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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對方的回答證實了他的判斷。

  “除此之外,他還救過誰?”羅飛毫不停歇的追問。

  “金振宇。另外,好像還有一個小孩,那孩子我就不熟悉了。”

  “沒有別人了?”

  “沒有。”女人很肯定的回答,“我後來也漂到了他們避難的那個山包,被德平救下的人都在那裡呆著,就是他們幾個。”

  對了!這幾個人之間終於具備了某種合乎邏輯的聯繫,德平、臧軍勇、周永貴、金振宇、蒙少暉,他們在海嘯時曾呆在一起,他們共同見證了那段被隱藏的往事!

  雖然還窺不到事件的全貌,但真相已經有了浮出水面的趨勢。羅飛告訴自己先冷靜下來,然後讓女人接著之前的話題繼續往下敘述。

  “老臧走了以後,我們娘倆早早就休息了。大概兩個小時前,他突然從外面跑了回來,把院門捶得山響。我趕緊起身給他開了門,只見他臉色慘白,渾身大汗,跑得都快虛脫了。我被他的模樣嚇得不輕,連忙扶住他,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卻哆嗦著嘴,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兒子聽見響動出來,幫我一起把他攙到屋裡躺下。躺下後他就開始瞎嚷嚷,說一些胡話,我覺得不對勁,一摸他的額頭,燒得嚇人!於是趕緊讓我兒子去把李冬大夫請了過來。”

  女人剛剛說完,不待羅飛發問,李冬已緊接著補充道:“我來了有將近一小時了吧?剛到的時候,病人的情緒很不穩定,並且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莫名其妙的話語。我給他注she了鎮靜劑後,才讓他平息下來。根據他當時的表情和說的話來看,多半是受到了某種驚嚇。”

  “他都說了些什麼?”羅飛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很零亂,東一句,西一句的。”李冬回憶片刻,總結了一些,“有時候他顯得很恐懼,說什麼‘別跟著我!’,有時候他又一種愧疚和懊悔的語氣說‘我沒錯,不能怪我……’,嗯,還有什麼‘我不怕你!’,可他只是嘴上說不怕,語氣卻非常絕望。”

  “那他發高燒也是因為受驚嚇的緣故嗎?”

  “也不能完全這麼說。他從外面回家時的那段奔跑超出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而且,這個過程中,他還受到了風寒。不過,像他這種狀況,精神上的因素應該說是最主要的,也就是說,可以認為他是被嚇成了這樣。”

  聽著李冬嚴謹的分析,羅飛感到非常滿意。臧軍勇的老婆和兒子互相看看,臉上的神色既惶恐,又尷尬。他們不明白,自己的親人究竟遭遇了什麼可怕的經歷,居然被嚇出了毛病,而這種事發生在“明澤島最勇敢的人”身上,無疑更增添了一分諷刺的意味。

  以臧軍勇現在的狀況,當然無法從他嘴裡得到什麼。好在他已經回到了家中,有親人看守照料,倒不至於出現意外。羅飛下一步的行動自然是趕往祭堂後院,去弄清楚在那個墓地中,到底埋藏著怎樣恐怖的秘密。

  “你需要在這裡陪伴病人嗎?”羅飛問李冬。

  “暫時不用。他高燒已經退了,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估計他至少得睡到天亮才會醒來。”

  “那好。我現在要到祭堂去,你去叫上金振宇,立刻來祭堂和我會合。”看到李冬臉露迷惑,羅飛又補充了一句,“等你們到了後,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第二十四章探墓

  夜色淒冷,山徑迷幽,間或有一兩聲野獸的悲嗥傳來,或遠或近,難覓其蹤,在這樣的環境下獨自趕路,羅飛心中也難免泛起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山間的那座祭堂此時籠罩在慘澹的月色中。通往屋後墓地的三扇門依次大開著,似乎正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羅飛走進屋子。前屋裡仍然保持著惠通和臧軍勇入睡時的景象:被子攤開,一盞油燈就放在惠通床頭的小桌上。

  羅飛找到火柴,點亮了那盞油燈,昏紅的光線在屋子裡瀰漫開來,燈光忽明忽暗,在牆壁上映出搖曳的黑影,反而渲染了一種詭譎難測的氣氛。羅飛將油燈拿在手裡,往後屋方向走去,與剛才趕路時的快步流星相比,此時他的腳步顯然輕慢了很多,是不是生怕吵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某些東西呢?

  停放在後屋中的棺材在油燈下閃著黑紅的微光,薛曉華和德平靜靜地躺在裡面,雖然他們早已沒有了氣息,卻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關注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羅飛沒有在後屋做任何停留,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後院的那塊墓地,那個安息著數千海嘯冤魂的亡靈冢。

  正象惠通描述的一樣,那塊高大的墓碑逆時針轉出了七十度左右,露出墓碑底部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羅飛站在墓碑旁,一股霉濕的陰氣的撲面而來。他手中的油燈似乎也受到了某種感應,燈火突然搖擺閃爍起來,難道它也會因為害怕而顫抖嗎?

