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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母!哪裡來的一位義母?”

  “這說來就話長了!”王翠翹本想答說:就為了你才拜的義母。可是這一說,徐海非追問緣由不可,那就一夜都談不完了,因而暫不透露,只說:“明天細細告訴你。”

  回到陸太婆那裡,她還在燈下守候,一見義女,便即笑道:“你做的棗餅,我吃了,味道不壞。不過,有件事我弄不明白,何以其中有一個沒有餡子?”

  “有這樣的事?”王翠翹細想一想,明白了:“必是他隨手捏了一團面放在印板里,做著玩,才有這樣的情形。”

  “他”當然是指徐海,陸太婆有些好笑,“真正童心猶在!”

  她問:“此刻人怎麼樣?”

  “好得多了!”王翠翹將經過情形細細說了一遍。

  “照這樣說,也該跟我見一見才是。”陸太婆說:“我本來打算今天回平湖的,就是想看看他才留了下來。明天,你看怎麼樣見個面。”

  “娘,怎麼說,就怎麼做。不過,我怕他腦筋還不十分清楚,比較複雜的事聽不進去,或者聽不明白,所以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他。”

  “現在呢?”

  “現在,看樣子可以跟他說了。”

  “那,趁明天早晨,一覺醒來,腦筋清爽的時候,你先告訴他,然後再叫他來見我。我當面跟他談你們的終身大事。

  “是!”王翠翹口中答應,心裡略有些不安;因為對徐海的病勢,尚無完全的把握;倘或陸太婆興匆匆地告訴他,他一時腦筋糊塗,答兩句不得體的話,豈不尷尬?

  陸太婆看出她神色有異,便又說道:“你如果覺得你自己告訴他來得合適,我也不反對。”

  “不!父母之命,當然是請娘跟他說。”

  “好!”陸太婆很高興地:“好一個父母之命。”

  “不過,我怕他腦筋萬一轉不過來,答非所問,甚至還會拒絕。那時候,娘,你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知道。如果是那樣子,我就不往下說了。”

  第三十四章

  到得第二天,王翠翹起得很早,自己漱洗妝飾已畢,還要服侍義母。陸太婆卻不讓她動手,連連催她去看徐海。

  這第二次見面,倒比昨日重逢更緊張。如果徐海經過這一夜的休息,情況較之昨日有進步,才能確信他會逐漸復原;否則,即等於表明,連她都不能治他的心病,那就再無心藥可用了!

  還好,一見面就將她那顆懸揣的心平伏了下去,徐海竟精神奕奕地在院子裡練拳了。

  這是王翠翹以前所習見之事。徐海練的這套拳,名為“游身八卦連環掌”,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卦;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推演,步步走到,很費功夫。而王翠翹一直站著看,直到他打完,才滿意地舒了一口氣,因為這又是他一種漸復常態的徵象。

  “好些日子沒有練了,差點練不完。”徐海拿塊手巾,一面擦汗,一面笑道:“又渴又餓,快弄點吃的!”

  其實早點已開在屋子裡了,他只是故意這麼說說而已。王翠翹也就順著他的口氣答應,立即動手烹茶;讓徐海喝足吃飽,然後重拾昨天未完的活頭,談到她拜陸太婆為義母的經過。

  當然,這套話是重新編過的,編得很簡單,只說陸太婆看她年紀輕輕,不宜出家,力勸她還俗,又願意視作親生,收為義女。感於老人家的情意殷摯,而心雲老師太亦表示贊成,因而了卻塵緣,自己想想都不免好笑。

  “這是好事,怎說好笑。”徐海說道:“陸太婆,我也聽說過,為人很爽朗,倒真象是你的親娘!這件事做得很好,我很高興。”

  “那麼,你要不要見見她呢?”

  “當然,當然!只要她老人家願意。”

  “願意的!”王翠翹說:“你去穿件長衣服,我馬上帶你去。”

  於是,徐海戴一頂方巾,穿一件海青,作個儒士打扮,規行矩步地跟著她去拜見陸太婆。

  “娘!”王翠翹引見:“他就是徐海。”

  “我是徐海。”他深深一揖,“太平,你老人家好!”

  “不敢當!徐少爺。”

  這是仕宦人家婦女,對一般青年男子的通稱,而在徐海聽來,卻有異樣的感覺。自出娘胎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得有人喚他為“徐少爺”,因而不免有些局促不安。

  “請坐!”

  “是。”徐海斜簽著身子坐了椅子的一角。

  “徐少爺好氣概!”陸太婆是俗語所說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那種神態,以致於使得徐海更感侷促。

  “娘!”王翠翹有意躲開:“你老人家今天動身,我替你去收拾東西。”

  “好,好!”陸太婆趁勢說道:“趁我今天動身以前,有件事要跟徐少爺談。”

  “是!請太平吩咐。”

  “你看我女兒怎麼樣?”

  “女兒?”徐海愣了一下,旋即會意,急忙歉然地說:“是,是,你老人家是指翠翹。”

  “是啊!你看翠翹怎麼樣?”

  “那,那還有什麼話說?如果不是翠翹樣樣都好,你老人家也不會當她親生女兒。”

  “好!一點不錯。”陸太婆又說:“我看你倒也是樣樣都好!”

  “太平!”徐海有些發窘,“你老人家說得我都要臉紅了。”

  “真的!我不說假話。我也是很爽快的人,不喜歡扭扭捏捏,現在要跟你談件大事,你可不許裝腔作勢。”陸太婆略停一下,很清楚地說:“我把我女兒翠翹許配給你。”

  徐海真沒有想到是這麼一句話!一陣莫名的驚喜之後,陡覺雙肩有股極大的力量壓了下來,有著不勝負荷之感,不由得便陪笑告饒似地說:“太平,我配不上翠翹。從前就配不上,現在是大家小姐,我更配不上了。”

  “英雄不怕出身低!我們浙江的錢武肅王是鹽梟出身,怕什麼?不過,翠翹心高氣傲,事事好強;你如果照這樣子意志消沉,不想上進,那倒真是有點配不上她。”

  “這話,太平,我就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陸太婆不等他承諾便改了口:“姑爺,你聽我說,把女兒的終身定了,了我一樁心事。現在也不催你辦喜事,換個庚貼,說定了它!翠翹住在我那裡,一切不用你費心。我聽說朝廷還要差遣你去辦一件大事,立了大功回來,朝廷當然會封你官職。那時候你用全副執事抬了花轎來,我才會讓女兒出閣。”

  話說到這裡,徐海亦無須再有什麼歉疚謙虛的表示,不過有句話,卻不能不問。

  “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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