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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院這個名稱,始見於唐代。當時書院就已有私人辦與官方辦兩類。在最初,書院還僅僅是官方藏書、校書的地方;有的只是私人讀書治學的地方,還不是真正的教育機構。清代詩人袁枚在《隨園隨筆》中寫道:“書院之名起唐玄宗時,麗正書院、集賢書院皆建於朝省,為修書之地,非士子肄業之所也。”但是,唐代已有不少私人創建的書院,《全唐詩》中提到的就有十一所,這些也只是私人讀書的地方。

  真正具有聚徒講學性質的書院,起源於廬山國學,人稱白鹿國庠,地址在江西廬山,為著名的白鹿洞書院的前身。陸游的《南唐書》中就有關於廬山國學的記載。總起來看,聚眾講學的書院形成於五代末期。有人認為,中國的書院源於東漢的“精舍”或者“精廬”,實則兩者並不完全相同。

  北宋初年,國家統一,但還沒有充足的力量來興辦學校,於是私人書院應運而起。廬山國學或白鹿國庠,發展為白鹿洞書院。除白鹿洞書院外,接著有很多書院相繼創建,包括嶽麓書院、應天府書院、嵩陽書院、石鼓書院和唯陽書院等,時有四大書院或六大書院之稱。

  到了南宋,書院更為發達。其數量之多,規模之大,組織之嚴密,制度之完善,都是空前的,幾乎取代了官學,成為主要的教育機構。南宋書院發達,始於朱熹修復白鹿洞書院,後來朱熹又修復和擴建了湖南嶽麓書院。書院之所以發達,原因不外以下諸點:理學發展,而書院教學內容多為理學;官學衰落,科舉腐敗;許多著名學者由官學轉向私人書院;印刷術的發展提供了出書快而多的條件,而書院又以藏書豐富為特點。因此,書院就很快地發展起來了。

  元代也相當重視文化教育事業,獎勵學校和書院的建設。不但文化興盛的江南普遍創建或復興了書院,連北方也相繼設立了許多書院。但書院管理和講學水平都很低。

  到了明初,情況又有了改變。政府重點是辦官學,提倡科舉不重視書院。自洪武至成化一百多年間的情況就是這樣。成化(1465—1487年)以後,書院才又得以復興,至嘉靖年間(1522—1566年)達到極盛。明代書院由衰到興,王守仁、湛若水等理學大師起了重要的作用。為了宣揚自己的理學,他們就在所到之處創建書院。明代末年影響最大的是東林書院。在這個書院裡,師生除教學活動外,還積極參與當時的政治活動。這當然要受到統治者的迫害。天啟五年(1625年),太監魏忠賢下令拆毀天下書院,首從東林,造成了中國歷史上有名的迫害東林黨人的大案。

  到了清初,統治者採取了對書院進行抑制的政策。一直到雍正十一年(1733年),才令各省會設書院,屬官辦性質。以後發展到二千餘所,數量大大超過前代。由於書院多數由官方操縱,完全沒有獨立自主的權力,因而也就沒有活動。當然也出現過少數帶有私人性質的書院,晚清的許多著名學者就在其中講學。

  統觀中國一千多年的書院制度,可以看到書院始終是封建教育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與統治者既有調和,又有鬥爭,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教育主張和教學特色。書院這種形式還影響了日本、朝鮮和東南亞一些國家的辦學。

  這樣的書院制度有些什麼特點呢?毛禮銳主編的《中國教育史簡編》對中國書院的特點做了如下歸納:①教學與研究相結合;②盛行“講會”制度,提倡百家爭鳴;③在教學上實行“門戶開放”;④學習以個人鑽研為主;⑤師生關係融洽。

  上述概括當然不是最後的結論,隨著書院研究的不斷深入,人們對書院特點的認識,也將隨著史料的逐步豐富而更加全面、更加深刻。比如在組織管理方面,書院就有很多特點:管理機構一般比較精幹;經費來自多種渠道,書院能獨立自主;學規則靈活多樣,能寓教於管等等。這中間有許多經驗值得我們借鑑。

  1997年

  第46章 我看北大

  也許是出於一種偶合,北大幾乎與20世紀同壽。在過去100年中,時間斗換星移,世事滄海桑田,在中國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北大在人事和制度方面也隨順時勢,不得不變。然而,我認為,其中卻有不變者在,即北大對中國文化所必須負的責任。

  古人常說,某某人一身系天下安危。陳寅恪先生《挽王靜安先生》詩中有一句話:“文化神州喪一身。”而我卻想說:北大一校系中國文化的安危與斷續。我並不是否認其他大學也同樣對中國文化的傳承起了作用;但是其間有歷史長短的問題,有作用斷續的問題,與夫所處地位不同的問題。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事實,想能獲得廣大教育界同仁的共識,並非我一個人老王賣瓜,信口開河。

  我所謂“文化”是最廣義的文化,精神和物質兩個方面都包括在裡面。但是狹義的文化,據一般人的理解,則往往只限於與中文、歷史、哲學三個系所涵蓋的範圍有關的東西。而在北大過去100年的歷史上,這三個系,儘管名稱有過改變,始終是北大的重點。從第一任校長嚴復開始,中經蔡元培、胡適、傅斯年(代校長)、湯用彤(校委會主席)等等,都與這三個系有關。至於在過去100年中,這三個系的教授,得大名有大影響的人物,燦如列星,不可勝數,五四運動時期是一個高潮。這個運動在中國文化學術界思想界甚至政界所起的影響,深遠廣被,是無論怎樣評價也不為高的。如果沒有五四運動,我們真不能想像今天中國的文化和教育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中華民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我們有5000多年的歷史文化傳統,而又從沒有中斷過,這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我們又是一個毫不吝嗇的民族,我們的四大或者更多的大發明,傳出了中國,傳遍了世界,促進了人類社會的進步,推動了人類文化的發展,為全球人民謀了極大的福利,功不可沒。

  可惜的是,自從西方工業革命開始時起,歐風東漸,我們中國逐漸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昔日雄風,悄然匿跡,說實話,說是“可惜”,是我措辭不當。我在最近幾年曾反覆強調“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之說。激烈反對者有人,衷心贊同亦有之。我則深信不疑。歐洲東漸,東西盛衰易位,正是符合這個規律的,用不著什麼“可惜”。

  到了現在,“天之驕子”西方人所創造的文化,其弊端已日益顯露。現在全世界的人民和政府都狂呼要“保護環境”,試問環境之所以需要保護,其罪魁禍首是什麼人呢?難道還不是西方處理人與大自然的關係不當,視大自然為要“征服”的敵人這種想法和做法在作祟嗎?

  我們絕不想否定西方近幾百年來對人類生活福利所做的貢獻,那樣做是不對的。但我們也絕不能對西方文化所造成的弊端視而不見。“西方不亮東方亮”,連西方的有識人士也已覺悟到,西方文化已陷入困境,唯一的挽救辦法就是乞靈於東方,英國大歷史學家湯因比就是其中一人。

  我們東方,首先是中國,在處理人與大自然的關係方面,是比較聰明的。至少在理論上是這樣,在行動上我們同西方差別不大。我們有一種“天人合一”的理想,自先秦起就有,而且不限於一家,其後綿延未斷。宋朝大哲學家張載有兩句話,說得最扼要,最準確:“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與”的意思是夥伴,“物”包括動物和植物。我們的生活來源都取之於大自然,而我們不把大自然看作敵人,而看作朋友。將來全世界的人都必須這樣做,然後西方文化所產生的那些弊端才能逐漸克服。否則,說一句危言聳聽的話,我們人類前途將出現大災難,甚至於無法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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