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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盎也被文帝派到吳國,當過吳國的國相,文帝本意是派他去監視吳王,察探吳王的反狀……在這時候,竇嬰和袁盎可以說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只有聯合起來,才好過關。袁盎在吳國,也確實親眼目睹了吳王的很多行徑有反叛嫌疑,但他深知如果自己揭發出去,就會遭到暗殺,所以每次匯報長安,都說吳王很好,絕對不會反叛。現在吳王卻反叛了,他怎麼去面對皇帝?何況這個皇帝不比先帝,一向心胸狹窄。

  好在袁盎這傢伙生性狡詐,而且非常圓滑,這隻要去漢朝檔案館查查他的檔案就知道了。他父親當過群盜,也就是黑社會,自己也曾經當過呂祿的舍人,後來呂氏家族全部誅滅,袁盎竟然沒有受到牽連,可見明哲保身的能力非同一般。後來他受到哥哥保舉,在宮中為中郎,和文帝的寵臣宦者趙談關係不好,心裡有些憂慮,他侄子袁種在宮中當常侍郎,就給他獻了一計,說:“君當眾侮辱他,讓他沒臉見人。這樣就算他以後諂毀君,皇帝也不會相信,而會認為他是公報私仇。”袁盎聽從了。有一天,文帝駕車出遊,讓趙談陪乘,袁盎就攔住車,道:“臣聽說和天子共坐一車的,都是天下豪傑,現在漢朝雖然缺人,也不至於淪落到陛下要和一個閹人共坐一車罷。”文帝非常慚愧,立刻讓趙談下車,趙談氣得當場就哭了。

  袁盎沒有別的功績,除了裝出一副直臣的樣子。但他所勸諫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有一次文帝興起,駕車想從霸陵上馳下,袁盎就馬上上前攬住轡頭勸諫道:“臣聽說千金之子,不坐在高堂的邊緣;百金之子,不騎在殿堂的高欄杆上;聖明的天子不履危險之地,不行僥倖之舉。現在陛下坐著六馬駕的高車,馳下危險難測的高坡,萬一馬驚出了問題,陛下怎麼對得起太后和高皇帝呢?”文帝一聽,覺得這傢伙挺關心自己的,心裡對他更加喜歡。這就像我們現在一些馬屁老手對領導說:“局長,我要批評你了。你怎麼能熬夜看文件,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實在很肉麻。

  這樣愛護君主,君主也未必都買帳。所以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時候所在多有,袁盎也一直不是很受寵。好在他因為勸諫,得了一個“直”的名稱,搞得大家都很佩服他。他也是擅長搞關係的,對待下人非常好,當隴西都尉的時候,搞得士卒都很擁護,願為他賣命。最離譜的是他當吳國相的時候,侍妾和他手下一個小吏私通,他知道了也裝聾作啞。反而是有人告訴那個小吏,說袁盎已經知道你和他侍妾私通了,你還是快逃罷。那小吏嚇壞了,騎馬就逃,袁盎一聽,立刻親自驅馬去追。好容易追上了,小吏以為性命不保,哪知袁盎卻告訴他,自己賣命來追,其實是想把侍妾送給他,叫他不要驚慌,這小吏感激涕零,從此死心塌地成了袁盎的心腹。

  看看,袁盎在吳國當國相,就幹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點正經事沒幹,天天飲酒作樂,裝糊塗,寫給長安的文書都是為吳王說好話。吳王也因此對他大為喜歡,賜給他不少財物。他可謂尸位素餐,如果是個忠直的大臣,能這樣做嗎?顯然,這傢伙根本不配稱為“直”,行事方式是曲之又曲。

  這樣的人當然和晁錯這種死心塌忠於主子的人搞不好關係。他們在朝廷,一向也是視同水火,晁錯在的時候,袁盎避之唯恐不及;袁盎在的時候,晁錯也拂袖而去。總之幾乎連話都不講。晁錯也一直想找機會讓袁盎吃吃苦頭,後來當上御史大夫,主管監察,當即讓人調查袁盎和吳王的財物往來,發現袁盎確實收了吳王很多財物,於是奏報,想處死袁盎,不知道劉啟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下詔赦免袁盎,僅僅將他免為庶人。晁錯不甘心,繼續尋找機會,準備出擊。

