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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使柯瑋不禁大吃一驚。 然後,這個男人不無幽怨地埋怨柯瑋和柯琳說:「我記得你們都是從小就在一起玩的朋友,可為什麼自從月茹住院後,就再沒有看到你們來看過她了呢?」 說到這裡,柯琳趁機轉移了話題,問他說:「叔叔,月茹怎麼會住醫院了呢,究竟是怎麼回事?」 柯琳問到這裡,月茹的爸爸已經老淚縱橫,他一邊擦拭著眼角,一邊說:「五年前的一個夜晚,不知道為什麼她跑到了山丘墓園去玩,結果從懸崖上摔了下來,從此就沒有再醒過來,醫生說她成了植物人,以後或許還會醒,但也可能永遠無法醒過來了。」 柯琳知道多留已經無益,向月茹爸爸打聽了月茹所住的醫院和病房號後,就示意柯瑋該走了。 幾個小時後,當柯琳和柯瑋站到月茹的病床前時,柯瑋又一次驚呆了。 剛出了月茹的病房門,柯瑋就迫不及待地問柯琳,說:「姐,這個女孩不就是那晚我們三個在玩 與鬼捉迷藏 遊戲時栽下懸崖的那個女孩嗎?」 柯琳糾正他說:「那晚不是我們三個在玩,而是耀鵬、雨琪、曉丹、小策、你、我以及這個女孩,我們七個在玩。」 柯瑋連忙點頭說:「是是是,可是我為什麼會一點都不記得他們幾個了呢?」 對於這個問題,柯琳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直到回到小區,上了樓梯,走到自家門口時,柯琳突然想起他們每次玩遊戲前唱的那個歌謠中的幾句: 八九十,要快跑被鬼捉住不得了千劫被人忘萬劫入地獄長夜不得醒噩夢無有期孤苦之靈恨斷腸夜夜惶惶無處棲她突然如夢方醒般地叫起來,對身後的柯瑋說:「我知道了,月茹一直在恨我們,所以她一直不願意死去,並且她的魂魄還一直沉浸在遊戲中,利用遊戲來報復我們,她每捉到我們一個人,這個人就會被世人所遺忘,並且靈魂也墮入地獄之中,永劫受苦 」 但她突然感覺身後沒有了柯瑋的回應。回頭一看,身後竟是空無一人,根本沒有柯瑋的影子。 她衝下樓找,沒有找到,回到街上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只好回到了家裡。那時,爸媽正在看電視,柯琳進屋後問他們的第一句話就是:「爸媽,柯瑋回來了嗎?」 她的爸爸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動於衷地反問她說:「誰是柯瑋?」 柯琳急了,她禁不住大聲說:「柯瑋就是我的弟弟,你們的兒子啊,你們怎麼可能連他都忘記了?」 她的媽媽這時也回過了頭,撲哧一聲笑了,然後,爸爸也笑了。這時,她的媽媽說:「你這傻閨女,想弟弟想瘋了嗎?我們什麼時候有個兒子,你什麼時候有個弟弟?你就是我們的獨生女,我們自始至終就你一個孩子。」 柯琳頓時一切都明白了。她瘋了似的衝出家門,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回到醫院裡,把月茹徹底殺死,以結束這折磨。 半個多小時後,她趕到了醫院,站在了月茹的病床前,當她咬了咬牙齒,痛下決心要拔下那些維持月茹生命的管子時,床底下突然伸出了一雙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腕,當她掙脫了她,向後退時,緊跟在那個小女孩的後面,床底下又鑽出了幾個滿臉爛肉、形象恐怖的人;儘管他們的面孔已經完全不是人的樣子了,但柯琳仍是能夠認出來,他們就是耀鵬、雨琪、曉丹、小策和柯瑋。 而那個她一再看到的形象恐怖的小女孩,正是少女時代的月茹。 往日的朋友和自己的親弟弟,現在果然都已經淪為她的爪牙。柯琳終於開始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懼。她開始往後退,往後退,但她不知道,在她身後就是敞開的窗子。 當她從六層樓上跌下去的時候,她唯一的感覺就是,她在跌向一個無底的深淵;而在跌落的過程中,她內心那種極度的恐懼感,其實就是地獄。 那天的故事講到這裡時,我的那個不知名的同學暫停了敘述。 於是我問她:「柯琳墜樓後摔死了嗎?」 她說:「當然沒有,但可惜的是,她也不能算是活了下來,她像月茹一樣成了植物人;而月茹,卻奇蹟般地醒了過來,並在不久後,奪回或重新擁有了她失去的一切,比如上大學和交男朋友 」 我不禁為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嘖嘖稱奇,就在這時,我的這個同學向我伸出手,說:「現在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該是互相交換自己名字的時候了吧?」 於是,我也友好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說:「我叫翠絲,你呢?」 她微笑地看著我,回答說:「我叫月茹。」【1】 我和表姐考進的是同一所學校,也是本省最好的一所大學,而且又被分在了同一個班級里,美中不足是,沒有被分在同一個宿舍。 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在負責分配宿舍的老師那裡,經過我和表姐兩個人的一番遊說,以及出示了我的醫療證明,那位老師沒有絲毫猶豫就把我們安排在了同一個宿舍里。 我的夢遊症一直在讓媽媽擔憂,所以,當她知道我和表姐如願以償地考進同一所大學後,高興了好幾天。到了來到學校報名的那天,她更是沒忘一再對表姐囑咐,一定要照顧好我。 我媽媽是擔心我在夢遊的時候,會從樓上栽下去。 我的夢遊症是從九歲那年開始的。那時,我們一家人還住在郊區,而我爸爸就在這所大學裡當教師;因為離家遠,再加上他的工作也很忙,他總是很晚才能回家,甚至在每周里,他還會有兩天回不了家。