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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和第四天兩天的晚上,瑪麗安都在暮色中愉快地散步,她不光是在灌木叢中乾燥的石子路上散步,還走遍了各處場地,尤其是走到最遠的地區,那裡更加荒涼,樹木最老,野糙最高、最濕,再加上更不該穿著濕鞋濕襪坐在那裡,這就使她得了重感冒,雖然一兩天內她還可以不在乎,自以為沒有生病,但終於病情加重,引起人人的關切,連她自己也感覺到了。各處都送來了藥方,她照常全都謝絕了。雖然她昏沉沉,有點發燒,四肢酸痛,咳嗽,喉嚨痛,但自己覺得好好睡一夜就可以完全恢復過來;她上床時,埃莉諾好不容易才勸她試服了一兩種最普通的藥物。

  第四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瑪麗安照常按時起床;誰問她,她都說好些了,而且為了證明這點,她做起她日常做的事來。可是這一天,她不是坐在火爐旁發抖,手裡拿著書讀不下去,就是躺在沙發上,倦怠無力,這都不能說明她病情多少有些減輕;最後她早早就上床睡覺,覺得越來越不舒服了。埃莉諾雖然不顧瑪麗安反對,一整天都陪著她、看護她,晚上還硬要她服了一些適當的藥,但她也跟瑪麗安一樣,相信睡一覺一定有效,並沒有真正著慌。只有布蘭頓上校看她那麼鎮定,覺得驚訝。

  可是,瑪麗安翻來覆去,發了一夜燒,兩人的期待都落了空;她堅持要起來,自己卻又承認坐不住,自動回去躺下了,這時埃莉諾才聽從詹寧斯太太的勸告,馬上去請帕默家的醫生。

  他來了,檢查了病人,他雖然安慰埃莉諾,說她妹妹不消幾天就可望恢復健康,可是又說她的病有斑疹傷寒的傾向,嘴裡還漏出“傳染”

  這個詞兒,這就讓帕默太太為娃娃著想,立刻驚慌起來。詹寧斯太太從一開始就對瑪麗安的病比埃莉諾想的嚴重,現在非常重視哈里斯先生的診斷,催促夏洛蒂必須馬上帶小孩子離開,這就更加重了她的恐懼和擔心;帕默先生雖然認為她們是大驚小怪,卻頂不住他妻子的焦慮和急切要求。他決定讓她走;哈里斯先生來後不到一小時,她就帶著她的小男孩和保姆出發,到巴思過去幾英里地方帕默先生一位近親家去了;她急切懇求帕默先生答應她過一兩天就去那裡陪她;而且還幾乎同樣懇切地要她母親也去。可是詹寧斯太太卻聲稱,不等瑪麗安的病好轉,她決不離開克利夫蘭莊園,既然從她母親那裡把她帶了出來,就要盡心代替她母親好好照顧她;詹寧斯太太心腸這麼好,使得埃莉諾真正喜愛上她了;埃莉諾發現她隨時都是個好幫手,她心甘情願,積極主動,很願意分擔自己的勞苦,而且她看護病人比較有經驗,常常大有幫助。可憐瑪麗安害了這種病,把她折磨得倦怠無力、心情沮喪,自己覺得全身不舒服,再不能期望下一天就會好起來了;而且一想到這場倒霉的病把下一天原定的計劃都打亂了,所有病痛便都加重了幾分;因為她們原打算下一天就動身回家,一路由詹寧斯太太的一個僕人陪伴,第二天上午就能讓她們母親出其不意吃一驚了。儘管埃莉諾努力讓她打起精神,讓她相信推遲的時間會很短,當時埃莉諾本人也的確這樣相信,可是瑪麗安還是很少說話,而且一開口總是悲嘆這次拖延無可避免。第二天病人的病情變化不大,或者可以說沒有變化;她實際並未好轉,病情沒有減輕,只是並不顯得惡化罷了。他們現在人更少了;因為帕默先生雖然由於不肯顯得是被他妻子嚇唬才走的,並且由於心地真好,為人厚道而不願走,但終於被布蘭頓上校說服了,履行跟妻子走的諾言;當他正準備走的時候,布蘭頓上校自己也開口說要走,他說要走,那可比帕默先生更要勉強得多。可是這時詹寧斯太太發了善心,非常令人滿意地插了嘴;她想,上校的心上人正為她妹妹那麼擔心,把他放走會讓他們兩個都萬分不安的;所以她馬上跟他說,為了她,他得留在克利夫蘭,因為晚上達什伍德小姐在樓上陪妹妹,他得陪她打皮克牌①云云,非常堅決不讓他走,而① 一種兩人對玩的紙牌戲。

