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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手》還是克里斯蒂小說中結局最不尋常的一部。我們在馬普爾小姐的解釋之前就知道了兇手是誰。設陷阱誘捕兇手的手法讀者是知道的,因為我們目睹了他試圖再次殺人。這與其他小說中類似的詭計有所不同,例如在《藏書室女屍之謎》、《底牌》和《零時》中,讀者並不知道陷阱里誰是被害人。

  只有十五頁筆記與《魔手》有關,除了幾處短暫提及外,大部分筆記都出自六十二號筆記本。筆記似乎並沒有流暢地討論許多技術問題和構思過程。克里斯蒂使用了她(在當時)常用的為場景分配字母的模式。

  作品最初出現在筆記中的日期是標明的,不過並不很準確,是一九四〇年;

  【構思(1940年)】

  匿名誹謗信——村子裡的信件——指明“受壓抑的老處女”——其實是別人敗壞她名聲的陰謀——(一名機智的母親?)馬普爾小姐

  儘管“受壓抑的老處女”作為匿名信的來源,如兇手所願,在林斯托克被廣為談論,但“敗壞名聲”的構思被擯棄了;或許這與剛剛出版的《殺人不難》有許多相思之處,在那部小說中,兇手希望謀殺可以敗壞真正目標的名聲,這個目標具有除掉所有被害人的強烈動機。

  根據隨後的筆記來看,克里斯蒂在第二年開始創作小說,大體的結構與六十二號筆記基本相符。克里斯蒂使用了典型的誤導手法,她用匿名信的輕罪來掩飾重大的謀殺罪。這也是《ABC謀殺案》的兇手所使用的掩飾原理,不過那部小說是用一連串的謀殺來掩飾一樁特別的命案。小鎮、人物及其姓名、事件,以及第一樁命案在小說與筆記中相同:

  匿名信——處心積慮——最後女子因為書信的原因而自殺——其實被殺(被丈夫所殺?)

  一九四一年的作品,馬小姐?或者以第一人稱講述

  匿名誹謗信——遍布鄉村——不快樂,等等——律師(?)的妻子收到一封——自殺了——其實是被丈夫所殺——然後他把信放進她扣帶——信的主要內容並不真實

  被懷疑寫信——牧師的<妹妹>?妻子——女教師——醫生的<妻子>妹妹?——熱誠的老處女——女僕——女僕下一個被殺,因為她看見或知道某事

  城鎮的描述——曾有過一段好日子的集鎮——他們租下平房——寄來書信——她不是妹妹——不知道周圍是否有許多這類事情——如果子彈在黑暗中擊中牛眼會怎麼樣呢?

  他們遇見的人物的簡歷

  托馬斯醫生——他妹妹——黑皮膚、暴躁、“長得像男人”的女子——小派先生——牧師——他妻子——回家發現西明頓太太到訪

  在這部長篇小說的筆記中,我們再次看到了為場景分配字母的方法,不過這一次筆記本中並沒有明確排定場景的順序:

  進程移動的手指要點:

  A.傑[里]發現講道集,部分書頁被剪掉了[第9章第5節]

  B.梅根回家[第7章第2節]

  C.女僕知道某事——她跟艾爾西·荷[蘭]之間的場景——喬安娜偷聽到,回來告訴傑[里]?她那天下午回來的嗎?她來向帕特里奇徵求意見嗎?她被殺——處心積慮[第7章,但與這裡的描述不完全相同]

  D.與艾米莉小姐喝茶——皮包骨頭的惡人照看她[第7章第4節]

  E.牧師?他妻子——心不在焉——有點瘋癲?碰了釘子——可憐的艾米,非常不幸的女人[第5章第1節]

  F.會所?有人在打字——傑走了進去——發現艾米“聽見”某人離開[第10章第2節]

  G.傑離去睡覺“無火不成煙”——煙——煙幕——戰爭——“碎紙片”護士在他小時候告訴過他——等等[第8章第1節]

