強買強賣的軍人,“上屋擊以瓦石,死者填巷”。

  孛羅帖木兒入朝時,老的沙也一同進去。孛羅帖木兒被留飯,老的沙只能自己先往宮門走,外出候著。慢悠悠徜佯間,孛羅帖木兒被殺,順帝手下人開始在宮內追逐殺人,並高聲放話說王保保手下大將白瑣住已入據內宮。老的沙腦子活,跑得快,屁股仍然挨了一箭。他跑出宮門,跳上馬,孛羅帖木兒的數百護衛騎士見他屁股往下滴血,都很奇怪,就問:“我們主人這麼久還不出來?”老的沙怕這些人沖回去救孛羅帖木兒,沒人在身邊保護自己,就騙他們說:“你們主人在宮內喝醉了撒酒風,砍了我一刀,先送我出城吧。”行到距離城外的孛羅帖木兒大軍營帳不遠,老的沙才向這些軍士們講出實情:“你們主人已經被殺,王保保大軍已占領西宮!”

  一聽此言,“孛羅帖木兒軍大駭,散四走”。

  老的沙也氣,心想這幫王八蛋這麼經不起事。忙乎半天,他才招集了千餘名兵卒,往西北方向跑,去追禿堅帖木兒的軍隊。先前,有蒙古宗王拉黎以為順帝已經被弒,從邊境地帶率軍往大都“征討”孛羅帖木兒,禿堅帖木兒正是被孛羅帖木兒派出迎擊這位宗王。

  行到半路,禿堅帖木兒驚聞大都事變,忙提軍往回走,半路遇見了帶著殘軍追趕他的老的沙。兩人憂心忡忡,合計半天,老的沙說:“今上(順帝)膿團一個,死狗扶不上牆,不可輔之,小老婆的兒子(指皇太子)又非治國之器,我們不如徑去趙王處,擁立趙王為帝,以定天下。”

  這位老的沙,他從前以帝舅加上“倚納”的身份,宗王們見他都搖尾乞憐,親手拍屁股的,尤其是這位趙王對他尤為恭敬。但是,現在他已成喪家之犬,皇帝“逆臣”,趙王的態度肯定會有所不同。當然,“趙王始然之(同意),終慮事不成”,與部屬們思前想後,又有陽翟王那個“前鑒”,趙王就把老的沙和禿堅帖木兒灌醉,然後把二人五花大綁押回大都。

  順帝此時恨透了這位帝舅兼狎友的老的沙,立刻發出一個字:剮!

  刑場之上,見行刑者往自己身上罩漁網(以便小塊割肉),老的沙哀嚎求饒。禿堅帖木兒倒是條漢子,罵道:“求饒個屁!那膿包皇帝不是害我們,是在害他的國家社稷!”

  特別可稱的是,順帝聽說孛羅帖木兒被殺消息,他出來坐大殿,首先厚賞行刺權臣的六位刺客,然後又讓人找一直是主謀的漢人徐施畚來,準備高官厚爵大元寶賞他。殊不料,此人一夕遁去,不知所蹤,日後再無音信。功成身退,這位徐書生真是千古奇人。

  殺了孛羅帖木兒,自然要大賞領軍一直在大都附近的王保保。元廷下詔,封王保保為太傅、左丞相、河南王。皇太子先前奔王保保軍中,就想仿效唐肅宗在靈武自立為帝的故事,希望王保保擁立自己為帝,以被孛羅帖木兒挾持的父親為“太上皇”,王保保不從。

  孛羅帖木兒被殺後,奇氏皇后從大都傳密旨,命王保保以重兵擁皇太子入京,威逼順帝禪位於皇太子。王保保很有正統思想,探知奇氏之意後,距城三十里,他就下令本部兵就地停止行進,駐屯當地。為此,雖然近期一直多受王保保保護,皇太子對這位不立自己為帝的大將也萌動了殺心。這位皇太子,本質上講不是塊好料。他少年時代習書法,專喜臨宋徽宗字帖,謂之為“瘦筋書”。侍從諫勸:“宋徽宗乃亡國之君,不足為法。”皇太子很有口辯,說:“我但學其筆法飄逸,不學他治天下,沒什麼不好。”待後來順帝派人教他學習“大喜樂”禪法,這位少爺慨嘆:“李好文狀元教我讀儒書好多年,我總弄不明白其中意理。西番僧教我佛法,我一夕便通曉!”這是當然,只要腰間有那活,吃上幾粒壯陽藥,房中術對於身為男人的皇太子來說自然是一學便會。

  王保保入京為相後,不習慣軍旅以外的氣氛,怏怏不樂。朝中蒙古、色目勛貴也看不起他(當然是暗中看不起他),私下議論他不是“根腳官人”出身。所謂“根腳”之說,出自文成宗大德四年的一道詔旨:“其為頭廉訪使,當選聖上知識,根腳深重,素有名望正蒙古人”,也就是說血統純正的蒙古貴族才可稱得上是“根腳官人”。王保保當然不是,他的義父也不是,自然為大都朝士輕視。

  由於大都城內政治氣氛壓抑,王保保聽從手下謀士孫翥、趙恆的建議,以“肅清兩淮”為名,提軍出京平叛。當時除中原仍聽元朝號令外,江淮川蜀等地,均非元有。另一個情況是,皇太子一直向順帝要求出外督師,順帝怕這寶貝兒子出京後擁眾“另立中央”,一直不同意,見王保保上奏,正好下台階,讓他代替皇太子出行,總領天下之兵,行討各處。所以說,王保保僅在大都呆了兩個月,就又提兵外出。

  王保保有“河南王”的封號,出兵時“分省以自隨,官屬之盛,幾與朝廷等”。整這麼大動靜離開大都後,想到朝臣和皇太子總想算計自己,王保保索性回河南,以守父喪為名屯兵不出,在彰德(今河南安陽)停留。

  王保保手下都勸他:“王爺您既受朝命,出而中止,這樣做恐怕不太好。”謀士孫翥、趙恆二人多謀,也勸告說:“丞相您總天子之命,總天下兵,準備肅清江淮。兵法曰‘欲治人者先自治’,今李思齊、脫裏白、孔興、張師道四軍(四個地方軍閥)坐食關中,累年不調。丞相您應下令,調此四軍南去武關,與我們軍士一起併力渡淮。他們如果恃力不聽調遣,則應移軍征伐,據有關中,如此,這四部軍隊可惟丞相所用!”王保保深覺此議可行,欣然從計,立刻以“河南王”兼“總天下兵”的身份致信四軍,讓諸軍閥聽他指揮。

  四部軍中最強的當屬李思齊一部,他接到調兵札後,當眾大罵:“辱臭小兒,胎毛未褪,敢來發令調派我!我與汝父(指察罕帖木兒)同鄉里,汝父進酒猶三拜而後飲,汝於我前無立地處。而今日大膽,公然自稱總兵來調派我?”老李土豪一個,氣粗膽壯,下令各部:“一兵一卒不可出武關,如王保保來,馬上整兵迎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