  他呢,答應不走就能滿足他首要的心愿,甚至沒有假意推脫多久就同意不走了;特別是詹寧斯太太的懇求得到了帕默先生的強烈支持,帕默先生大概是覺得留下這樣一位得力的人緊急時刻能幫達什伍德小姐的忙,出出主意,對自己也是個寬慰。

  當然這一切安排都是瞞著瑪麗安的。她不知道她們到後大約七天,就因為她的緣故克利夫蘭莊園的主人們都被送走了。她沒有見到帕默太太的面,並不覺得奇怪;而且這事她也毫不關心,根本沒有提起過她的名字。

  帕默先生走後兩天過去了,她的病情還是照舊,沒有變化。哈里斯先生天天來看她,總是明白告訴她說很快就會好的,達什伍德小姐也同樣樂觀;但是其他人的看法卻決非如此令人愉快。詹寧斯太太在瑪麗安得病的最初就斷定她闖不過去,而布蘭頓上校呢,主要是聽了詹寧斯太太的那些喪氣話,心境又不好,無法不受到影響。他努力說服自己不該擔心,因為醫生的診斷不同,看來那些恐懼都是荒唐的;但是每天那麼多時間都是一人獨處,非常容易胡思亂想,憂思重重,心裡總也消除不了再也見不到瑪麗安的念頭。

  可是,第三天早晨,兩人的種種陰鬱的預感幾乎都消除了;因為哈里斯先生來的時候,宣布病人確已見好。她的脈搏跳得有力得多,一切症狀都比上次來時好。埃莉諾的一切愉快希望都進一步得到證實,滿心歡喜;她慶幸她給母親的信里沒有提她朋友的看法,而是根據自己的判斷,把使她們耽擱在克利夫蘭莊園的妹妹的病說得極輕鬆,並且幾乎寫明了瑪麗安能動身上路的時間。

  但是這一天結束時卻不像開始時那麼吉利。傍晚來臨時,瑪麗安又病了,比以前更重,更煩躁,更不安寧。可是她姐姐仍舊樂觀,認為這點變化只不過是由於鋪床時讓她坐起來累著了的緣故;埃莉諾仔細地服侍妹妹吃了醫生開的藥,滿意地看到她終於睡著了,期望這一覺會大有療效。瑪麗安這一睡雖然不像埃莉諾盼望看到的那麼安穩,卻睡了很長時間;她急於要親自看到效果,決定一直陪在妹妹身旁。詹寧斯太太一點也不知道病人病情的變化,早早就睡覺去了;她的女僕原也該看護病人的,卻在管家房間裡說笑,所以只有埃莉諾一個人陪著瑪麗安。

  瑪麗安睡得越來越不安寧了;她姐姐一心注意看著她不斷地翻來覆去,聽她嘴裡常常吐出含混的呻吟,看她睡得那麼難過,幾乎想要把她喊醒,這時瑪麗安突然被宅子裡什麼聲音驚醒,急匆匆爬起身來,狂亂地喊出聲:

  “媽媽來了?”

  “還沒有來,”她姐姐藏起了自己的驚慌,扶她重新躺下,回答說,“不過我想不久就會來的。你知道,這裡離巴登有好長一段路呢。”

  瑪麗安還是那樣急切地喊道:“可是她千萬不能繞到倫敦去呀,她要去倫敦,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埃莉諾驚慌地看出她神情不大正常,一面竭力安慰她,一面急忙摸她的脈搏。脈跳得比以前快而微弱;瑪麗安還在亂說媽媽的事,使她越發驚慌起來,決定立即去請哈里斯先生,並且派人去巴登叫母親。這樣決定後,她立即想到去跟布蘭頓上校商量怎樣能儘快通知她母親;她打鈴叫僕人來代她陪妹妹,就急忙下樓到客廳里,她知道即使比那時晚得多,也總能在那裡找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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