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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玄的話讓春雨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不再像與老師說話那樣緊張了。她放鬆了一下說:“今天我來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情。”

  然後她從包里取出紙筆,在紙上寫下了一行英文字母:“MARZORINI”。

  高玄立刻就認出來了:“這不是畫家馬佐里尼名字的義大利文拼寫嗎?”

  “這就是馬佐里尼的名字是嗎?”

  “不可能記錯的,幾乎所有歐洲畫家的英文名我都能背得出來。”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也確定了春雨的設想。然後,她把上午去醫院看許文雅,並發現牆上許多“MARZORINI”名字的事,全部都告訴了高玄。高玄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沉思了片刻後問:“你認為馬佐里尼真的和地獄遊戲有關?”

  “至少與許文雅的發瘋有關。”

  “可馬佐里尼早就死了一百年了。”

  “在地獄聊天室里,不也有個暱稱叫‘馬佐里尼’的嗎?你說那個馬佐里尼非常危險,讓我千萬不要和對方說話。”

  “是的——”高玄說不出話來了,他在狹窄的畫室里踱了幾步說,“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能不能查到馬佐里尼的資料?我想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高玄點了點頭,他關掉了那扇小窗,然後打開一台筆記本電腦,再插上電話線上網。他很快就上了一個國外的英文網站,首頁有許多油畫的圖片,看來應該是與美術有關的網站。高玄一邊點著滑鼠一邊說:“這個網站是與大英圖書館聯網的,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上這個網站,能查到許多藝術史的資料。”

  很快就進入了馬佐里尼的頁面,網頁上出現了他的黑白照片——那是個非常漂亮的歐洲人,嘴巴上留著兩撮小鬍子,目光深邃地盯著遠方。

  春雨下意識地看了看高玄,忽然覺得他的眼睛跟馬佐里尼的很像。高玄看著底下一大段英文,在心裡翻成中文後念了出來:“馬佐里尼,生於1870年,死於1905年,義大利佛羅倫斯人,二十歲起客居法國巴黎,後又移居英國倫敦。他堅持傳統的古典主義油畫路線,但作品大多以罪惡與死亡為題材,風格詭異,色調陰暗。1898年6月,馬佐里尼第一次在倫敦舉辦個人畫展,畫展的名稱是‘地獄’。”

  “地獄?就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幅畫?”

  “也算是吧,事實上他總共在歐洲畫過十八幅那樣的畫,分別命名為《地獄的第1層》、《地獄的第2層》等,依此類推一直到《地獄的第18層》。上次你看到的那幅畫,是《地獄的第3層》。”

  春雨又想了起來:“你說是在歐洲一家美術館裡臨摹的?”

  “對,我臨摹的那幅就是馬佐里尼的原作。當時那幅畫給了我很大的視覺衝擊。”

  “那你還臨摹過他的其他畫嗎?”

  “在資料里還看到過幾幅,但真正臨摹的只有那一幅。”高玄輕輕地嘆了一聲,“馬佐里尼那十八幅關於地獄的畫,當時一度震動歐洲畫壇,引起了一股回歸古典主義風格的浪cháo。可惜他的大部分畫都被人高價收購了,到今天很少有流傳下來的。好像在美術館裡保存的,只有我在歐洲臨摹那一幅。”

  “那為什麼會這樣少呢?”

  高玄又點擊了一下電腦,很快出現了一個新的網頁,他看了看說:“傳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納粹首腦之一的戈林,曾大肆掠奪歐洲的藝術品據為己有,其中就有很多馬佐里尼的作品。戈林把這部分畫藏在德國一個古城堡里,正好這個城堡周圍駐紮著大量的黨衛隊,1945年1月遭到了盟軍的猛烈轟炸,結果整座古堡都化為廢墟,被戈林藏在其中的名畫也都變成了灰燼。”

  “這真是上天註定啊,十八幅關於地獄的油畫,最終在烈火中回到了地獄。”

  高玄繼續看那個網頁,輕聲地念了出來:“雖然馬佐里尼在歐洲已有成就,但批評界對於他的畫頗有微詞。據說曾有人購買了他的畫後不久,便突然神秘地自殺身亡。更有人在參觀完他的畫展後,就直接跳入了倫敦泰晤士河溺死。於是,他的畫展無法再舉行,作品也受到了排斥,馬佐里尼決定離開歐洲。1900年,他遠渡重洋到了中國的上海,在中國隱居了大約三年,於1903年回到歐洲。”

  “他居然到過中國?”

  “這個我也沒有想到,也許我還要去查一查馬佐里尼在中國的經歷。”高玄始終保持著凝重的神情,他合上筆記本電腦說,“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去查的,在美術系的藝術檔案資料室里,或許可以查到當年的記載。”

  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春雨又恢復了靦腆:“對不起,今天打擾你了。”

  “不,你告訴我這些消息,對我來說也非常重要,至少使我多了一條線索。”高玄終於微微笑了起來,“你是不是要走了?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給予你任何幫助的。”

  不過,春雨謝絕了高玄送她的請求,自己一個人走出美術系大樓,趕在天黑之前跑回了寢室。

  半夜了,春雨靜靜地躺在上鋪,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寂靜的寢室讓她感到窒息,宛如是推理小說里常見的“密室謀殺”。

  其實,清幽和素蘭的死,何嘗不像是“密室謀殺”呢?都是死在沒有旁人的房間裡,也找不出任何他殺的痕跡。

  究竟是自殺還是空氣中的幽靈?如果真的是幽靈的話,那他(她)一定還飄浮在這個房間的某處。

  突然,幽靈真的來叫她了——簡訊鈴聲響了起來,春雨顫抖著看了看屏幕,果然是那個來自地獄的號碼:“你已進入地獄的第9層,離開幽靈客棧,你將選擇1:蘭若寺;2:德古拉城堡;3:地獄咖啡館。”

  又是子夜十二點。忽然,春雨想起了上午見到的許文雅,這就是GAMEOVER後的結果,那麼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拇指愈發顫抖了,在鍵上停留了半天,該不該回復它呢?

