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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心你單獨買的房子,才真的是藏寶的地方。”“只要我的房子不買在金洞橋、萬安橋一帶,兩處隔遠了自然就不會起疑心。”

  聽得這話,朱家老婆才發覺自己財迷心竅,差點露馬腳。原來她的盤算是,最好合買的是朱寶如指鹿為馬的所謂“王”家的房子,而朱家駒或買或典,搬入嚴進士家,那一來兩處密邇,藏寶之地,一真一偽,才不會引起懷疑。幸而朱家駒根本沒有想到,她心目中已有一個嚴進士家,才不至於識破

  天機,然而,也夠險的了。

  言多必失,她不再跟朱家駒談這件事了。到晚來,夫婦倆在枕上細語,秘密商議了大半夜,定下一條連環計,第一套無中生有,第二套借刀殺人,第三套過河拆橋,加緊布置,次第施行。

  第二天下午,朱寶如回家,恰好王培利來吃夜飯。朱寶如高高興興地說:“路子打到了,房主不姓王,姓劉。我有個‘瓦搖頭’的朋友,是劉家的遠房親戚,我托他去問了。”

  杭州人管買賣房屋的掮客,叫做“瓦搖頭”。此人姓孫行四,能言善道,十分和氣,朱寶如居間讓他們見了面,談得頗為投機。提到買劉家房子的事,孫四大為搖頭,連聲:“不好!不好”

  “怎麼不好?”朱家駒問說。

  “我同老朱是老朋友,不作興害人的。劉家的房子不乾淨。”

  “不乾淨?有狐仙?”

  “狐伸倒不要緊,初二、十六,弄四個白灼雞蛋,二兩燒酒供一供就沒事了。”孫四放低了聲音說:“長毛打公館的時候,死了好些人在裡頭,常常會鬧鬼。”

  聽這一說,王培利的信心越發堅定,“孫四爺,”他說,“我平生就是不相信有鬼。”

  “何必呢?現在好房子多得很。劉家的房子看著沒人要,你去請教他,他倒又奇貨可居了,房價還不便宜,實在犯不著。”

  話有點說不下去了,王培利只好以眼色向朱寶如求援。

  “是這樣的,”朱寶如從容說道:“我這個乾兒子同他的好朋友,想在杭州落戶,為了離我家近,所以想合買劉家的房子。他們是外路人,不知道這裡的情形。我是曉得的,劉家的房子不乾淨,我也同他們提過,他們說拆了翻造,就不要緊了。啊,”

  看著王培利、朱家駒說:“將來翻造的時候,你們到龍虎道張天師的鎮宅神符下來,就更加保險了。”

  “是,是!”朱家駒說:“我認識龍虎山上清宮的一個‘法官’,將來請他來作法。”

  “孫四哥,你聽見了,還是請你去進行。”

  “既然有張夭師保險,就不要緊了。好的,我三天以後來回話。”

  到了第三天,回音來了,情況相當複雜,劉家的房子,由三家人家分租,租約未滿,請人讓屋要貼搬家費,所以屋主提出兩個條件,任憑選擇。

  “房價是四千兩,如果肯貼搬家費每家二百兩,一共是四千六百兩,馬上可以成契交屋;倘或不肯貼搬家費,交屋要在三個月之後,因為那時租約到期,房子就可以收回。”

  朱寶如又說:“當然,房價也不能一次交付,先付定洋,其餘的款子,存在阜康錢莊,交產以後兌現,你們看怎麼樣?”

  “乾爹,你看呢?”朱家駒問:“房價是不是能夠減一點?”

  “這當然是可以談的。我們先把付款的辦法決定下來。照我看第二個辦法比較好,三個月的工夫,省下六百兩,不是個小數。”

  “到了那時候,租戶不肯搬,怎麼辦?”王培利問。

  “我也這樣子問孫者四,他說一定會搬,因為房主打算讓他們白住三個月,等於就是貼的搬家費。”朱寶如又說:“而且,我們可以把罰則訂在契

  約裡頭,如果延遲交屋,退回定洋,再罰多少,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先付定洋,等他交產,餘款付清,”王培利問:“何必要我們把餘款存在錢莊裡?”

  “其中有個道理……”

  據說姓劉的房主從事米業,目前正在擴充營業的打備向阜康錢莊借款,以房子作抵,但如出賣了,即無法如阜康錢莊知道他有還款的來源,情況就不同了。

  “我們存了這筆款子在阜康,就等於替他作了擔保,放款不會吃倒帳,阜康當然就肯借了。”朱寶如又說:“我在想,款子存在阜康,利息是你們的,並不吃虧,而且這一來,我們要殺他的價,作中的孫老四,也比較好開口了,這件事,你們既然託了我,我當然要前前後後,都替你們盤算到,不能讓你們吃一點虧。”

  “是,是。”王培利覺得他的話不錯,轉臉問朱家駒:“就這樣辦吧?”

  “就這樣辦。”朱家駒說:“請乾爹再替我們去講講價錢。”

  “好,我現在就同孫老四去談。晚上我約他來吃飯,你們當面再談。”

  朱寶如隨即出門。他老婆為了晚上款客,挽個菜籃子上了小菜場,留著朱家駒看家,正好讓他把存在心裡已經好幾天的話,說了出來。

  首先是談他預備成家,同時也把他請他乾媽為王培利作媒的話,據實相告,“我們是共患難的兄弟,我一直想同你在一起。”朱家駒說:“我們做過長毛,回家鄉也不易生活,杭州是好地方,在這裡發財落戶,再好都沒有。

  你另外娶老婆的事,包在我身上,一定替你辦好。“

  這番話說得很動聽,而且由於朱家老婆這些日子以來噓寒問暖的殷勤,王培利的觀感已多少有所改變,因而也就很起勁地跟朱家駒認真地談論落戶杭州的計劃。

  “劉家的房子,死了那麼多人,又鬧鬼,是一處凶宅,決不能住人。等我們掘到了寶藏,反正也不在乎了,賤價賣掉也無所謂了。你說是不是?”

  “一點不錯。”王培利說,“與其翻造,還不如另外買房子來住。”

  “就是這話羅!”朱家駒急轉直下地說:“培利,我成家在先,要我成了家,才能幫你成家。所以我現在就想買房子,或者典一處,你看怎麼樣?”

  “這是好事,我沒有不贊成之理。”

  “好!”朱家駒非常高興地說:“這才是患難弟兄。”

  王培利點點頭,想了一會說:“你買房子要多少錢?”

  “目前當然只好將就,夠兩個人住就可以了。培利,我想這樣辦,我們先提出一筆款子,專門為辦‘正經事’之用;另外的錢,分開來各自存在錢莊裡,歸自己用。當然,我不夠向你借,你不夠向我借,還是好商量的。”

  王培利考慮了一下,同意了。帶來一萬銀子,還剩下九千五;提出四千五作為“公款”,開戶用兩個圖章。剩下五千,各分兩千五,自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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