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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身體稍微回暖之後,我問女孩:“你真的恢復記憶了?”

  女孩道:“是的。”聲音輕柔但語氣異常堅決。

  “那你給我說說吧,說說你的故事。”

  女孩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她開始講述:“我的名字叫葉夢詩,從小在上海長大。我的父親叫葉德開,他生前是上海灘的大富商,你如果去過上海,多半會聽說過他……”

  我搖頭道:“我沒去過上海。”然後又問:“你父親已經去世了?”

  女孩悲傷道:“是的。我父親在四十六歲那年才有的我,去年去世的時候已經六十五歲了。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傷,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你的母親呢?”

  “我沒見過我的母親,因為她在生我那天就難產死了。”女孩一邊說一邊撩起脖頸中的那個玉墜,“這個墜子就是我母親的遺物。她的名字里有一個‘雲’字。我父親希望我永遠帶著這個玉墜,他說這樣我的母親就能在另外一個世界裡看到我。”

  我沉默片刻,繼續問道:“那你怎麼會出現在南京城外呢?”

  女孩答道:“我從小就喜歡繪畫。我父親去世之後,我為了排解悲傷,便四處遊歷作畫。初夏的時候,我一路來到了揚州。在揚州城的南郊我發現了一個好去處,那是一片江灘,蘆葦叢生,景色非常美。我就在江灘邊作畫。到了傍晚的時候,夕陽照在江面上,又別有一番絢麗。這時我發現不遠處的江水中有一處江心洲,如果我能到達那裡,那我就能縱覽整個江面,畫出夕陽斜照如血的絕美景色。說來也巧,那江心洲和岸邊並不是完全隔開的,有一道土隴相連。不過那幾天江水上漲,土隴被半掩在江水裡,時隱時現。我實在無法抗拒美景的誘惑,於是就決定渡水過去。”

  我插話道:“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我可一點都不怕,因為我的水性好得很啊——”女孩提醒我說,“剛才過河的時候,你沒有看見嗎?”

  我回想起不久前的情形。女孩的確是水性嫻熟,讓我無法反駁。

  女孩又接著說道:“我把布鞋脫下來放在岸邊,然後便背著畫板下了水。我踩在土隴上慢慢行走,江水時不時地拍打著我的腿脖子。不過那會正是夏天,江水一點都不涼,我反而覺得挺舒服的呢。就在我快要走上江心洲的時候,忽然有件很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女孩說到這裡,眉頭便深深地皺了起來,似乎對那件“奇怪的事情”至今仍不甚明了。

  我當然更是一頭霧水,只能問句:“什麼事?”

  “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胸口間悶得厲害,好像要窒息一樣。然後我就從土隴上摔倒,落在了江水裡。”女孩凝起思緒,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我記得自己嗆了很多水,最後便

  眼前一黑,應該是暈過去了……”

  “不對啊。”我提出質疑,“你水性不是很好的嗎,怎麼會被江水嗆暈了呢?”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我也想不通呢。那會我的心特別慌,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沒有划水游泳的意識。我只是特別特別的恐懼,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好像我馬上就要死了。”

  我搖頭道:“你說的那種感覺,應該只會發生在不會游泳的人身上。”

  “是的。”女孩茫然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我把這個困惑放在一邊,先順著女孩的說法往下分析:“那這就是你溺水的過程嗎?你在揚州落水,順江漂流到南京城外,這事倒是說得通。”

  女孩說:“反正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失憶了。後來你到漁船上找到我,此後的事情你都知道。”

  我沉吟了一會,又轉了個方向問道:“那你怎麼又突然恢復記憶了?”

  “就在剛才渡河的時候,我嗆了水。那種痛苦的感覺和我昏迷之前的經歷非常相似,所以我一下子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我點點頭:“難怪你剛下水的時候那麼膽小,把木頭抱得緊緊的。但嗆了幾口水之後,一下子就像醒了似的,游泳游得那麼好!”

  “是的。就是河水嗆醒了我,我終於找回了真實的自己。我是葉夢詩,不是什麼楚雲。”女孩一邊說一邊抬眼看著我,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我知道女孩急切想獲得我的認同,但我卻猶豫著,難置可否。

  “怎麼了?”女孩皺起眉頭,敏感地問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他們都說楚雲不會游泳,而你會;你和楚雲寫字的筆跡也不一樣,我當然相信你就是葉夢詩,不是楚雲。可是……”我苦笑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女孩追問:“可是什麼?”

  我默嘆了一聲,然後把話說完:“可是楚雲和葉夢詩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楚雲經常會變成葉夢詩。”

  女孩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些什麼呢?我聽不懂。”

  我盡力向她解釋:“醫生說你得了一種病,叫精神分裂症。所以楚雲是你,葉夢詩也是你,你會在這兩個人格之間變來變去。當你是葉夢詩的時候,就不會記得楚雲的事;當你是楚雲的時候,也不會記得自己還曾是葉夢詩。而且楚雲和葉夢詩的性格、脾氣和日常習慣都完全不同,你們就好像是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但你們卻共用著同一個身體。”

  “這太荒謬了!”女孩完全不能接受,她從我的懷抱中掙脫出來,責問我說:“你怎麼會相信這樣的鬼話!”