  H.惡毒的謠言四處傳播——艾爾西將是第二個[第9章第2節]

  I.郵寄的信件——艾米在會所所寫——其中一封是匿名信——被替換——(她在海街上丟下又拾起信件嗎?)——(西[明頓]在那裡)(艾[米莉]·巴[頓]也在會所)[第13章第2節]

  看得出來,筆記的次序變動相當大——破損的講道書(場景A)直到第九章才發現——場景散布在書中。場景C是某人因為“知道某事”而成為下一名被害人,採取的手法很有創意。在這裡,女僕並沒有知道或看見某件危害兇手的事,她“知道某事”是因為她什麼也沒看見。事實上,她沒有看到應該看到的某事,從而導致了悲慘的命運。

  《魔手》也是克里斯蒂考慮過戲劇化的作品。四十五號筆記本草擬了一些初步筆記,包括小說的人物列表,以及試探性的背景。小說的流動性很強,許多場景發生在林斯托克的街上和房子裡。下面筆記中標出了多個可能的背景,一眼就可以看出,要為這部作品成功地戲劇化,有很大的問題:

  場景?

  公寓還是獨立房?

  兩家使用同一個花園

  警察局的房間

  西門頓的房子

  空谷幽蘭

  1946年11月25日

  我憎恨小樹林背後那道可怕的幽谷;

  它伸向平地的嘴唇被石楠潑上點點血光,

  布滿紅色棱紋的岩突默默淌下鮮血滴成的恐怖。

  無論你怎麼問,那裡的回聲總響著“死亡”。

  ——丁尼生,《莫德》

  ——————————

  對於游泳池邊的場面,波洛並不覺得有趣——仰面朝天的男子,拿著手槍在他身前的女子。他以為這只是擺擺樣子給他看的,卻沒想到這並非舞台上的造型,他正看著一名瀕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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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洛在第十八章引用了丁尼生的詩,儘管詩句比小說更加血腥,但亨里埃塔卻明白了相關的象徵意義。有趣的是,詩的最後一句還出現在開頭日期為一九七二年十月的三號筆記本中,當時克里斯蒂正在計劃她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

  《空谷幽蘭》最初的情節構想可能出自十三號筆記本中的一小段話——“波洛要求到鄉下去——發現了一間房子和各種怪異的細節”,這段話藏在一列A至Z編號的構思中。波洛“到鄉下去”的事實是第一條線索,而“怪異的細節”則是他拜訪空幻之屋時所遭遇的舞台造型——一個瀕死的男子仰面朝天躺在游泳池邊,鮮血滴入池中,女子拿著手槍站在他身前,其餘的旁觀者,一個提著一筐雞蛋,另一個提著一籃大麗花。

  《空谷幽蘭》最初的簡介將其描述為“關於人類的人性故事”,這幾乎是一部瑪麗·威斯特馬科特的作品,更像是一部正統小說,而非偵探小說。並且,本書其實幾乎是所有波洛作品中最少使用線索和偵探的一部。一九四五年克里斯蒂在給情報部的文章中寫道:“一個人的方法當然會改變,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對於犯罪的初期準備越來越感興趣。人物與人物之間的相互作用,積壓在內心深處,而表面上卻看不出來的怨恨與不滿,有可能會突然爆發成暴力行為。”這就是《空谷幽蘭》的樣板——周末積壓在內心的複雜感情突然變成了謀殺。這部小說的人物刻畫是她的作品中最有穿透力的。《啤酒謀殺案》和《柏棺》是鋪路石,而在《空谷幽蘭》中,她刻畫人物的能力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可惜,這損害了偵探部分的情節。《啤酒謀殺案》是兩者結合最完美的例子,《柏棺》仍然有明顯的偵探情節,包括線索和不在場證明;而在《空谷幽蘭》中,案件的偵查被壓縮到了最小的程度,波洛幾乎是個毫無必要的多餘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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