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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衝動之下走到眾人面前,大聲告訴天池他將補償她所有的傷痕。然而,他的所作所為,卻不過是給了天池又一道創傷。他還會帶給她多少傷害?

  他痴痴地望著雜誌社的大門。

  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每個女孩都可能是天池。

  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每個女孩都像是天池。

  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每個女孩都讓他心驚。

  然而當紀天池當真從門裡走出來的時候,他一眼認出了她。

  他一眼認出,她不像她前面從那扇門裡走出來的任何一個女子。她才是紀天池,走得這樣從容傲然,而又天生地帶著一份清冷憂鬱。憂鬱,卻不沉重;飄逸,卻不輕佻。

  她神情楚楚,步履翩翩,隨著她的身影一步步地清晰起來,眼前所有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忽然就都不見了,惟有她的身影瀰漫在天地間,張揚得無處不在,簡直叫他觸目驚心。

  吳舟等了天池這麼久這麼切,然而見了她,卻忽然沒有了召喚的勇氣。

  《點絳唇》中的字句掠過腦際:

  “來生,我願仍為一個女兒,如雪般溫柔,卻無雪的清冷,依然是黑的長髮白的衣裳,為的是讓你不費力地在人群中將我認出。

  來生,希望你仍是男兒,還是那麼英俊那麼冷靜,可是求你別再急著同別的女孩締結姻緣,而要仔仔細細地把我看清……”

  他從來沒有想過愛情會是這樣的。只有非常愛一個人,才會看到她的影子便心動,便心驚,便心痛。

  是天池教他懂得了怎麼去愛,然而,他卻最終不能愛她。

  他,不能愛她。

  吳舟閉上眼睛,這個堅強的男人,終於流下了珍貴的男兒淚。他曾經想過要不計代價地去追求天池的愛,無論如何也要在地球毀滅之前和她摯誠相愛一次。但是,他可以不計代價地付出自己來爭取愛情,難道也可以不計較天池將為之付出的代價嗎?天知道如果他一意孤行,裴玲瓏會出些什麼手段來大鬧天宮?天池已經禁不起再一次的情海翻波了,倘若不測,難道要他看著天池再一次步入長眠?

  除非他可以保證自己一定會帶給她幸福,否則,就沒有理由再一次傷害她。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又豈可假愛情的名義犯同一種過錯?

  “來生,我將帶著使命再世為人,從呱呱墜地的一刻就註定要風雨兼程追尋你的所在,撥斷心弦也要同你合奏一曲。

  來生,你可以忘記許多,忘記唐詩宋詞元曲清文,但請你不要忘記我的名字,細雪飄拂的日子,請你輕聲呼喚,給我指引一個方向……”

  他看著天池的背影漸行漸遠,哦,就要回去了,倫敦終日裡不是雨就是霧,少有這樣的艷陽天。再看不到艷陽天,再看不到紀天池。

  她輕淡的衣裙在暮春的風裡微微飄揚,帶動一片花香。分明是一步步地走遠,然而看在他眼中,卻覺得她在向自己步步逼近,這一生,他們終於還是錯過了。從今往後,他將必須習慣沒有她的生活,並且再也不為了她而生活。他今世的賣身契是簽給玲瓏的,他沒有辦法改變。

  天池,天池,吳舟在心裡呼喊:我們,只有互期來生!只希望,如果有來生,讓我再也不要錯過你。

  周末,駛往英國的飛機上,載著裴玲瓏和她的丈夫吳舟,她到底把他“搶”回來了。

  不管手段是否可取,她畢竟是勝利了。也許全天下的妻子都該以她為榜樣。

  吳舟沒有向天池道別。他們已經無謂再見面。

  天池也沒有問起吳舟,她決意忘記。

  有人形容往事回放如電影膠片,然而天池的記憶,始終是一本支離破碎的連環畫,一頁一頁的畫面,一幅一幅的定格。從來就沒有真正連貫過,而今,更是寧可付之一炬,燒成灰,燒成煙,隨風消逝。

