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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劭宏心不在焉,喻鷹倒是興致勃勃,和詹文鑫指指點點,點評莫家的花園樓。詹文鑫笑而不語,只帶了耳朵,沒帶嘴巴。

  蕭媽媽沉著臉,對這三人都沒好氣,僵硬地在前帶路,在花園裡兜了一圈,就要引著人出府。

  “你祖母的故居還在嗎”喻鷹沒理睬蕭媽媽,扇子戳了戳莫劭宏。

  莫劭宏正想心事呢,一個激靈,差點兒跳起來。

  “喻二少爺這是什麼意思”蕭媽媽的臉色更沉鬱了。

  “快帶路。”喻鷹繼續不理睬。

  莫劭宏被喻鷹的扇子抵著,只好硬著頭皮,在蕭媽媽銳利的目光下帶路。

  莫母的故居保持原樣,莫家沒人願意搬進去住,好好的院子全空著。據說莫母死後,莫燕歸兄弟幾個分家,都是推脫,不想要莫母的陪嫁,女眷中有剛進門的嫂嫂眼皮子淺,看著莫母的嫁妝單子眼熱,見莫家誰都不要,心裡嘀咕,忍不住開口提了兩句,結果被自家的婆婆陰陽怪氣地諷刺一通。莫母的東西沒人要,不是東西不好,而是誰都不知道這好東西有什麼么蛾子。莫母喜歡求神拜佛,多少東西都送去寺廟開光、做法,還有不少東西本身就是佛器、法器,或者供奉在佛堂中多年,拿回家鎮宅用的。有沒有用暫且不知,但想想莫母近乎瘋癲地求神拜佛,誰看到這些東西都會想起莫母,都覺得厭惡又心頭髮寒。這些東西也就連帶著莫母故去前住的宅院,留在了莫家。

  蕭氏完全掌家後,這院子裡面就留了原來伺候莫母的幾個老人,尋常沒人過來,那些老人要說對莫母有多深的感情,也是未必,畢竟莫母活著的時候更相信簽筒中的簽子和寺廟裡的和尚,有些伺候多年的老僕就因為和尚的掐指一算,被莫母趕出了府命中犯沖、時年犯沖總歸是犯沖,不能留,那莫母就不留。這樣的主子,沒幾個能對她有感情。莫母的院子像是一處荒宅,原本香菸繚繞,如今陰森淒清。

  莫劭宏看到院落油漆斑駁的大門,有點兒怔怔。

  他不受蕭氏待見,連自己的生母姨娘對他也只是盡義務,沒什麼感情,下人們伺候得就不夠盡心。他小時候頑皮亂跑,曾經勿入過這個院子。那時候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奇怪,不明白祖母的住處為什麼變得不一樣了,那些濃到刺鼻的香怎麼沒了。他滿心好奇地偷溜進院子,就聽院落里留著的老人一邊曬太陽,一邊閒聊。

  她們說祖母是個可憐人,是被祖父生生逼瘋掉的。祖父仕途坎坷,大半輩子都是外放在西北、西南貧瘠的地區,祖父原本是體諒祖母,不忍祖母跟過去受苦,將祖母留在家中主持中饋、伺候父母,但夫妻倆這樣長時間的分居兩地,毫無感情,祖母一個人留在家中也是孤立無援,孤獨寂寞,後來就漸漸開始拜佛,祈求祖父下次考績能調任到附近城鎮,也不求當大官,只要近一些就好。這一求就求了半輩子,直到祖父乞骸骨,才算回到家中,但祖母那會兒早就拜佛拜得瘋癲了,祖父回來也無法阻止她。

  喻鷹毫不客氣地推門進入院子,裡頭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莫劭宏這才想起來,那些跟著祖母的老人這些年相繼死去,還年輕的,都想方設法地去了其他地方當差。他年幼時看到那些老人們曬太陽的角落只剩下一棵枯樹。

  莫劭宏那時候聽了那些老人的話,還覺得祖母可憐。後來年長一些,這種同情心就淡了。就連那樣議論祖母的老僕從們也不是同情祖母,只是懷念當初的日子。當初祖母在家作威作福,她們叫苦不迭,後來被蕭氏“流放”,她們就覺得原來的“苦日子”有多麼幸福,至少祖母好糊弄,相信神佛,她們要是願意出銀子,買通那些和尚,想要怎麼擺弄祖母就怎麼擺弄祖母。那時候家中後院烏煙瘴氣,也多半是因為此。下人們這樣做,女眷們也這樣做,蕭氏被折騰得夠嗆是因為她不屑這麼做,等蕭氏翻身當家,哪會給那些人好臉色看就是那些使手段的妯娌都沒落到好果子吃,分家的時候、分家之後,都被蕭氏打壓得夠嗆,就更別說那些僕從了。

  而祖母莫劭宏已經記不清他祖母長什麼模樣了。只記得年幼時每次進入這院子聞到的濃香,所有的事物都在煙霧繚繞中蒙上了一層紗。他現在也不覺得莫母可憐了,想想那些武將的家眷,哪個不是獨守空閨大半輩子,還要擔驚受怕,生怕夫君這一別就陰陽相隔,從此守寡,更因為武將的習性,多數在邊疆另有妾室,那些個小妾日子過得比在京城恪守禮節的正室夫人們還要風光,子嗣說不定比正妻嫡出的還多、還年長、還更受夫君喜歡。而祖母呢當時祖父不是嫡長子,祖母也不是長媳,沒有擔子,若是願意跟著祖父去那些地方吃苦,完全可以跟著過去。祖母既不願意去陪伴祖父吃苦,又不願意與祖父分離,對祖父的仕途也幫不上忙,只能求助於虛無縹緲的神佛,生生將自己逼瘋了。

  喻鷹在院子裡亂逛,將各處的門都給推開了。蕭媽媽在旁勸阻,喻鷹壓根不理睬。最後,一行人跟著喻鷹四處閒逛,進入了後頭的佛堂。

  “原來是宏兒來了。”

  莫劭宏忽然一怔,眼神重新聚焦,看到跪在佛像前的老婦人緩緩轉過身。面容模糊,但那滿身佛珠的打扮必然是他的祖母無疑。香火氣沖得人有些頭暈目眩,莫劭宏開始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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