  可是,春雨感到拇指已經不聽自己控制了,竟自動地按了一下“2”。她已經無法控制了,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回復了出去。

  第二條簡訊很快就回來了:“你已來到羅馬尼亞的特蘭西瓦尼亞,在荒涼的原野中看到一座古老的城堡,這就是德古拉伯爵的墳墓,你將選擇1:進入城堡;2:回到十五世紀;3:回到十九世紀。”

  春雨選擇了“1:進入城堡”。

  幾秒鐘後,她進入了一個從未想像到的地方,在那座陰暗古老的城堡深處,隱藏著成千上萬隻蝙蝠,它們倒吊在山洞般的地下室,每到太陽落山便飛出來,布滿於整個夜空。

  然而,最最讓人恐懼的還是城堡的主人——德古拉伯爵。

  在一片幽暗的燭火中,德古拉伯爵露出了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龐,他曾經是羅馬尼亞最顯赫的貴族,無數少女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年輕的伯爵凝視著春雨,他的眼睛如寶石般明亮,直she入她內心的最深處。春雨的心被他的眼睛融化了,緩緩地倒在了他的懷中。伯爵的嘴唇紅得異常鮮艷,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突然,伯爵嘴裡露出一雙鋒利的牙齒,瞬間她感到脖子上一片冰涼,然後是熱辣辣的感覺——伯爵正在吸著她的鮮血。

  春雨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出咽喉,吸進了伯爵鮮紅的口中。在最後一滴血被吸乾的剎那,伯爵輕輕地問她:“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不!我不知道!”

  她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發瘋似地向天花板吶喊著。然後,她才渾身冷汗地坐下來,感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她拿起鏡子照了照,竟發現咽喉處有一道明顯的紅痕,好像剛被人用力掐過似的。

  這回春雨真的害怕了,寢室里明明只有她一個人,究竟是誰掐了她的脖子?難道真的有幽靈飄蕩在這裡?

  她緩緩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看著自己紅通通的手掌——她忽然想到了清幽和素蘭。

  忽然,又一條簡訊打破了她的沉思:“你已經通過了地獄的上9層,從現在起進入地獄的下9層。”

  地獄的第十層

  當春雨醒來的時候,才發覺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還好,今天是星期日,睡睡懶覺也沒關係。

  也許是昨天半夜裡在地獄的第9層里太緊張了吧,她一直到凌晨四點多才睡著,腦子裡總是浮現起德古拉伯爵那張臉。非常奇怪,其實她從來沒有見過德古拉,那部電影裡伯爵的形象也早就忘記了。雖然僅僅在簡訊里看到那些文字,但他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卻仿佛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深深烙在了腦子裡。

  春雨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在網上見到的馬佐里尼的照片,那張臉似乎也非常像德古拉伯爵,難道是因為馬佐里尼的緣故嗎?

  還有昨晚的最後一條簡訊,與前幾天的似乎不一樣,說是通過了“地獄的上9層”,現在進入“地獄的下9層”了。這麼說來已經走到地獄的一半了,這麼算加起來不是18嗎?那麼地獄的第19層又在哪裡呢?

  她心裡越來越亂了,趕緊從床上爬了下來,看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矇矓的雙眼,還有沾著汗珠的髮絲,不免有些顧影自憐起來。

  禮拜天的下午,整個女生宿舍樓一片寂靜,只剩下春雨一個人呆呆地看著窗外。以前周日她總和清幽一起逛街,雖說也買不了多少值錢的東西,但從“巴黎春天”一路逛到“伊勢丹”,總會給女生帶來不錯的自我感覺。

  但南小琴她們總是急著在禮拜五晚上就回家了,常常撇下春雨一個人留在寢室。雖然她是在這座城市出生長大的,但她早就沒有家可以回了。對她來說寢室就是家,室友們就是她最親密的家人。而現在這個家已經被幽靈占據了。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敲門聲,已經很久都沒人來敲過這扇門了。春雨匆忙地打開門一看,卻看到了葉蕭警官的臉。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使春雨立刻低下了頭。

  葉蕭緩緩走到房間裡,仔細地環視了寢室一圈說:“怎麼,星期天一個人呆在寢室里,也不出去玩嗎?”

  “這些天一直在準備畢業論文,所以沒有空出去。”其實,她只是呆在房間裡發呆而已。也難怪,遇到了這種不可思議的事,玩的心思已經一點都沒了。

  葉蕭看了看旁邊空著的床鋪說:“春雨,我都已經知道了。你總共有三個室友,但在最近的十幾天裡,有一個叫清幽的自殺了,許文雅精神分裂,還有一個南小琴剛出了車禍,現在寢室里只剩下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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