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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沿著走道前進時,我左方的一道門打開,喬瑟芬幾乎跌到我頭上。她的出現有如一個聖誕節童話劇里的魔鬼那樣突然。

  她的臉上、手上都髒兮兮的,一隻耳朵上粘著一面飄動的大蜘蛛網。

  “你到哪裡去了,喬瑟芬?”

  我窺視那道半開著的門。幾道台階通往一個閣樓般的長方形空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些大水槽。

  “在水槽室里。”

  “為什麼跑到水槽室里?”

  喬瑟芬有點一本正經地回答:

  “偵查。”

  “那些水槽到底有什麼好偵查的?”

  對於這個問題,喬瑟芬僅僅回答。

  “我得洗一洗。”

  “說的也是。”

  喬瑟芬消失在最靠近的浴室門裡。她回過頭說:“我想是發生第二件謀殺案的時候了,你不認為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第二件謀殺案?”

  “書本上在這時候總是有第二件謀殺案發生,某個知道什麼的人在他能告訴你他知道些什麼之前被幹掉了。

  “你看太多偵探故事了,喬瑟芬,真正的生活並不象那樣。再說如果這屋子裡有任何人知道什麼,看來他們是不會去談論他們所知道的。”

  喬瑟芬的回答被水聲沖得有點模糊不清。

  “有時候是一些他們不知道他們知道的事。”

  我眨眨眼,試著想通這句話。然後,留下喬瑟芬在那裡沖洗,我下樓去。

  就在我走向樓梯口時,布蘭達快步從客廳出來。

  她走近我,一手擱在我手臂上。抬頭看著我的臉。

  “怎麼樣?”她問道。

  跟羅侖斯一樣地探詢消息,只是問的方式不一樣,而她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有效多了。

  我搖搖頭。

  “沒什麼。”我說。

  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我很害怕,”她說。“查理,我很害怕……”她的恐懼是真實的,就在那狹窄的空間裡傳達到我身上,我想讓她安心,想幫助她。我再次有那種強烈的感覺,覺得她非常孤單地處在充滿敵意的險境裡。

  她或許會大叫出來:“誰是站在我這一邊的?”而答案會是什麼?羅侖斯·布朗?而羅侖斯·布朗終究又是什麼?缺乏那種在困難中可以依賴的力量。一艘無力的船。我想起了他們兩人前一天晚上在花園裡飄浮的景象。

  我想幫助她,我非常想要幫助她,但是我沒多少可說可做的。而且在我心底深處有種難堪的愧疚感,好象蘇菲亞正在以她輕蔑的眼光看著我一樣。我想起了蘇菲亞的話:“原來她鉤住了你。”

  而蘇菲亞不明白,不想要明白,布蘭達的立常孤單一個人,被懷疑謀殺,沒有一個人站在她一邊。

  “調查庭明天開,”布蘭達說。“會--會發生什麼?”

  這我倒可以讓她安心。

  “不會有什麼,”我說。“你不用擔心。會延期讓警方去偵查。雖然,這或許會引起新聞界大作文章。到目前為止,各報都沒有這不是自然死亡的指示。里奧奈茲家族很有影響力。但是調查庭一延期--哦,好戲就開鑼了。”

  (多麼奇怪的說法!好戲!為什麼我一定要選用這種字眼!)“他們--他們會很可怕嗎?”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接受任何訪問。你知道,布蘭達,你應該請個律師--”她非常恐慌地喘了一口氣。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種意思。不過是找個人保護你的權益,提供你一些意見。什麼是該說該做的,什麼是不該說不該做的。”

  “你知道,”我加上一句說,“你非常孤單。”

  她握住我臂膀的手力加重。

  “是的,”她說。“我確實是了解。你已經幫了忙,查理,你已經幫了忙……”我走下樓去,帶著一種溫暖、滿足的感覺……然後我看到蘇菲亞站在樓下大門邊。她的聲音冰冷,有點乾澀。

  “你可去得真久,”她說。“他們從倫敦打電話來找你。你父親要你去。”

  “到蘇格蘭警場?”

  “是的。”

  “不知道他們找我幹什麼,他們沒說?”

  蘇菲亞搖搖頭。她的眼神焦慮。我一把摟過她來。

  “不要擔心,親愛的,”我說,“我會很快回來的。”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17章

  我父親的房間裡有種緊張的氣氛。老爹坐在他辦公桌後頭,泰文勒督察長依在窗緣上。客人的座椅上坐著蓋斯奇爾先生,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

  “--特別的保密需要。”他尖酸地說。

  “--當然,當然。”我父親安慰他說。“啊,查理。你來得正好。有點令人吃驚的事發生了。”

  “史無前例。”蓋斯奇爾先生說。

  顯然有什麼令小律師不高興到骨子裡去,泰文勒督察長在他身後對我露齒一笑。

  “我可以重述一下要點吧?”我父親說。“蓋斯奇爾先生今天上午接到了一封有點意外的信,來自亞格羅多波若斯先生,狄爾弗斯餐廳的老闆。他是一個很老的老人,希臘人,他年輕時受到亞瑞士泰德·里奧奈茲先生的幫忙,以友相待。他一直深深感激他的朋友和恩人,而且好象里奧奈茲先生非常信賴他。”

  “我從沒想到里奧奈茲先生會是這樣多疑、神秘的人,”蓋斯奇爾先生說。“當然啦,他年紀大了--可以說實際上是老迷糊了。”

  “這跟民族性有關,”我父親溫和地說。“你知道,蓋斯奇爾,當你年紀很大時,你的心裡會非常留戀年輕的日子和你年輕時候的朋友。”

  “可是四十多年來,里奧奈茲的事務一直都是我在經手的,”蓋斯奇爾先生說。“說得精確的話,是四十三年又六個月。”

  泰文勒再度露齒一笑。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道。

  蓋斯奇爾先生張開嘴巴,不過我父親搶在他先頭開口。

  “亞格羅多波若斯先生在他的信件上說,他身負了他朋友亞瑞土泰德·里奧奈茲的一些指示。簡單來說,大約一年前,里奧奈茲先生托給他一個密閉的信封,要他在里奧奈茲先生一去世馬上寄給蓋斯奇爾先生。由於亞格羅多波若斯先生去世了,他的兒子,里奧奈茲先生的教子,繼續負責執行這項指示。亞格羅多波若斯先生為他的拖延通知道歉,解釋說他得了肺炎病在床上,昨天下午才知道他教父去世的消息。”

  “這整個事情真是最最外行不過的了。”蓋斯奇爾先生說。

  “當蓋斯奇爾先生打開信片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時。他覺得他有責任——”“在這種情況之下。”蓋斯奇爾先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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