  羅飛深深吸了一口氣,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個洞口,即使這裡真的通向可怕的地獄,他也要一探究竟!他首先跪伏在地上,彎腰探頭,將油燈伸入洞口,試圖看看裡面的情況。可這樣他只是看見一個向下延伸的通道,大約有一米多深,隨即通道便拐了彎,通向墓冢的方向。墓內寂靜一片,對外界的響動和窺探沒有任何反應。

  羅飛決定直接下到洞裡去。洞口並不寬敞,僅能容納一個人勉強出入。他把油燈放在洞口,雙手撐著地面,慢慢把下半身探了進去,當洞口邊緣快接近胸口位置時,他的腳底一硬,踩到了洞內的地面。

  羅飛把油燈拿到洞內,然後蹲下身,整個人貓在了通道里。此時他看清了墓碑的結構,它的底座實際是由兩塊石頭構成,與墓碑相連的部分是一個圓形,這塊圓形的石頭又嵌套在埋在地表的方形石座中。羅飛曾經在外部觀察到石座上的圓形紋理,但並沒有想到這會是兩塊彼此分開的石頭,並且可以推動。

  在通道內與石碑相反的方向上,有一個半人多高的方形洞口,顯然是通往墓穴內部的。羅飛蹲著往前挪動了兩步,頭頂突然沒了地面的束縛,整個空間豁然開朗,他已經進入了墓穴!

  因為羅飛的身體一直處於移動的狀態中,所以油燈的火光也晃動的厲害,一時看不清墓穴內的情形。他先站起身,然後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片刻後,燈光終於漸漸穩定下來。

  映入羅飛眼中的是正中位置的一口棺材,事實上,除了這口棺材,這個並不算小的墓穴空間內,再也沒有擺放任何東西,更不見有人活動的蹤跡。

  那麼,屢屢在夜半傳出的嬰兒啼哭,就是從這口棺材中發出的嗎?

  棺材色澤黯淡,表面的油漆已基本落盡,邊緣處甚至已出現了腐朽的痕跡,看起來,它停放在墓穴中已有不少年頭。羅飛慢慢地走到棺材前,把油燈換到左手,右手抵在棺材蓋板的邊緣,然後沉肩發力,隨著“咯吱”一聲怪異的輕響,蓋板緩緩向外側滑開。

  蓋板一頭挪動了有半米左右,羅飛停了下來,他把油燈湊到已打開的豁口上,向棺材內部探望。

  棺材內的情形立刻與之前出現過的諸多傳言聯繫在了一起。羅飛的第一印象是:他看到了一個女人,抱著嬰兒的女人!

  只是這個女人,以及她懷中緊抱著的那個嬰兒,早已死去多年,他們的屍骸已經腐朽殆盡,只剩下了灰白的骨骼。

  羅飛是從殘存的衣物判斷棺材內的死者是一名女子,她當年所穿的外衣應該是一條長裙。嬰兒的骨骼則蜷縮在一個腐朽破爛的襁褓中,他的姿態顯得非常的痛苦和無助,尚未長出牙齒的小嘴竭力張開著,似乎正在發出令人心悸的悲啼。女人則緊緊抱著那個襁褓,兩個空洞的眼窩和羅飛對視著,雖然現在已無法猜測她想訴說些什麼,但可以想像的是,直到臨死前的一刻,她也不願和自己的孩子分開。

  雖然羅飛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眼前出現的情形和“鬼望坡”的傳說以及夜半嬰啼的傳言相結合,仍不免讓他產生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女鬼,嬰兒。難道,這就是他要尋找的答案嗎?

  略定了定神後,羅飛把油燈放在一邊,然後走到棺材的另一頭,將整個蓋板完全推開,斜靠在棺材的一側,以便更清楚地看清棺材內部的全景。

  經過一番仔細的勘查,棺材內除了這兩具屍骸,並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不過,就在羅飛準備將蓋板重新歸到原處的時候,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女屍所穿的長裙腰部留有一圈腰帶扣,但卻不見腰帶的蹤跡。他猛然想到什麼,暫時停止了動作,從口袋裡掏出了曾經勒在德平脖頸上的那根布條。雖然燈光昏暗,但仍可明顯地看出,無論從成色和材質上來看,這根布條和屍骸身上的長裙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在笨的人此時也會明白:用以勒死德平的布條,正是曾經扎在女屍身上的裙帶!

  羅飛愣了片刻,然後將蓋板重新蓋好。接下來,他又舉起油燈,在墓穴內其它地方細細搜索。

  這次他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不過他並不沮喪,這個墓穴已經告訴了他很多事情,雖然這些事情的表象是如此的詭異,一時間帶給他困惑甚至恐怖的感覺,但他相信,靜靜地做一番分析之後,自己必定能從其中找尋出有意義的線索。

  現在,他還需要完成一個實驗,墓穴中的工作就該告一段落了。

  羅飛又來到了入口的通道處,在嵌套的底座下,石碑仍延伸出約二十公分長的一截。他雙手抵住這延伸出來的石頭,用力推動,地面上的石碑跟著轉動起來,通道入口隨之慢慢閉合,把淒迷的月色隔斷在了外面的世界。

  推動石碑的過程並沒有想像中困難,在嵌套的底座之間,應該有石制滾珠一類的設計。實驗的結果讓羅飛感到滿意:這個入口在墓穴內外都可以自如控制。

  洞穴關閉之後,油燈的火光突然變得閃爍不定。這個現象立刻引起了羅飛的注意,他來到油燈前仔細觀察,只見火苗間歇地閃動著,向著側上方某個固定的方向吐著舌頭。

  羅飛意識到這是微小氣流造成的效果。他把油燈舉在手中,根據火苗閃動的幅度來尋找求流的來向。很快,他便有了發現:在東南方向的墓穴頂壁上,有一個指頭粗細的圓孔,透過圓孔可以隱約看到一點黑藍色的夜空,顯然,這個孔洞是和外界相通的。如果熄滅了油燈,也許還會有一絲冷冷的月色從空洞中she進來,正映在棺材的頭部。

  完全封閉在這樣一個陰暗詭譎的空間中,很快羅飛便感到從心底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和不安。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出去透上一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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