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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奶奶最好的禮物。”優子恭恭敬敬地把雜誌放入包內。

  優子在羽田機場的入口處下了車。據說,她從七月起就要回魚津的沉積林博物館工作。“明年你還能來看海市蜃樓嗎?”她有點拘謹地問。

  “哈哈哈。又不怎麼遠,我很快會去打擾的。也許是把破案後的結果作為禮物送給你。”

  淺見揮揮手,然後發動了車子。但直到車子轉彎,他都能從後望鏡中看見優子在一直目送著他離開。

  回去的路上,淺見來到位於大崎的T藥科大學病理學教室拜訪高津教授。就採訪向他表示感謝之後,淺見也遞給他一本《旅行與歷史》。高津“啪啦啪啦”殷勤地翻了翻書,然後把它放在桌上。雖然他四月份剛剛被破格提升為教授,可儼然已具備了教授的威嚴,無邊眼鏡映得淺見晃眼。

  “您馬上要結婚了吧。”

  “啊,您還記得。是啊,俗話說六月新娘,但她不喜歡六月,所以現在忙得一團糟。老爺子也希望最好早點。接班人沒定下來,他就不放心啊。”

  “這麼說,您馬上要當院長了。”

  “哈哈哈,怎麼會呢。還得有順序,先得當系主任、副院長,還早著呢。”

  說著,他身子向後一仰,開懷大笑起來。

  “那也很了不起。從我這樣落魄的人來看,您是站在雲端上的人。”

  “說什麼呀,你家不是代代出人才嗎?瘦死的駱駝比……呃,不對,你也不差。說到這,我可是在一個窮得像垃圾箱似的家裡長大的。上中學的時候,看見你哥哥戴著閃亮的東大校徽從家裡出來,覺得非常羨慕。那就是我發奮的動力。”高津感慨地注視著窗外下著的雨。大概他的思緒已飛回到貧苦的少年時代。

  這也有個曾經做過夢的人。

  淺見慚愧地想道:“自己的人生中有過這種認真思考未來的時候嗎?”想到這,他自己都覺得可憐。

  雖然他也曾做過夢,但那只是沒有實質的、純粹的夢想。少年時代,在學校里當被問到“將來的目標”時,他總是信口開河,有時回答當“畫家”,有時是“音樂家”。還曾說過想當“算命的”。老師很驚訝:“淺見又開始異想天開了:”於是就不再理他。

  可淺見自己在任何時候都是準備認真考慮,認真回答的。他常常那樣認為、那樣夢想。

  長大以後他也上了大學,雖然是二流的,而且好歹也有了工作,可是好景不長。他不停地換工作,最終發現自己的性格不適合正規的上班族,從那一刻起他就對出人頭地這條路死心了。

  淺見認為自由撰稿人是截止目前為止最適合自己的工作。但這份工作能不能幹長,心裡沒有底。只是他經常遇到奇怪的案件,幹著類似偵探的事,這是他生活中惟一的樂趣。

  淺見光彥今年三十三歲了,因為年輕所以還允許過這樣的生活,但他並不認為自己一生會以這樣的方式度過。如果不認真地考慮將來,不去描繪真實的理想而不是夢想,那麼他很可能會甘於做個永遠吃閒飯的。

  “這本書,容我以後拜讀。”臨別時,高津教授非常誠懇地對他說:從爬滿常春藤的莊嚴的大樓里出來後,淺見冒著雨跑回停車場自己的車裡。從象牙塔里逃出來以後,淺見鬆了口氣。只有這個不滿四平方的正方形空間才是他可以完全支配的世界。

  出了大門後不久,車子駛上了前往車站方向的栽有法國梧桐的林陰道。在拐過國道的信號燈時,淺見發出驚訝的一聲:“哎呀!”原來,他發現剛才擦肩而過的是“干瀨”公司的淺岡。

  他馬上看看後望鏡,但已見不到人影了。是看錯了,還是淺岡進了附近的茶室了呢?沒等他弄明白,前面的車子突然緊急剎車,讓他把淺岡的事拋到九霄雲外。

  兩天後,梶川優子寄來了快件,她寫道:“再次讀了你的文章,我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我流眼淚是因為很高興你對爺爺和賣藥人的好意。奶奶也是邊讀邊哭。我真懷念和你一起走街串巷的每一天。我覺得做了個比以前所有的夢都高興的夢。可是,夢畢竟還是像海市蜃樓一樣虛無飄渺。”

  淺見拿著展開的信,呆呆地看著被雨淋濕的八角金盤的葉子。他茫然地想,優子究竟做了什麼樣的夢。他覺得,一直在汽車後望鏡中目送著自己離去的優子可能對自己產生了愛慕之情。他為自己不知該如何應對的遲鈍感到生氣。

  “少爺,電話。”這時須美子的喊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淺見,我讀過那篇越中的報導了。”是淺岡那略顯輕浮的娘娘腔。他說“越中”的時候讓人聯想到兜襠布。

  “寫得真好,那些都是你採訪到的?尤其是置藥商,是叫賣藥人吧,那些小插曲真有趣。那也都是根據事實寫的吧?”

  “嗯,是的。雖然進行了加工,但基本上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如果不是那樣,而是馬馬虎虎地寫,那就對不起富山的藥商們了。”

  “是這樣啊。不過你採訪得真好,我很佩服,等什麼時候見面再聽你說吧。”講完要講的,淺岡說了句“就這樣吧”,便掛斷了電話。可能受工作影響,他有點性急。淺見沒來得及問他前天有沒有去過大崎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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