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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本來也沒對他們有什麼指望,你們先下去吧。”音格爾蹙起了眉——盜寶者之王其實還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在沒有部下簇擁的時候顯得有些蒼白而單薄,完全不像那一群虎豹之徒的領袖。

  頭頂有低沉的鳴動聲,穿過銅宮厚實的牆壁傳到了大家的耳畔。

  他知道,那是征天軍團特有的殺戮之聲。大量的風隼雲集在烏蘭沙海上空,宛如一群等待高空撲食的惡鷹。而惡鷹們的頭領,那架巨大而可怕的伽樓羅金翅鳥卻是無聲無息地懸浮在空中,宛如死亡的陰影一般可怖。

  音格爾將臉埋在手心裡,感覺手心滾燙,臉頰卻是冰冷的——這一瞬,他幾乎以為童年時就纏繞他的毒又發作了。然而,他卻清楚地知道,這知識在如此重壓之下對自己產生的一絲懷疑而已。

  “音格爾少主,破軍少帥已經到了。”背後的帷幕里,有人緩步走出,手按光劍,正是空桑的大將軍西京。

  “我已經派出使者和他交涉了,”音格爾沒有抬頭,悶聲道,“願意用古墓里的這尊玉像和他做一個交易。”

  “交換什麼?”西京身後的慕容修饒有興趣地問道。

  “擺脫任何一族的奴役,封疆列土,自立為王。”音格爾在掌心裡短促地冷笑了一聲,“說實話,這可是我們盜寶者數百年來的最大心愿。”

  “好高的代價,”慕容修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雲煥會答應麼?”

  “一般來說,應該會的。畢竟師傅的遺體在那裡,他不敢棄之不顧。”西京低聲道,“但是,就他的個性來述評,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破軍絕對不會容許拿他所珍視的東西‘做交易’的熱門再存在這個雲荒上!”

  慕容修悚然一驚:“那麼,現在我們就開始按計劃行動吧!”

  “沉住氣,慕容公子。”音格爾的臉色陰鬱,“慢慢來,等待破軍的回覆。畢竟盜寶者的舉止要像個盜寶者,我乘機討價還價豈不是太不像話了?”

  “嗯。”慕容修很快恢復了鎮定,點了點頭。

  西京伸出手:“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麼?”

  音格爾點點頭,伸手入懷,摸出一物遞給西京:“這是隱墨珠,和辟水、柔火、定風、駐顏並稱的寶物。暫時借給你,用完了還我。”

  西京接了過來,打開白玉匣子,剛一接觸到那顆淡墨色的珠子,整個人便忽然間消失了。

  “怎麼樣?”音格爾看著虛空,淡淡問道。

  “很好,”西京的聲音從原處傳來,“不愧是盜寶者之王啊,簡直搜羅了天所有的奇珍異寶!”

  “其實也都是從你們空桑的皇帝那裡弄來的。”音格爾淡淡答道,“不過也要小心,以破軍之能,就算你隱身了,恐怕他不過片刻之間就能察覺出來。”

  “沒事,只要那個‘片刻’就夠了,”西京收了隱墨珠,身形赫然出現在房間的另一端,“這本來就是瞬間定勝負的事,不成功便成仁,絕無第二次機會。”就在此刻,莫離的聲音忽然從外面低低傳來:“稟少主,破軍少帥的回覆到了!”

  “怎麼說?”音格爾臉色一沉,直起了身子。

  “破軍看到了您送去的信物,非常憤怒。”莫離站在門外低聲稟告,“一怒之下,竟然將我們派去的使者殺死在伽樓羅里,將頭顱從高空拋擲而下!”

  “哦?”音格爾冷笑,“我還以為他看到禮物會很高興呢。”

  “但是,破軍很快就平靜下來了,”莫離的語氣也是詫異不解的,“他居然又反過來派出使者,說願意接受您提出的那些條件——封您為大漠之王,以帕孟高原為封地,從此不再受帝都的節制,只求您保佑古墓里的人不受任何損害。”

  密室里的幾個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神色複雜。

  “那好,你回去和破軍說,”音格爾卻是不動聲色,“封位儀式就定在今晚,如果他兌現了諾言,他就可以毫髮無傷的到走他最珍愛的東西。”

  “是。”莫離領命退去。密市內的氣憤凝重而嚴肅。音格爾不聽地把玩著手上的短刀,蒼白的臉上泛起了某種可怕的神色,纖細的手指緊握刀柄,另一隻手無聲地拭過刀鋒——瞬間,一滴血沿著刀刃滾落,隨即消失不見。西京的手也握緊了腰畔的光劍,低頭看著上面那顆銀白色的小星。

  沉默只持續了片刻,西京便抬起頭看嚮慕容修,開口道:“慕容,你可以暫時離開了——接下來是我和少主的事,你幫不上忙。”

  中州來的商人沒有一絲猶豫,點了點頭:“那好,我先走了。”

  西京擺了擺手,看著那一襲白衣消失在了地道樓。

  盜寶者少主看著那個中州人的背影,眼神卻是鋒利如刀,冷笑一聲:“真是好夥伴啊,在這個時候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走了!你們空桑人怎麼會結交這樣的朋友?見利忘義、貪生怕死,還不如我們盜寶者可靠呢。”

  “哪裡,”西京卻是毫不介意地坐了下來,“慕容只是個商人而已。”

  “商人?”音格爾驚訝地問道,“中州來的麼?”

  “是啊,你們盜寶者應該和這種中州來的商人打過很多交道。你們盜來的珍寶不是大都通過他們之手流傳到中州去的麼?”西京搖頭笑了笑,“商人重利,何況他謀劃的又是天下大利。所以,你又怎能指望他在此刻留下來?”

  不等音格爾再說什麼,空桑名將抬起頭,閉目聽了聽外面空氣里風隼的鳴動聲,仿佛在預測這一次來了多少軍隊。過了片刻,他忽地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對面的盜寶者之王,脫口道:“有酒麼?”

  “酒?”音格爾奇道,“大敵當前,將軍卻要喝酒?”

  “當然要喝!”西京彈了彈腰間的那個空酒葫蘆,大笑道,“越是大敵當前,越要好好一醉!汀死後,我再也沒有沾過一滴酒,今天可要好好痛飲一番了!”

  音格爾看了他片刻,仿佛想從這個活了上百年的前朝名將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來,然而最終只是默默點頭:“好。銅宮裡自釀的‘大漠紅’也算得上佳釀,只是酒性極烈,在下量淺,恐怕無法陪將軍痛飲了。”

  “好!”西京一拍光劍,大笑道,“那就先來五壇!”

  在空桑劍聖重開酒戒之時,綠水青山的九嶷郡里,那笙正在青王的離宮內,看著那一面空白的碑發呆。

  望鄉台,墜淚碑。

  ——空桑人追憶亡靈的神物,凝聚了千百年的血淚。那是有著無數“過往”的東西,一眼看去,那笙的視線就被那面空無一字的碑面吸引了,仿佛看出了什麼,久久凝視著。

  “啊?”旁邊的晶晶覺得無趣,拉了拉她的衣角,指向天空。

  暮色開始降臨了,然而霞光漫天,依舊可以視物。奇怪的是,南方的天地交界處有一線黑色,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正在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在彩霞滿天的夕照里顯得異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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