  拋卻傷心事,惜取眼前人。

  眼前的人,包括琛兒、許峰、還有程之方。

  這一天是琛兒的生日,許峰早早訂了蛋糕,同核桃兩個將蠟燭一一插起。琛兒數著那些蠟燭嘆氣:“有沒有這麼多啊?一定是插錯了。”

  “肯定是插錯了。”天池笑,“讓我來數一數,一、二、三……十八根,夠了,其餘的都是多出來的。”

  大家一起笑起來,先切蛋糕,再拆禮物。許峰的最名貴,是一隻鑽石手錶;程之方的最實用,是最新款的帶攝像功能彩信手機;天池的最神秘,賣個關子說:“這個禮物太大,已經囑人直接送到府上,等你回家後自然會看到。”連核桃都有贈送,是一隻掛在汽車上的手工風鈴。

  琛兒笑得十分燦爛:“我最喜歡拆禮物,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收禮物,要是有禮物可收,巴不得天天過生日。”先就把手機擺弄起來,開始拍攝。

  許峰端著盤子分蛋糕,沒忘了將最大的一塊遞給核桃,笑著說:“知道那天你沒吃到蛋糕,一直惦記著,今天補償你。”

  核桃的臉立刻紅了,鮮艷得是盛開的桃花,連濃厚的胭脂都遮不住。自從她跟天池學會化妝後,每天起床頭件大事就是塗脂抹粉,因為手勢不熟,又因實在是熱愛,常常要忙一兩個小時才肯罷休。琛兒曾向天池抱怨:“都是你教壞她。”天池反駁:“愛美是人之本性,應該說是我啟發了她對美的追求才對。”琛兒仍是不以為然,卻記得將自己用不著的化妝品統統送給核桃。

  然而近些日子以來,核桃對琛兒的態度有些奇怪,見了她便臉紅,對她的所有好意一概帶著戒備的語氣欲拒還受,眼神語氣里時時帶著莫名的怨艾,不知是怨琛兒,還是怨自己。琛兒說:“越來越彆扭。”並沒放在心上。

  此刻,琛兒對著核桃狂按快門,隨口取笑:“你這麼愛漂亮,不怕吃多了蛋糕變肥婆嗎?”

  核桃眼中便又露出那種怨艾的神情來,悄悄端了蛋糕盤子走到一角去,不肯回應。琛兒反不好意思,要走去安慰,許峰將她一拉,笑著說:“饒了她吧,讓她好好享用那塊蛋糕。”

  眾人都笑起來,琛兒便轉向程之方:“老程,我明天就要出差去昆明了,你可得替我照顧好紀姐姐。回來我要檢查的,少一根汗毛,惟你是問。”

  “得令。”自從天池終於接受了他的求愛,老程較從前活潑許多,笑容可掬,諛詞如潮,“盧大小姐一路順風,事業有成,馬到成功,一本萬利,桃花不斷,比翼雙飛……”

  許峰做出拈酸狀怒目而視:“老程你胡說什麼?”

  核桃忽然轉回來,不舍地問:“許大哥也要一起走嗎?”

  “不,只有我自己走,你許大哥好好地留在大連,給你買蛋糕吃。”琛兒取笑,“這樣掛記你許大哥,嗯?”

  這下子核桃可受不了了,整個眼圈通紅泛腫,幾乎就要流下淚來。許峰大沒意思,責怪琛兒說:“跟小姑娘開這種玩笑,不怕嚇壞了她。”

  琛兒也不好意思,急忙換了話題,一本正經解釋:“是個大單子,非得親自過去盯住不可,還要現場設計初樣才能簽約呢,總得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本來是該許峰跟我一起過去的,還說是全當補過蜜月呢,可是服裝節在即,公司總得有負責人留守才方便接洽,只好臨陣換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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