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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戴上老花眼鏡仔細地辨認著,卻仍不能肯定:“我得查查花名冊才知道。”

  “院長,請你一定確定。這個是我的朋友,她在半年前自殺了,留下一個孩子,也失蹤了,我們一直都在調查她的死因,也在查那孩子的下落,我想知道,她還有什麼別的親人沒有。”可意幾乎哽咽了。

  院長忙忙安慰:“我這就查,現在就找,你別急,千萬別哭。”

  哭的是陳玉。晚上,可意和陳玉約在咖啡館見面,陳玉一看到沙畫就哭了:“他不肯收回?”

  “他說,送出去的東西,就再也收不回來。”可意輕輕補充,“包括感情。”

  “可意,你是不是覺得我無恥?”

  “不是的。”可意輕拍陳玉的手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羨慕你曾經遇到過一個值得愛的人,和一段值得記憶終生的感情。”

  陳玉不哭了:“你真的這樣認為?你不怪我紅杏出牆?”

  “除了馬局長,沒人有資格評判你。”

  “老馬?哼!”陳玉用鼻子說話,“沒有離婚,是我們對彼此的最大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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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所有的愛情都已死亡(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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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對很多夫妻來說,維持婚姻都是他們對家庭做出的最大貢獻。

  然而這句厭世疾俗的話由陳玉說出來,便多少有種驚世駭俗的味道。因為她一向是那麼熱衷於自己的家庭,如果連她也對婚姻表示厭倦,那麼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會覺得幸福。

  她一向是喜歡粉飾太平的,在她的眼中心中,她的婚姻是完美的,兒子是完美的,家庭是完美的,她自己才貌雙全,能文能武,當然更是完美的。然而現實逼得她清醒,清醒地面對虛偽的婚姻,虛幻的愛情,還有虛淺的她自己。從今往後,她將再也不能理直氣壯地沉迷於自己永遠高人一頭的優越感,並且對有可能的艷遇失去盼望——因為她這一生中最完美的事情莫過於曾經遭遇龍冬冬的愛,而冬冬的完美恰好是破滅的理由,成為她人生中永遠不能超越的高峰。陳玉覺得,自己的這一生已經完結了,完結得悽美而絕望。

  可意不便置評,放下沙畫,取出一張彩色複印相紙來:“這是我從孤兒院院長那裡要來複印的,你好好看看這張臉。”

  “這是……慧慧?”陳玉驚訝,“天啊,虧你認得出來,這太神奇了。簡直如有神助。”

  “也許真有神助。”可意沉思地說,“也許,是慧慧想借這張照片告訴我什麼。我不知道這幅照片裡到底藏著些什麼玄機,但是我想,慧慧的事,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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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情女人》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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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意和咪兒遠離了人群,擎著太陽傘在沙灘上散步,有風吹過,樹上的紫荊花飄落下來,可意拾起一朵執在手裡,慢慢地走,輕輕嘆息:“這就是《傾城之戀》的發生地了,這是半個多世紀前張愛玲走過的地方,也就是白流蘇和范柳原走過的地方,范柳原在電話里問白流蘇:從你窗口看出去的月亮,是不是比我窗前的白。那些調情的話,現在都變了味兒了,現代人連調情都嫌煩,恨不得一拍即合,行就行,不行就算,才不耐煩長篇大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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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是誰在鳩占鵲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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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淺水灣水靜風輕,陽光猛烈,遊人排成長龍在做摸財神的遊戲——說遊戲也許不恭,因為他們的神情是如此虔敬,分明堅信或是情願相信摸一摸財神的頭或手就可以財運亨通,摸一摸財神身邊的金元寶再把手握拳揣進口袋就可以袋袋平安。

  可意和咪兒遠離了人群,擎著太陽傘在沙灘上散步,有風吹過,樹上的紫荊花飄落下來,可意拾起一朵執在手裡,慢慢地走,輕輕嘆息:“這就是《傾城之戀》的發生地了,這是半個多世紀前張愛玲走過的地方,也就是白流蘇和范柳原走過的地方,范柳原在電話里問白流蘇:從你窗口看出去的月亮,是不是比我窗前的白。那些調情的話,現在都變了味兒了,現代人連調情都嫌煩,恨不得一拍即合,行就行,不行就算,才不耐煩長篇大論。”

  咪兒也說:“張愛玲那麼多小說里,我最喜歡就是《傾城之戀》——要用傾城來成全一場愛情,多麼奢侈。”

  可意說:“不用傾城,現代的戀愛,連情書都是一種奢侈。”

  咪兒失笑:“淺水灣從來都是奢侈的——這是香港的風水寶地,有錢人最喜歡在半山蓋房子,你看那些別墅樓,都是香港最有名有姓的人蓋的,背後有靠山,眼前有淺水灣,水是財,招財進寶就指望它了。你再看那些摸財神的人,各個都想做李嘉誠。”

  “做不到李嘉誠,做李佳也好呀。”可意開她玩笑,“老實說,結婚前你是不是也來這裡摸過財神?”

  咪兒的笑容黯淡下來:“我倒沒想過來這裡摸財神,可是,在羅馬,我的確想過讓李佳把手伸進誠實之口裡去……可意,慧慧也去過巴黎。”

  “哦?”可意一愣,“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她從來沒跟我們說過?她哪來的錢?”

  “應該不是用她自己的錢吧。”咪兒苦笑,“還記得夾在她日記本里的那幅肖像畫嗎?簽著一行法文:給我的愛。還是你找人翻譯的。”

  “記得。”可意恍然,“當時我們還猜測她交過一個法國男朋友,原來她真的去過法國。”

  “那樣的畫,我也有一幅差不多的,巴黎街頭到處都可以買到,五歐元一張。”

  可意初而不解,但很快也就明白過來:“原來不是情人畫的。你巴巴地把我從北京召符一樣召到香港來,就是告訴我慧慧在法國畫過一幅像?我還當什麼大發現呢。不過,我倒是真有新發現。”可意取出照片複印紙來,“能一眼看出哪個是慧慧嗎?”

  不料,咪兒卻指著另一個人大叫起來:“天啊,是門海!”

  “什麼?”可意一時醒不過神,“你說誰?”

  “門海!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又會打又會唱的佐羅呀!我們‘素腰閣’的跆拳道教練,和我有過一段情,還說要同我私奔的!”咪兒指著慧慧旁邊的男孩,緊張到結結巴巴:“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是門海,原來他和慧慧是認識的!他竟然認識慧慧!他是慧慧派來向我復仇的!我活該被他欺騙,被他拋棄,原來他是要為慧慧復仇!”

  可意完全被這意外的發現給震驚了,她從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起就猜測著這其中必定埋藏著一個大秘密,冥冥之中有人借了院長的手將它交給自己,讓自己走近這秘密的核。然而她所有的心思都縈繞在曉慧身上,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秘密竟是關於門海的。

  門海和慧慧是同一所孤兒院裡長大的,那麼,他與咪兒的交往就絕非偶然。也許,他是有意應聘“素腰閣”,就是為了要接近咪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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