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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冰猶豫了下,依言坐過去。

  如果做了噩夢,他會第一時間發現並喚醒她。如果有什麼接近,他也能護住她。如果地面突然塌陷,他們會一起沉落。

  韓冰心裡在混亂地想著,只覺得春七少體溫的貼近,暖烘烘的,熏人慾睡。而枕上他的肩膀,又讓她感覺踏實了些。沒想到,他看起來是個瘦高個兒,身體卻很強壯。

  韓冰承受的精神壓力比別人都大,身體消耗其他很劇烈,加上畢竟是弱質女流,所在在相對安全溫暖的環境下,很快就睡著了。本來,她還想只閉一下眼睛,不要睡著的。

  再醒時,天色已經大亮。

  她騰地站起來,起得猛了,眼前一片白,結果又跌坐了回去。

  “幾點了?”她不好意思地問。

  “九點多。”春七少不著痕跡的活動了下肩膀。後半夜韓冰睡得很沉,他怕吵到她,不敢動,現在整隻手臂都麻了。可是他心情很好,因為韓冰之前對他很戒備的。如今能在他懷裡如此沉眠,說明她開始信任他。

  “天哪,這麼晚了。”韓冰揉揉眼睛,“其他人呢?”才睡醒的樣子被其他男人,特別是本來不相干的男人看到,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李導在衛生間,其他人還沒有從房間出來。”春七少深深陷在沙發里,明明是疲憊的樣子,卻流露出一種慵懶的性感,“所以放心吧,你不是唯一的懶蟲。”

  “他們沒事吧?”韓冰想到另一種可能,有點心驚肉跳。

  正說著,李導抱著筆記本電腦,從衛生間內出來了。一邊走,還一邊看著屏幕。

  “他這種工作狂又在做靈感記錄了。”春七少解釋,“你做了他這麼久的助理,應該比我清楚才是。”

  雖然心裡壓著事,可看到李導認真的樣子,韓冰還是忍不住一笑。隨後就問春七少,“李導知道了嗎?”她指的是神像走路的事。

  春七少搖搖頭。

  “我該知道什麼?”李導突然從電腦上抬起頭,茫然又認真的樣子,逗得韓冰又笑。

  這時,就像約好了似的,門被敲響了,譚和尚、老張和吳姐一起出現在門口。

  “這麼齊?”李導瞪眼。

  “我下樓拿早飯,在二樓樓梯口遇到的。”吳姐輕聲解釋,看起來有點不安。

  “昨晚都沒事吧?”春七少站起身,問。

  三人面面相覷,然後搖頭。

  “趙先生還是不舒服?”韓冰見吳姐孤身一人,好奇道。

  “他早上起不了這麼早的。”吳姐笑的溫柔,“雖然這裡海拔也不算太高,只是有一點點和平原不一樣,但他還要適應一段,過兩天就能下樓了。”

  丁點事沒發生,那就怪了。看這三人的樣子,似乎連異常現象也沒有。

  不可能啊!難道,只有神像那邊有故事?

  春七少和韓冰互望了一眼。

  “喂喂,別眉來眼去的,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要完全通報遇到的怪事。看樣子,你們發現了問題。”李導咳了一聲道。

  韓冰不說話,由春七少告訴大家,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神像走動了!”老張一聽,臉都綠了。

  他是山里人,極度尊敬山神。可是,也極度畏懼。別人聽到神像移動還只是感覺驚悚,老張卻似乎嚇得魂都沒了。

  “走,一起去看看。”李導放下筆記本,當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跟在後面。

  可到大門口中一看,眾人都驚異了。包括韓冰和春七少在內,因為,神像並不在甬道入口處,而是,向裡面“走”了一段路,約有四、五米遠,正站在光暈和黑暗的交界處。似乎下一步,就要踏入深淵中。

  我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在別人眼中,神像確實是移動了。

  在韓冰和春七少眼上,神像是“又”移動了。這一次,他們甚至沒有聽到異常的聲響。神像要做什麼?一直往裡走的意思是什麼?是他在“走”,還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推動、牽引他?

  “誰搬動了神像?快點承認,向山神爺爺賠禮!不然大家會跟著倒霉的!”老張突然叫起來,嗓子緊張得變形,“之前我就說,山神像是擺在大堂中間,被那些展台環繞的。那正是鎮位,昨天我一時疏忽,沒有堅持讓你們把神像擺回原位!你們不敬神,現在山神爺爺要走,我們大難臨頭了!”

  “沒有神佛會拋下信男信女不管的。”韓冰想起葛醫生所說的“慈悲心”三個字,心裡突然升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凡人不管有什麼事,都應該自己努力解決。倘若盡了最大的力量,她相信她所信仰的,絕不會棄她於不顧。

  “如果……這裡面已經不是山神爺爺了呢?”挑夫老張一哆嗦。

  ☆、第六章寄居

  “你什麼意思?”譚和尚皺緊了眉頭,瞄向神像的眼睛閃過一道虛弱的光。

  昨天,李導還拿衣服蒙神像。結果,衣服不見了。

  衣服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到今天早上再沒人提這個問題,可並不意味著大家全忘記了這事。反而,那衣服像蒙在所有人的心上一樣,只是沒人再提起罷了。

  “我聽說過,這店裡一糙一木的擺設都是有規矩的,亂不得!尤其山神像,是在鎮著這裡的。我們這兒有傳說,黃金泉附近陰氣重,山形如刀,還犯了凶煞,很不吉利。若神像位置不對,不但不能鎮壓邪穢氣,還可能招來不乾淨的東西。”

