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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我大約猜測到眞相。只是,在確定之前,我若說出,萬一猜錯了,你大概又要說三道四。」
「不會。」
「會。」
「就算還未確定也無所謂。你就在可能猜錯的前提下,將你的猜測告訴我不就得了……」
「博雅,正因為我的猜測,我們現在才會前往豬介家,可是,我對這事也沒有把握。」
「唔……」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到時候你知道不就行了……」
「唔,唔……」博雅不滿地哼哼道。
「到時候就會知道。」晴明只是如此堅持。
不久,牛車停下。
「自此開始只能徒步。」
牛車外傳來政之的聲音。
五
「就是這裡。」
政之在草叢中走在前面帶路。
小徑兩旁滿是雜草,沙沙地摩擦眾人的衣擺。
那小徑只容一人避開草叢穿過。
左側是天神川,兩岸長著柞樹及梁樹等雜樹。
政之身後是晴明,再來是博雅。
博雅身後又跟著兩名隨從。其中之一背著那口缸。
走著走著,不知何處傳來聽不出是人類哭聲還是獸吼的聲音。
哇……
哇……
繼續往前走,聲音愈來愈大。
喔哇啊啊……
喔哇啊啊……
「喂,晴明,那是什麽聲音?」博雅問。
「不知道。」晴明只是簡短作答。
「快要到了。」
政之剛說畢,前方便有人撥開草叢跑過來。
是個身穿破舊窄袖便服的男人。
「政、政之大人……」
男人奔至眾人面前止步,大喊。
「你、你不是豬介嗎?」政之也駐足問。
「為、為什麽到這裡來?」
豬介的聲音和神情都充滿怯意。
當他看到背著缸子自後方挨近的隨從時,頹喪地跪在地面。
「你們果然察覺了……」
而自跪在地面的豬介身後又走出一個女人,惴惴不安地站在豬介身旁。
那女人的眼神比豬介更畏怯,望著晴明與其他人。
「太、太可怕了……早知道會那麽可怕的話……」女人聲音顫抖著說:「拜託大人救救我們吧。」
女人也在豬介身旁跪下合掌。
「這是我內人……」豬介在草叢中雙手伏地說:「非常對不起,是我帶走缸內的嬰孩。」
豬介朝地面叩頭。
「你的孩子過世了?」晴明問。
「是,大約半年前,我們得了個男孩,但一個月前,那孩子病逝了……」
「因此把缸內的孩子帶走?」
「是,我覺得被封在缸內的嬰孩很可憐,打算把他挖出,當做親生兒子撫育,於是夜裡挖出缸子,取出嬰孩,再把缸子埋回原處……」
豬介說話時,後面仍傳來「喔哇啊……喔哇啊……」的聲音。
「雖然那孩子有尾巴,但其他地方都和正常孩子沒兩樣,我們打算好好把他養大……沒想到竟會那樣……」
「你是說那聲音?」晴明問。
「是。」豬介點頭說:「帶回家裡後,那孩子也不吃不喝,卻長得一天比一天大……」
豬介與妻子都以畏怯眼神回頭看。
「今天我們實在太害怕,正打算逃走,沒想到那孩子……」
「怎麽了?」
「那孩子想爬出門。我們忍不住跑出來,結果在這裡遇上政之大人。」
豬介眼眶浮出淚水。
「總之,我們去看看吧。」
晴明催促博雅和政之,再度跨開腳步。
豬介和妻子也跟在三人身後。
愈往前走,那聲音便愈大。
喔喵……
喔喵啊……
喔喵啊啊……
走在前面的政之止步。
「晴、晴明大人,您看那個!」
政之雙腳癱軟往後退縮。
晴明和博雅自政之背後望向前方。
「喔,那是?!」博雅發出驚叫,倒抽了一口氣。
前方不遠處河邊有間房屋。
是間四周圍著矮籬笆的小屋。
那屋子的格子板門、柱子間都長出了手腳。
正面玄關伸出一個龐大的嬰兒臉。
正是耶嬰兒茌發出「喔喵……喔喵啊啊……」的哭聲。
房子所有縫隙都擠出類似胖嘟嘟嬰兒的白皙皮肉。
看來,嬰兒成長到房子那般大,而且正打算自屋內爬出。
那光景很詭異。
有根粗如一棵雜樹的虎尾,自房子地板下(注6)伸出,啪啪地打著草叢。
「比我剛才逃出時又增大了一圈。」豬介說。
「必須儘快設法解決。」晴明道。
「晴明,有辦法解決嗎?」博雅問。
「只能試試看。」晴明望著愣在後方的眾人說:「把缸子拿過來。」
用繩子背著缸子的男人戰戰兢兢地挨近,把缸子擱在晴明腳下。
晴明把缸子重新擱穩在地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