  我無奈地攤開雙手:“我沒法不信。很多人都跟我說過你以前發病的事情——不光是精神病院的醫生,還有吳警長和孟婆子。他們都是好人,不會騙我的。他們早就告訴我,你發病的時候會變成一個叫做葉夢詩的女人,你會說你來自大上海——而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只是源於你的想像。”

  “胡說。我不信,不信!”女孩激烈地反駁,她的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這次卻不是因為寒冷,而是緣於那來自心底的無助和恐懼。

  我的目光看向女孩的脖頸,又道:“那個玉墜的確是你母親的遺物。但你母親的名字里並沒有一個‘雲’,她叫杜雨虹;你的父親也不是上海的富商,他只是一個獵戶,他的名字叫楚漢山。吳警長和孟婆子都見過這個玉墜,那個‘雲’就代表了你的名字。你叫楚雲,與葉夢詩有關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只是你發病之後的幻想。”

  女孩睜著一雙大眼睛,目光中卻變得冷漠如冰。“原來你也覺得我是一個瘋子。”她絕望地問道,“那你又何必救我出來?”

  “因為我從心底掛念著你,這種掛念和其他任何事情都毫無關係。”我直視著那女孩的眼睛,動容道:“不管你有沒有得病,不管你是楚雲還是葉夢詩,你都是我心中最迷戀的女子。我願意和你生死與共,永不分離。只要……只要你也願意。”

  女孩眼中的堅冰在我的話語聲中慢慢融化,最終變成了兩汪晶瑩的淚水。當那淚水從眼角滑落的時候,我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

  “我願意。”

  我伸手拉住了女孩,而她也主動湊上前,和我緊緊相擁。在這個瞬間,我的呼吸幾乎都停滯了,但心臟卻“砰砰砰”地,從來未曾跳得如此劇烈。

  女孩抬起眼睛,臉頰緊貼在我的胸膛上。她的眼角仍掛著淚花,嘴角卻又浮現著笑意,她說:“我聽見了你的心跳。我相信你剛才的話是真實的,沒有撒謊。”

  我撫摸著女孩的頭髮,沒有再說什麼。我喜歡此刻的寂靜,我在寂靜中欣賞著女孩的容顏,感受著她的芬芳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孩忽地喚我:“遠馳……”她的目光盈盈流轉,似乎閃爍著某種異樣的神采。

  我“嗯?”地回應了一聲。

  女孩認真地說道:“我要向你證明,我就是葉夢詩。我的身體也是獨一無二的,從沒有屬於其他任何人。”

  我問:“怎麼證……”我的話只說了一半便無法繼續,因為女孩的小嘴已經貼上來,牢牢封住了我的雙唇。她如此熱烈地吻著我,簡直要把我吞噬一般。我無從躲閃,也根本不想躲閃。我們便在這山洞中深情地擁吻,仿佛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當這一吻停歇之後,女孩從我懷抱中掙脫出來。然後她舉起雙手,慢慢解開了胸前的衣襟。一片雪白的肌膚跳將出來,在篝火的映襯下晃得我頭暈目眩。我對此毫無思想準備,愕然張大了嘴:“你……”

  “你要了我吧。然後你就知道,我的身體是純潔的,純潔得沒有一點瑕疵。”女孩一邊說著,一邊拉起了我的手。我的身體軟軟的,已失去了所有的氣力,只能像一隻提線木偶般任人擺布。女孩把我的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胸口,然後便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其他的感官全都消失了,只有手心處傳來柔軟溫潤的觸覺。那觸覺如同致命的病毒,輕易便穿透了我的身體,在我的每一根血管中蔓延開來。我的思維,我的呼吸,甚至我周圍的整個世界全都凝滯了,只有我的血液在沸騰,在燃燒。這沸騰燃燒的血液一部分直衝向我的大腦,另一部分則蜂擁著往我的小腹處聚集。我感覺有一種強大的能量在我的體內洶湧撞擊,我的理智已搖搖欲墜。

  女孩按著我的手輕輕柔動起來,同時她喃喃說道:“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嗎?我也是真實的,從來沒有撒謊……”

  我怎能感受不到?那女孩的心跳從我的掌心傳來,徹底激活了我體內的能量。我的身心防線在瞬間被沖得粉碎。我張開雙臂把女孩撲倒在篝火旁,就像是一隻餓虎撲倒了溫順的羔羊。然後我瘋狂地擁抱著她,揉搓著她,恨不能將她吸納入我的體內。我的嘴唇則像雨點一樣撒向女孩的面龐,我吻著她的淚水,吻著她的笑容,吻著她充滿誘惑的生命。

  女孩用雙臂攬住了我的脖頸,她輕輕扭動的嬌軀,發出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她尚未乾透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褪下,紅暈則慢慢爬滿了她的臉頰。片刻後,隨著女孩一聲如泣的長嘆,我深深刺了進去。那些衝動的能量頓時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它們不再拘囿於我的體內,開始向著一個從未到達過的溫暖世界熱情探索。那能量將我和女孩緊緊相連,我們在篝火旁翻滾著,掙扎著,但我們的靈魂和身體始終纏繞成團,難解難分。而那能量則在如斯的糾纏中越積越多,最終便是兩個人的身體也無法將其容納。於是那能量便化作兩團,分別從我們的體內衝出來,狠狠地對撞在我和女孩的連接處。我們同時發出一聲重生般的嘶喊,從快樂的雲端墜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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