  “誰這麼無聊,大半夜來搬神像?”李導攤開手,“那才是真正有病。”

  “可是……可是……你知道吧?廟宇是最神聖的地方,但若破落了,就容易被各路仙家占住,反倒成了最可怕的地方。”老張額頭冒汗,急急地道。當然,他口中的各路仙家並不是指神仙,而是對鬼魂妖物的尊稱。這麼說的起因,是對這類東西從內心深處的恐懼。

  “你是說,鬼怪妖魔寄居在神像中?嗯,這倒有可能。破廟破觀,邪物橫行,比如蘭若寺倩女幽……”李導還沒說完,韓冰連忙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說了。儘管大白天的,挑夫老張顯然承受能力很差,徹底嚇著了。

  “你們城裡人,從來不對鬼神敬而遠之。”老張忽爾憤怒,“什麼也不懂,偏偏以為什麼都明白。手又欠,嘴又欠,天生的禍頭子,死到臨頭才懂得哭字怎麼寫。你們知不知道,神像是正氣和善念集中的地方,承載著辟邪的巨大力量,不是工藝品,也不是為了擺著好看的。而神像一旦破損或者無故移位,神可能就不會再來,因為已經不潔。反而,一些無處容身的仙家會藉此暫居空像之中。就是……寄居。時間長了,很可能出問題。”

  “我倒不覺得。”韓冰插嘴道,實際上是希望勸慰老張,希望他別那麼害怕,“正氣和善念發自內心,辟邪的力量也是來自於此。”

  “不一樣的。”老張固執地反駁,“心敬是心敬,和故意打破或者移動神像性質不同。如果搬動神像是開玩笑,就是最大的不敬!跟你們說,以前我一個朋友,是個計程車司機,供過一尊巴掌大的小佛像,就放在車子裡,有個佑護的意思。後來他不小心出了車禍,車子幾乎全報廢了,他卻只受了些輕傷。他覺得正是神像保佑了他,所以儘管車禍中那神像的手斷掉了,可他捨不得換,而是把手黏好,繼續放在車裡。後來你們猜怎麼樣?”

  譚和尚“哎呀”了一聲,神色凝重地低聲頌了一聲佛號。

  “怎麼啦?”韓冰問。

  “不會有邪物占了金身吧?”李導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

  當他進入創作狀態,是很……怎麼說呢?說好了叫赤子之心,說壞了……就是行為很不成熟。所謂藝術家,大約全是他這種脾氣吧?本來平時很穩重的成功男人,卻能在一段時間變成異形一般。

  “具體我不敢說。”老張的臉更白了一分,心有餘悸似的,“她老婆告訴我們,他車禍後一直精神恍惚。開始,還以為他是車禍後遺症,也沒怎麼在意。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大白天跑回家,直接開了電視,眼睛死盯著屏幕,可是又不斷的轉台,叫他也不理。後來,居然試圖把手指頭伸進電源插座里,差點電死。”

  “南無阿彌陀佛。”譚和尚又念了句。

  “第二天還是那個時間,青天白日的,他又把他才六歲的兒子,頭朝下按進馬桶里。幸好他老婆買菜回來,拼了命把他敲暈,才救下兒子。據說,他當時一直笑,眼珠子都綠了,聲音像個女人。在他清醒的時候,他老婆問他到底怎麼了?他很茫然,只說耳朵里一直有一個人指示他做這做那,他只是聽命令而已。還有,開車時總能從聽到一個女人唱戲……”

  “後來怎麼樣?”看老張似乎還要具體描述,韓冰連忙打斷他。

  “後來?他死了。”老張又哆嗦了下,“在火車道口,別人都停下來,等火車過去,就他莫名其妙的衝上去,結果……”

  “這麼說,是有女鬼寄居在神所棄絕的雕像里了?神不在了,只剩下空殼,自然有人趁虛而入。”李導抓了抓下巴,“這個寄居的情節倒是很恐怖,因為肉眼凡胎,看不出所以然,豈不知自己跪拜和供奉的早變換了,那凡人卻一點點走向死亡。其實在我們北方農村,也有一種迷信的說法是‘撞克’了,是說無意中衝撞了五大仙什麼的。雖然也是麻煩,但宿主只是精神上出些問題,舉止怪異,傷人的倒是極少數,沒那麼兇惡。”

  “這個,倒有些講究可避免。”譚和尚道,“神像破損,就以紅布包裹,然後虔誠的埋起來就好了。有紅布阻隔,不會有寄居的東西闖入,土地為淨,是很恭敬的送別。但據我所知,搬動神像倒沒什麼關係,只要提前禱告一聲,算是告訴神佛搬家的意思。”

  “越說越跑題了。”韓冰努力放鬆揪緊的心。因為神像走路,確實太奇怪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才說話這麼一會兒工夫,她覺得神像又向前挪了半步。

  “有的。有的。真有的。”突然,一直不說話的吳姐開了口。

  “什麼有的?”李導一時有點發愣。

  “我是說寄居這種事是有的。”吳姐說,“對於神佛的雕像來說是寄居,對於普通的,可不就是附體嗎?在我們南方老家還有一種說法,捨不得某個死去的人離開,就找神婆巫公把死者的靈魂拘在一個器物中,就可以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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