  機會終於來了。

  按照邏輯推理,吳國既然造反,那麼袁盎確實是因為得了吳王的好處,為吳王的謀反陰謀刻意隱瞞,以前的奏報都是欺騙君主,按照律令,殺十次都夠了。晁錯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事情偏偏這麼奇怪,當晁錯授意自己的手下去劾奏袁盎時,這兩個手下竟然像得了失心瘋,不同意晁錯的命令,理由是:“當吳國造反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劾奏袁盎,可能還能預先知道吳王的陰謀,讓我們有所警惕;現在造反既成事實,七國兵馬正向西方而來,我們再拷問袁盎,又有什麼用呢?況且,我們認為,袁盎不應該參與了這個陰謀。”

  聽手下這麼一說,晁錯登時有點猶豫。由此可見,袁盎這個傢伙確實很會收買人心,竟能讓晁錯的手下都為他辯解,實在不簡單。而更奇怪的是,晁錯為人一向果斷冷酷,到這時候竟然莫名其妙地猶豫起來,使自己喪失了先機,讓袁盎有了反擊機會。結果,自己白白地成為了這場殘酷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小章:第七集

  人緣關係很好的袁盎很快聽到了晁錯要對自己不利的消息,嚇得連夜去找竇嬰幫忙,希望竇嬰能幫忙推薦,讓自己親自面見皇帝,談談吳國謀反的原因。竇嬰當即答應了。

  這時皇帝也有點恐慌,七國聯合舉兵,以“誅晁錯,清君側”的名義,聲勢太大,長安也為之震動。他把晁錯召來商議對策,這時晁錯又犯了一個錯誤,他竟然建議劉啟御駕親征,自己則留守長安。這顯然犯了一個大大的忌諱,一般來說,除非身經百戰的開國皇帝,太平天子都不願意親征,因為沒打過仗,親征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萬一打得不好,自己被俘那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且就算親征,留守都城的也一般是太子。這晁錯竟然慫恿自己親征,讓自己留守,是何用意?難道看我被俘,自己好陰謀作亂嗎?所以劉啟有點不高興了。

  他們正在商議的時候,袁盎入見。劉啟就問袁盎:“君曾經當過吳國相,知道吳國大臣田祿伯的為人嗎?現在吳楚七國造反,君有什麼看法?”

  袁盎信心十足地說:“陛下不必擔心,很快就會擊滅。”

  劉啟不信:“吳王靠著銅山鑄錢,煮海為鹽,收留天下豪傑,一直隱忍到鬢髮蒼蒼的時候才起兵,如果沒有十足成功的把握,他會這麼幹嗎?你為什麼說他不足為慮?”

  袁盎說:“吳國確實有銅鹽之利,但豪傑卻一個沒有,如果真有豪傑,就會輔導吳王忠於陛下,不會造反。吳王所招引的人,其實都是一些好吃懶做的潑皮無賴以及犯法刑徒,這些人渣聚在一塊,自然不會幹什么正事。”

  袁盎這傢伙確實有張利嘴,幾句話就把自己從被動轉換為主動。他的潛在含義是:吳王造反不是因為削藩,而是因為結交匪類,自甘下流,所以一定會失敗。這一方面有為晁錯開脫的意思,另一方面拍了皇帝的馬匹,顯得明君奸臣誓不兩立。所以晁錯在旁一聽,也不禁讚許道:“袁盎說得很對。”那個往常睚眥必報的法家知識分子晁錯不見了,顯出一副要和袁盎笑泯恩仇把手言歡的架勢。這說明晁錯殘忍是殘忍,但還缺少城府,就像戰國時代的韓非,寫的書裡面滿是殺戮,但為人行事卻不夠成熟,最終被自己的同門師兄李斯騙得把頭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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