因而,為了他回家後方便進屋,媽媽總是在睡前把大廳里明亮刺目的螢光管關掉,換上了低瓦數的彩色燈泡;當然,這會使屋裡有些暗,但卻增加了許多溫馨、神秘和浪漫氣息。 但那晚卻是個令人抑鬱的夜晚。我和媽媽早就已經習慣了爸爸的晚歸,所以那晚很早就上床睡覺了。但就在我睡後沒多久,就被一種沙沙沙古怪的聲音驚醒了,我睜開矇矓雙眼,尋找聲音的來處,但屋子裡一片昏暗,能見度並不高。倒是窗外的月光灑進了屋裡,把地板上很小的一片空間映照成一片銀白色。 然後,我發現一些異樣的事情 月光下居然有一團人形的黑影;這時,被猛然一驚的我抬頭向窗口看去,竟看到窗外的確站著一個男人,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但很快我就想起來,這個男人的身影很像是我的爸爸。 然後我就又發現,我的描述還不夠準確,窗外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還有另一個人影,一個長發女孩的身影,但她不是站立在地面上的,而是騎在爸爸的脖子上 這也正是讓我感到無比的恐怖之處。 當然,我並不能確定被那個女孩騎在胯下的肯定就是我爸爸,我只是覺得很像而已 因為強烈的恐懼感,儘管此時我已經禁不住在渾身發抖,但我仍是看了看床頭柜上螢光鐘的時針,應該是爸爸回來的時間了。 那麼這個人也就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的爸爸,既然是這樣,我想我也就沒有必要這麼膽小了,不管怎麼說,有爸爸在,就會有人替我分擔恐懼、保護我。於是,我終於壯起了膽子對著窗子喊了一聲:「誰,是誰在那裡,是爸爸嗎?」 窗外的影子並沒有回答我,但那兩個影子顯然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他們開始慢慢移動,離開了窗口,但我知道在他們去的那個方向,就是我們家的門口。然而,也就在我這樣想著時,門口那兒已經傳來了門鎖被人扭動的聲音。 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膽子,我竟下了床,把我的房間門打開了一條fèng,然後,我把腦袋探進了門fèng,向屋門的方向看去。也就在這時,我們的屋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我看見爸爸從屋外走了進來。 但正如我剛才所見,進來的並非只有他一個人 在他的脖子上還馱著一個女孩,一個非常年輕的女孩,年齡大約有十八九歲,他的長髮和齊眉的劉海兒使她看上去很清純,並且她的穿著也很樸素,但她面孔上的表情就不那麼賞心悅目了。 她的面孔像是一個人在水裡憋氣過久一樣,是青紫色的,僵硬而陰鬱,一雙眼睛圓瞪著,卻沒有瞳仁,只有眼白,而她的嘴巴微張著,像是在搞怪一樣,把半截的舌頭吐了出來,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她的脖子上套著一根繩子,繩子的一端繞成了圈,緊緊勒在她白嫩的脖頸上,而另一端就耷拉在爸爸的胸口前。 這時,爸爸已經馱著她走到了屋中央的茶几前,把手伸向茶壺,看樣子似乎是想倒杯茶解渴,可他的手還沒有摸到茶壺,那女孩的臉色就全變了,她把牙齒咬得咯咯響,臉上的表情也全扭曲了,看樣子是爸爸的行為讓她憤怒到了極點。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高高她舉起雙手,把食指叉開,然後猛揮下去,竟把雙手都插進了爸爸的腦袋裡,緊接著,爸爸就慘叫了一聲,隨即雙手抱頭,倒在了地上,打起滾來。 但這個女孩顯然沒有打算放過爸爸,就算爸爸已經倒在地上時,她也是緊緊地用她的雙腿夾緊著爸爸的脖子,並用她的雙手努力把爸爸的腦袋往後扳。 於是,在她的控制下,爸爸又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而這時,她仍然在使勁地扳著爸爸的腦袋,似乎是在操縱爸爸去看某一個方向。 終於,爸爸的腦袋被高高地揚起來,面孔朝向了天花板,把目光定格在了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扇那兒。 這時,女孩才把雙手從爸爸的腦袋裡抽了出來,然後,用她的手解開了自己脖子的繩子,並把它套在了爸爸的脖子上。就在這一瞬間,爸爸像是痴呆了一樣,目光緊盯著吊扇,並一步步向吊扇走過去。走到吊扇下面時,他揮手把繩子的另一端向吊扇拋過去,繩子的另一端立刻搭在了吊扇上。 早已經被嚇傻的我,突然間明白了爸爸現在處境的危險,終於大聲哭喊起來:「爸爸!爸爸!」 然後,屋裡的螢光管閃爍了幾下,亮了起來,媽媽出現在了她臥室的門口,她一邊問著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孩子哭什麼?」一邊向我跑過來,抱緊我,對我說著安慰的話。 而同時,我也驚訝地發現,屋裡的景象像是被人換過了一樣,女孩沒有了,爸爸脖子上的繩子也沒有了,只有爸爸一個人,臉上帶著恍惚的表情在屋中央站著。 我停住哭聲後,媽媽又問爸爸:「孩子怎麼啦,是不是你回來得太突然,嚇到她了?」 爸爸這時才如夢方醒般走到我跟前,蹲下來,用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對我說:「翠絲,你現在醒了嗎?」 我對爸爸說:「爸爸,剛才你的脖子上騎了一個女孩,她的脖子上有一根繩圈,她還打算用那繩圈把你往吊扇上吊呢!」 一瞬間,爸爸的臉色變得煞白。 這時,媽媽問爸爸:「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 爸爸很慌亂地站起來,對媽媽說:「沒事的,沒事,這是夢遊症,我們鄭家的遺傳病,我早就跟你說過的。」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