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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蒙古人來講,殺使臣是最不可饒恕的。花剌子模殺蒙古使臣,最終付出了國亡君死以及近千萬的人命為代價。倘若元軍二次征倭成功,估計“大和”民族現在只是一個歷史名詞。此外,忽必烈大舉攻日的另一個原因,還在於“處理”那些剛剛投降的南宋“新附軍”。近十來萬人的士卒軍將,殺起來不僅名聲不好聽,也很費事。所以,讓這些人充當“主力”,在攻日本時消耗他們,可謂一舉兩得。可見,忽必烈這個蒙古帝君,還是一個陰險巨jian。

  元軍第二次海上征倭,規模比第一次大很多。除忻都、洪茶丘及高麗主將金方慶率領的左路軍三萬人外,還有由范文虎統率的江南軍七萬多人為右路軍。他們由慶元(今浙江寧波)出發,有戰船近四千艘,渡海遠航,浩浩蕩蕩殺向日本。依據原先的約定,兩路軍應在陰曆七月於壹岐島合師,然後合軍併力進攻日本。

  蒙古將忻都貪功,自忖輕舟熟路,首先從合浦起航,擁千艘戰艦打下壹岐島。然後,他也不等江南軍的到來,逕自撲向博多灣。但是,元軍忽然發現日本人早已在沿海灘頭砌築了層層石壩,戰艦根本靠不了岸。無奈,元軍只得強攻志賀島,得手後卻無任何便宜可占。由於補給困難,疫病流行,忻都只得又撤回壹岐島,與范文虎的右路軍會師,伺機再戰。

  范文虎方面,元軍的“總司令”阿剌罕病死,軍中無主。好大喜功的范文虎自專軍政,不待新任“總司令”阿塔海到來,發號施令,過足了“一把手”的癮。這位老范,乃南宋大jian臣賈似道的女婿,是個人品超差的“百敗將軍”,忽必烈選他當“副總司令”,其實是最大的一步臭棋。諸將陛辭時,忽必烈也有所表示:“有一事朕憂之,恐卿輩不和耳。范文虎,新降者也,汝等必輕之。”

  所以,戰爭真正開始後,由於無所統領,諸將確實心懷鬼胎。范文虎糙包自不必說,高麗將金方慶與老上司洪茶丘也形同水火,忻都本人也是貪功冒進之輩,沒有一個能主持大局。雙方合軍後,進屯五龍山(今日本佐賀縣西北伊萬灣)。如果當時元軍立刻進攻九州的太宰府,估計日本現在就是中國的日本省或海東省或東瀛省了。正是由於諸將意見不一,大家都表示“研究研究”再說,加上江南軍遠航疲憊,確實也要休整一下。

  日本人方面,也是聽天由命,一大堆矬子天天跪在地上叩頭祈禱上天。

  八、九月間本來就是刮颶風的季節,雖然有將領提醒范文虎、忻都等人,二人根本不聽。當時,海上“見山影浮波,疑暗礁在海口,會青髯見於水上,海水作琉璜氣”,颶風的徵兆已經非常明顯。為“保險”起見,他們還下令諸將把海船結紮在一起。這種聯船法,對付一般的海風還尚可,遇到颶風,就等於是為自己做好了“連鍋端”的物質準備。對於颱風、颶風的心理準備欠缺,范文虎方面,這個糙包還可原諒;但忻都上次吃過一次大虧,估計這蒙古人腦滿腸肥喝酒太多,沒長什麼腦子,竟然也好了傷疤忘了痛。

  於是,一夜颶風來襲,元軍大小船隻傾覆殆盡,特別是高麗人所造的海舟,大都是“豆腐渣”工程,拼木時為了省工採用“魚鱗式”結構,大浪拍擊即碎。范文虎江南軍的戰船質量不錯,可惜多是平底河船,遭遇如此大風,也十損八九。“軍士嚎呼溺死海中如麻”,范文虎等人也落水,被手下救起。

  撿得一命後,元軍諸將想到的只有兩個字:逃命!“(范)文虎等諸將各自擇堅好船隻乘之,棄士卒十餘萬於山下。”也就是說,元軍雖被淹死萬人,其實由於水營靠岸,剩下的人還不少。如果以破釜沉舟之心背水一戰,結果還真不一定。

