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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盛哭喪著臉說。
「那智小姐呢?」
「請跟我來。」
跟在家盛身後進入宅邸一看……十三、四歲的小姐正坐在裡屋,四周都是蛇——長蟲。
小姐仰望晴明和博雅,發出男人聲音說:
「沒用的陰陽師來了嗎?」
小姐四周的蛇隨聲音同時刷刷地揚起蛇頭。
「不久之前,我就聽說要請哪兒的陰陽師來幫忙,一直很期待呀。」
「哪裡哪裡……」
晴明微笑著把手伸入懷中,取出一條金光閃閃的二尺余細繩。
「那是什麽?」小姐用男聲問。
「雲居寺有一位名叫淨藏的大人,我向他要了他常年身穿法衣上的線,再捻成這樣。」
晴明用指尖挾住那條細繩,在細繩另一端系了個結。
所有蛇都刷刷地向晴明一行人爬過來。
「喂,晴、晴明,沒關係嗎?」博雅問。
「博雅,取出葉二。」
「葉、葉二?」
「別羅唆,快!」
博雅從懷中取出葉二,晴明同時將細繩扔向地板。
所有蛇頭都轉向,瞪著落在地板上的細繩。
「事前已做好一切法術。現在只要有個動因就行。博雅,用你的笛子當動因,快吹!」
「好、好的。」
博雅將葉二貼在唇上吹起。
葉二流泄出柔滑音色,宛若發出亮光的風。
笛聲剛響起,落在地板上的金細繩像蛇那般,揚起系了結的那一端,正如蛇頭。
博雅吹笛時,那細繩和著笛音,像蛇一樣在地板上爬行起來。
在地板上爬行的細繩往外移動。
此時——
「這、這是?!」
家盛情不自禁發出驚嘆。
小姐四周的所有蛇都隨著細繩的動作,同時爬行起來。
蛇跟在爬行的細繩後。
細繩從地板爬至窄廊,再爬至庭院,所有蛇也跟著爬至庭院。
其餘蛇自天花板撲通撲通掉落,同樣跟在細繩後爬行。地板下也爬出無法數計的蛇群。庭院岩石後和松樹枝上也出現蛇,掉落在地,跟在細繩後往前爬行。
「家盛大人,能請人打開大門嗎?」晴明道。
「誰、誰趕緊去!去、去打開大門……」家盛大喊。
大門被打開。
細繩爬出大門。
數量驚人的蛇群跟在細繩後。
那數量不是一百條或兩百條。或許有一千條、甚至上萬條。
過了一會兒,眾多的蛇全跟在細繩後爬出大門。
「這、這不會有事吧?」家盛問。
「大街小巷的行人可能會大吃一驚,不過您放心,那些蛇不會危害人。」
「到底會怎樣?那些蛇會怎樣?」
「會爬到鴨川河灘,然後四散而去。這就結束了。剩下的是……」
晴明望向那智小姐。
「唔,唔……」
小姐正在用男人聲音呻吟。
「嘶、嘶!」
有時會露出白皙牙齒,吐出腥臭氣息。
「晴明啊,你打算怎麽辦?」
博雅已經停止吹笛,不安地問。
「要來硬的,還是用軟的說服呢……」
晴明走向小姐,站在她面前。
「這樣一來,你就無法可施了。」
「有。我還能做許多事。比如讓這個女子赤身裸體走在街上,讓她在眾人面前拉屎,我還能讓她在眾人面前吃她自己排出的糞便。」
「這樣做也毫無意義。」
「有。只要那個男人因此而痛苦不堪,我就很高興。」
「我不會讓你得逞。」
「那男人命人埋掉我,殺了我。我一定要對這宅邸和那男人作祟。剛好宅邸內有具和我緣分不淺的軀體。正好可以利用她代替我的身體。」
「你這樣做也白費心力。」
「我在五年前就打算作祟,是跳麻呂妨礙我。」
「跳麻呂?」
「我和他一直以來都在這池裡共同度日。」
「是嗎?」
「那傢伙住在佛堂底下,和菩薩一起接受供奉,結果獲得神力。那傢伙看中這女子。為了得到這女子,他以妨礙我為條件讓家盛許了諾。不過,那傢伙已經死了,再也不能和我作對。」
「還能作對哦。」
「你說什麽?」
那智還未說完,晴明已經將藏在右手的東西拋進她口中。
「你、你做了什麽……」
接下來,那智已說不出話。
因為晴明伸出右手堵住她的嘴。
「我剛才取出細繩時,同時也取出這東西,只不過藏在手中而已。」晴明道。
那智站起身想掙扎,無奈她的力量只有十四歲女子那般微弱。
她沒法掙脫晴明的手。
那智的掙扎產生變化。
她本來想從晴明的手臂中掙脫,此刻卻看似痛苦得滿地打滾。
這時,屋內發出響聲。
整棟房子像遇到地震那般搖晃,柱子和橫樑的接合處發出互相擠壓的咯吱聲。
「晴、晴明?!」
「放心,博雅,馬上就停。」
晴明說的沒錯,過一會兒,宅邸停止晃動,那智也在晴明懷中安靜下來。
晴明讓那智仰躺在已經毫無蛇影的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