  諸大將雖然逃跑,元軍士卒多有戰心,推一名“張百戶”為主帥,“號之曰張總管,聽其約束”。由於人多食乏,元軍體力消耗很快。大家於是伐木造船,準備乘這種“臨時”船逃回。

  風息之後,日本人來了精神,特別是“神風”再臨,小矬子們覺得天神青睞,揮著大刀嗷嗷衝殺過來。元軍體弱力疲,大部分戰死,最終剩下兩萬多人,皆為倭人所俘。

  於是,這大群元軍俘虜被押至八角島依次甄別,凡是蒙古人、高麗人、北方漢人,皆就地殺頭,只留下幾千新附軍,倭人認為這些江南人是“唐人”,“不殺而奴之”,充當奴隸使用。

  范文虎、忻都等人將殘軍回合浦,上報忽必烈說途中遇風,數將不聽節制,暫時回軍,隱瞞大敗的實情。

  不久,被倭人俘為奴隸的江南漢人於閶逃回國內,盡報實情,忽必烈這才得知,他的征日十萬大軍被范文虎等人皆棄于波濤狂浪之間,“得還者三人耳”,這三個人還在“青史”中留下姓名:於閶、莫青、吳萬五。

  此役,日本人稱之為“弘安之役”。

  忽必烈吃了如此一個大啞巴虧,很想三征日本。但不久元軍發動對占城和安南的戰爭,內部儒臣派、財臣派內鬥激烈,出現了阿合馬被殺事件,使得元世祖暫時不得不放棄重新組織大規模的攻倭戰爭。至元二十年後忽必烈數興征倭之意,皆半途而廢。這種尷尬結局,正應了范文虎等人啟航前翰林學士王磐的一番諫言:“日本小夷,海道險遠。勝之不武,不勝則損國威。”

  奇怪的是,范文虎事後並未受嚴懲,罷職而已。至元二十年,忽必烈還讓他“立功自贖”,在揚州整治軍械操練人馬。

  日本方面,舉國若狂。“神風”兩次救了日本,倭人們的腦袋瓜里再次使“神國”的理念悲壯地紮下根,覺得他們的蕞爾小島是“天照大神”最眷顧的“神土”。這種盲目的“理念”,讓他們的頭腦一燒再燒,直燒到豐臣秀吉時代敢於主動出擊明朝的藩屬朝鮮。二戰最後關頭,日本人把他們最後的自殺性攻擊飛機也命名為“神風”,透露出絕望中殘存的希望。

  宋遺民鄭思肖聽到元軍敗訊,仍舊大喜,作《元韃攻日本敗北歌》,此詩的前序簡明扼要,除數字有出入外,簡捷明了地勾勒了元朝二次征倭的史實:

  “元賊聞其富庶,怒倭主不來臣,竭此土民力,辦舟艦往攻焉,欲空其國所有而歸。辛巳(至元十八年)六月半,元賊由四明下海,大船七千隻,至七月半,抵倭口白骨山,築土城駐兵對壘。晦日,大風雨作,雹大如拳,船為大浪掀播沉壞,韃軍半沒於海,船僅回四百餘只。二十萬人在白骨山上,無船渡歸,為倭人盡剿。山上素無人居,唯多巨蛇,相傳唐東征軍士咸隕命於此山,故曰白骨山,又曰枯髏山。”

  此詩開頭,即講明倭國乃遠方九夷之一,又相隔大海,不易攻取:“東方九夷倭一爾,海水截界自飛宇。”在描述倭國道遠國瘠之後,詩人筆鋒一轉,指斥犬羊(元朝統治者)欲心過熾,徒取污辱與失敗:

  “厥今犬羊貪猶熾,瞠目東望心如虎。驅兵駕海氣吞空,勢力雖強天弗與。鬼吹黑cháo播海翻,雹大如拳密如雨。七千巨艦百萬兵,老龍怒取歸水府。犬羊發怒與天敵,又謀竭力必於取。已刳江南民髓干,又行並戶抽廠語。凶焰燒眼口竟啞,志士悶悶病如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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